凯恩・费洛奇再一次听到猎人这个词,他发现,他越发的不喜欢这个词汇。
面前的这个女人的眼神,无比的清澈,那样的理智,这一瞬间,他有种被人彻彻底底看穿的窘迫。
从前的钱,现在的机会,她说,没有什么不同。
他很想要说,有,有不同。
可是下一刻,便无法去辩驳……真的,有不同吗?
她说的委婉,他自然听得懂,假如,他对中华文字,并没有这么专精,那就可以假装听不懂。
手,渐渐地无力。
掌心中,再也没有温暖的体温,他盯着女人的那只手臂,很奇怪,这样一个细瘦的手臂,竟然轻易就可以填补掌心里的空虚。
很奇怪,这样一个细瘦的手臂,脱离了他的掌心,就好像是,一下子空荡荡了。
眼前的女人,在他的视线里,模模糊糊,缥缈得仿佛根本就是一场幻觉。
Hunter?
他自厌恶起这个词来。
眼角所及,是她的理智的回应,是她清淡的眼眸。
余光所扫,是那长及腰的黑发。
不甘!
强烈的不甘!
明明曾经那样靠近,明明就在手掌心里了,明明就在眼前,咫尺之间!
“错的是你。”他道:“是你自己把自己锁在囚牢里,囚牢的名字,叫过去。简童,我往前看,你往后看。
所以你的视角里,永远看不到我。”
说这句话的凯恩・费洛奇,强烈的不甘,和一股内心里涌动的急切的想要掌控一切,他问面前那个女人:
“这样,你对我公平吗?”
女人肩膀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下,睫毛轻轻扫动,略白的唇瓣微张,蠕动了几下……她,哑然。
眸动,落在男人冒火的眼,她,反而平静了。
“如果我还有时……”她顿了下,眸子微微闪烁:“我有选择的话,我会假清高地去找米发尔,放弃这一次的合作机会。”
“呵~你不想欠我的人情,对吧。”
对。
她无声说道。
却没有接他的话。
“凯恩,无论如何,你很感谢你的引荐。自然,在一切结束时,我会给你丰厚的回报,以报答你的引荐恩情。不会让你平白帮忙。”
“见鬼的我是要你的回报!
但我要的回报只有一个,”男人急躁地咒道,胸腔剧烈的起伏,盯着对面那女人:“你若要回报,把你自己送给我。其他的,我一概不接受。”
她脑仁儿有些疼,说不通啊。
“三年前,我承认是我错了。
你们华国不是有句话叫做,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吗?”
“你要永远把自己关在过去吗?”
“简童!”
他很少激动,凯恩・费洛奇盯着那道背影,他是一个优秀的猎人,他一向很自律,但今天,此刻,他不要坚守这该死的自律!
他要放纵一回!
他说她是赌徒,但此刻,他自己,才是那个赌徒。
在那道背影即将消失在门口的那一刻,男人一个健步,冲了过去,猛然抱住那道背影。
简童蓦然一僵,紧紧抿着嘴唇,垂在身侧的手掌,倏然紧握……推开,她不习惯别人的亲近。
脑海里对自己下达着指令。
令行禁止。
她是一个合格的实行者,便要脱开身后那道宽厚的怀抱……温暖,毋庸置疑,凯恩的胸膛,散发着热度,曾是多少个岁月里,数着日子的那些岁月里,她曾渴望的温度,不一定要是固定的谁,谁,都可以。
但而今,在那数千日子里,她已经不习惯与别人亲近。
何况,还是这个人。
“我承认我卑鄙,但简童,请你走出名为过去的那个囚笼。”
再三提及“囚笼”,她莫名的烦躁,甚至于恼羞成怒:
“什么时候有过囚笼。
什么时候我又活在过去。
凯恩先生,你怕是有幻想症。
根本,没有什么名为过去的囚笼。
你看我,现在活得很好。”
她恼怒,呵斥道。
剧烈地挣扎,要从那宽大的怀抱中,挣扎而出。
“我听不懂你的话,我只知道,我现在活得很好。”
“活得很好?真的吗?简童,你是一个自欺欺人的骗子!你真的活得很好吗?简陌白的病,你家里人的那些事情。
简童,你敢说,你活得很好?”
男人忍不住口不择言,话出口,便猛地住嘴了,他强迫自己冷静,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却触及那一头长发,眸光烁了烁,忍不住脱口问:
“真的没有活在过去吗?
那你为什么要留这一头长发?你等谁?
等沈修瑾吗?
他就有那样好?”
简童面色倏地惨白,血色以肉眼可及的速度,飞快从那张小巧的面庞上抽离得一干二净。
“放开!”
慌了、乱了,失了分寸了。
逃。
逃吧。
逃开,就好了。
逃开,就忘记了。
看不见,听不见,就不会失序一样混混沌沌,就不会窒息一般胸口闷疼。
她这样想,这样做了。
她逃的那一刻,凯恩眼中强烈的不甘心!
他不信!
他并不比沈修瑾差到哪里去。
钱、权,外在,一个成功男人该有的,他都不缺。
女人,他想要,从来没有得不到。
男人的征服欲,有时候真的很可怕。可怕到蒙蔽了自己的双眼。凯恩・费洛奇此刻满心满眼中都是不甘,她的挣扎,压得他血液里骨子里传承下来的征服欲,熊熊燃烧。
“你就不怕,我会毁约?我们两家公司之间的合作,就此停止?”
简童呼吸一顿……“如果单方面毁约,怕是贵方需要付出高额的违约金。”
她冷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男人薄唇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笑:
“钱这种东西,我不缺。
但简氏之所以要与我这边合作,想来真正看重的,是我这边的核心技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