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赵无忧领兵而来之时,穆百里就已经坐不住了,在荒澜边境的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都是一种煎熬。? ? 他恨不能肋生双翅,飞到她身边,护她左右。
他还没有忘记,上一次的金陵之行,在回程途中她险些殒命山崖。如今想来,却是万般庆幸,庆幸当初自己舍身相护,否则他不知道今日的自己,是否还会有这一番欢喜忧愁。
虽然现在麻烦也多,但总算活得像个人。
那一次的山崖遇险,让穆百里始终心有余悸,所以他估算着时间,想着她快要抵达那一段路,心里头便有些莫名的慌。
出了京城,赵无忧手无缚鸡之力,实在是太危险。
惟愿自己所有的担虑,都是多余的。须知他此行就是为了她而来,若她出了事,那他所做的一切便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不过,幸好穆百里的不顾一切以及果断,才没让他后悔一生。
赵无忧的确出了问题,出了大事。
今日的天气似乎不太好,阴沉沉的。按理说这样的天气,是不太可能会起雾的,然则密林深处什么都有可能。赵无忧瞧了一眼天色,面色越显苍白。
“看样子不宜赶路。”这句话是简衍说的。
站在马车旁,赵无忧冷眼扫过周围,林子不远处已经开始起雾,这个时候再不走,可能得陷在这里了。如今的状况,让赵无忧想起了当日途径此处,被赵无极设计的情景。
心有余悸的同时,也让人惴惴不安。
“公子?”素兮凝眸,“情形不太好。”
“不是不太好,是很糟。马上启程,无论如何都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赵无忧回头看了一眼温故,“小心点!”
语罢,快上了马车。
温故凝了掌力,极度戒备的随着马车前行,这氛围不太对。
简衍策马而行,她明明听到了他的警告,可最后呢?她还是没有给他机会,始终不肯相信他。无奈的轻叹一声,他想着自己在她的心中,已然没了信任可言。
既然如此,那便这样吧!
队伍快前行,眼见着离荒宅越来越远。
温故眷眷的回眸看了一眼,心中微凉:你的心思我懂!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等我回来!
薄薄的雾气开始弥漫,渐渐的笼罩了整个林子,渐渐的连正前方的路都看不清楚了。队伍彻底陷在了一片白茫茫之中,就如同在每个人的眼前,都蒙上了一层白布,视线所到之处,皆是迷雾重重。
队伍已经无法前行,因为连路都看不清楚了,再往前走不知会有什么危险。
素兮快进了马车,“公子,不能再往前走了。这前前后后都是大雾弥漫,我们只能在这里暂做停留。卑职已经让所有人都尽量聚在一起,靠近公子的马车围成一圈。如此才能避免有人落单,也免得被人偷袭造成混乱。”
赵无忧点点头,下意识的握紧掌中骨笛,“素兮,我有种感觉,是他来了。”
“不可能。”素兮一口否决,“如果真的是他来了,咱们应该能收到消息。”
“这漫天的雾,如何还能收到消息?”赵无忧深吸一口气,“只怕是要陷在这里了。”
素兮眸色微沉,“公子是觉得……”下一刻,素兮面色骤变,“公子是说,咱们又入了阵?”
毕竟不是第一次了,素兮当然知道其中危害。可她无能为力,若是明刀明枪,她还能抵挡一阵,可若是阵法,素兮只觉得已然是俎上鱼肉。
难怪方才进来,她就看到公子神情异常的握着骨笛,原来公子早就意识到了。
那么,从他们出了荒宅之后,其实就在一步步的走进阵中?
该死的东西!
“卑职就算拼得一死,也会保护公子周全。”素兮咬牙切齿,握紧了手中冷剑,“那该死的东西若敢出现在跟前,卑职一定一刀劈了他。”
“你说,我是不是太自负了?”赵无忧敛眸,“很多的自以为是,却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公子?”素兮一怔,俄而一笑,“卑职只觉得公子做什么都是好的,至少卑职做不到公子这样的面面俱到。”
赵无忧摇摇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也许我与他,生来就是相克的。都想要对方死,可偏偏谁都做不到,始终是胜负难辨。”
“公子别担心,卑职就守着你,且看那妖孽该如何作祟。”素兮不信,她就盯着赵无忧寸步不离,这什么阵法不阵法的,还不都是人布下的吗?只要他敢出现,她就冷剑出鞘,见血方归,看谁更快。
蓦地,外头突然传来温故焦灼的喊声,“公子?素兮?”
素兮一怔,当即与赵无忧对视。
“怎么回事?”赵无忧蹙眉,掀开车窗帘子,只看到外头白茫茫的一片,压根看不到人影。心下一窒,赵无忧握紧了骨笛,“温故不能出事。”
“公子别急。”素兮安抚,转身打开了车门往外看。到处是弥漫不散的浓雾,什么都看不清楚。没有温故,没有锦衣卫也没有护卫军,什么人都没了。
素兮怔住,缓缓跳下马车,站在马车旁环顾四周,“温故?温大夫?”她喊了两声,却无人应答,“来人?锦衣何在?”
依旧没有人,四下安静得让人心生恐慌。
见状,素兮慌忙转回车内,“公子,外头的人……”
车内空无一人,赵无忧――已凭空消失。
心,霎时沉入深渊,素兮愣在当场,不敢置信的望着空空荡荡的车内。她就在车外,而且一步都没有离开,为什么?为何公子会突然消失?
人呢?
赵无忧也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只知道素兮离开马车之后,四下突然景物骤变。不再是马车内部,浓烈的迷雾让她深陷其中,找不到方向。
她想着,这大概就是已经被启动的阵法,所以她不能走,只要留在原地就一定会有人来找她。素兮和温故肯定会在马车附近,且不管自己身在何处,不要随意走动就对了。
只不过赵无忧没想到的是,迷雾竟然渐渐的散去。
马车消失了,她就坐在暖炕上,跟前摆着一副棋局。
这是哪里?
赵无忧不敢置信的看着周遭一切,更令人心惊肉跳的是,此刻她竟然一身妇人装扮。快去摸自己的头,髻轻挽,珠翠加身。
这是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虽然是阵法,可为何会是这般模样呢?
赵无忧快起身,疾步走到不远处的梳妆镜前,镜子里的自己,容颜依旧,却已然如同为人妻为人母,跟素日里的神色都不一样。
“娘!”身后一声轻唤,赵无忧骇然转过身。
简衍抱着一个孩子站在门口,浅笑着去看她一脸慌张的模样,“合欢,你怎么了?”他把孩子放下,那小女娃便直扑向赵无忧,惊得赵无忧连连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
“娘?”小女娃定定的站在那里,嘟着小嘴看她,“娘你怎么了?怎么一觉睡醒就不认得我了?娘!”
娘?
赵无忧自问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一眨眼的功夫就捡着这么大的女儿。
“合欢,你是不是生病了?”简衍着急的上前,快握住了赵无忧的手。
赵无忧慌了,“简衍,你什么神经?”
这倒是把爷俩给怔住了,简衍担虑的望着她,“合欢,你怎么了?我离开前不还是好好的吗?是生病了吗?哪里不舒服?”
“这话该我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我跟你,还有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赵无忧理了半天也没闹明白,到底生了什么事。
简衍抱起了孩子,“你是我娘子,这是我们的女儿,合欢,你怎么了?我们成亲数载,不是一直都过得很幸福吗?”
“什么?”赵无忧心下咯噔一声,不可能,怎么可能!
脑子里有人在不断的下达命令,不断的在喊着:这是真的,这是真的。然后她真的如同中邪一般,神情略显迟滞的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盯着简衍怀中的孩子。
如梦似幻的虚境里,她所有的期许都会变成现实,只不过加入了她未能预料的因素。比如说她没想到,梦境里的丈夫是简衍。
“囡囡,你自己出去玩吧,娘身子不舒服,爹陪着娘说说话。”简衍放下孩子。
乖顺的女儿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扯了扯赵无忧的衣袖,“娘,你别怕,囡囡会永远陪着娘的。娘,你要快点好起来。”
赵无忧下意识的伸手去抚孩子稚嫩的脸庞,真实的触感,让她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现实,哪个是虚幻。脑子有些浑浊,那声音还在脑子里不断的蛊-惑-着她。
孩子走了,简衍牵着她走到了窗边坐着,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轻的吻上她眉心,“自从有了囡囡,你便有些精气不足。合欢,你别担心,不管将来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陪着你。你是我此生最爱的女人,也是我此生唯一想呵护的人。”
“我们会好好的,一辈子都在一起。未来的日子,有你有我有我们的孩子。我们会幸福的过一辈子,一家人永远都不会分离。”
赵无忧如同失了神,神情迟滞的被简衍抱在怀里。脑子里,耳畔都是那些蛊惑人心的话语,自己的意识在逐渐丧失。
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也不知道接下来会遇见什么,只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可是身子有些不受控制,思想也不受控制。
简衍抱着她,笑得温柔如斯。如同得到了心心念念之物,如此珍惜,如此爱不释手。只为这轻轻一抱,他觉得如同隔了几个世纪之久,久得让人心肝肠肺肾都揪得生疼。
瞧,这幻境里,有赵无忧梦想中的一切。
有温暖的家,有深爱的丈夫,有可爱的女儿。没有朝廷纷争,没有尔虞我诈,也不必再女扮男装,操劳国事。她可以自由自在的当她的小女子,做一个受人呵护的妻子,爱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窗外的梨花胜雪,简衍牵着她的手,走在梨花漫天的世界里,看着那纷纷扬扬的梨花瓣,落满了她的肩头。她仰起头,迎着阳光笑得何其幸福洋溢。
素白的世界里,有个璞玉雕琢的俏佳人。盈盈一笑间,天地动容,这世上的一切都因她而黯然失色。那一刻,他的眼里只有她,她的世界里也只有他。
这样的感觉,真好!
缓步走向她,简衍笑靥温柔的替她披上外衣,“好了,外头风凉,别冻着。”
赵无忧定定的看他,总觉得那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儿不对劲,“阿衍,是不是少了点什么?我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我们是怎么到这儿的?还有,为什么我不太记得生过什么?”
简衍温柔的抚着她散乱的青丝,“记不得也好,想不起来就不必多想,如今这生活不就是你所希望的吗?恬淡无争,幸福合欢。”
好像是这个理儿,这是赵无忧潜意识里渴望的东西,如今却被无限的放大,然后呈现在她跟前,借此来迷惑她的五识,让她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这大概是最卑劣的,却也是赵无忧此生中最可悲的一幕。她所有的渴望,变成了刺向她自己的锐利刀子。温柔一剑,能感受到痛楚却看不到伤口。
“合欢。”简衍低低的唤着她的名字,如同倾注了毕生所有,恨不能将她揉碎了与自己合为一处。他轻叹一声将她打横抱起,缓步朝着屋子走去。
风过树梢,那梨花如同白雪一般,纷纷扬扬的落下。
赵无忧瞧着那洁白的花瓣,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蹦出来,可却被人死死的摁住,让她想不起来。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像个男子,却看不清容脸。
他是谁呢?
会是谁呢?
什么都想不起来,什么都记不得。
直到简衍将她放在了床榻上,她才骤然醒过神来,下意识的伸手去推他,却被简衍一把握住了手腕。她呼吸微促的盯着他,“你做什么?”
“合欢,你是我的妻子,我们是夫妻呀!”简衍俯低语,温柔的吻上她的唇。
妻?
记忆里,是她一身嫁衣如火的模样,盈盈一笑间,也不知为谁心生欢喜。
身上微凉,那是衣带渐宽的前兆,她只觉得心口骤然疼得厉害,恰似万箭穿心。她骇然捂紧了心口,一声痛楚的低吟,简衍当即担虑的望她。
“怎么回事?”他心惊,她以前好像没有心痛的毛病,这一次是怎么回事?
心疼越来越甚,以至于到了最后,赵无忧全身蜷起,疼得面色惨白,整个人都颤抖得不成样子。这心疼的滋味,赵无忧也是第一次尝到,却不知为何会这样。
她伏在床沿看他,额头上冷汗津津。
渐渐的,眼前的简衍变了模样,变成了她所喜欢的那个男子的模样。
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取而代之的是穆百里。是他的音容笑貌,是他眸光焦灼。那张浓墨重彩的脸上,唯有对着她才会泛起的温柔,是如此的真实。
冲破了蛊惑人心的束缚,让蒙蔽的心顷刻间豁然开朗。
心突然就不疼了,赵无忧意识到这是阵中,这并不是真实的世界,所以……这里的一切都可能是假的,包括眼前的简衍。她相信温故和素兮,此刻一定在想办法救她,所以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且不论眼前的简衍是真是假,她都必须虚以为蛇,然后寻找突破口。
当然,在此之前,她必须保全自身。
若说在以前,她可能不在乎这男女之防,但是现在她已经有穆百里了,所以她十分厌恶除了穆百里之外的其他男人,亲密的触碰她。
“你怎样?”简衍担虑。
赵无忧轻咳两声,口齿间用了力道,疼得她眼泪珠子当即落下。口腔里满是浓烈的咸腥味,她面色惨白,一口鲜血匍出唇。
简衍面色骤变,骇然僵在当场,“你的药呢?”
心头一窒,赵无忧只觉得有东西从身体里慢慢抽离,她红着眼眶盯着眼前焦灼如斯的简衍。眼泪还在不断的流下,口齿间的咸腥味只增不减。
“合欢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等我!”简衍转身就走,“我去给你拿药。”
他知道药?
赵无忧突然觉得极为讽刺,总以为是在阵中所以什么都是假的,却原来有些东西并不是假的。真作假时,假亦真。这真真假假之间,还真是诡谲难辨。
无力的靠在床柱处,赵无忧苦笑两声,如果都是假的,倒也可以装一装。可眼前这个简衍,只怕是个真的,所以她即便想要假装,也未必能如愿。
简衍对她的了解,真的多得可怕。她唯有他一个朋友,他知道她想要什么,也知道她的软肋在何处。
赵无忧环顾四周,这里的一桌一椅,都像极了她所希望的那样。她说的话,他都记在心里,只可惜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太过纠缠只会让人厌烦,只会适得其反,让两个人越行越远。
勉力撑起身子,赵无忧深吸一口气,缓步朝着外头走去。这里没有迷雾,唯有漫天梨花飞舞,如同仙境一般足以教人流连忘返。
不过此刻,她无心欣赏风景,只想着赶紧离开这里。
早前有赵无极暗害在前,所以赵无忧这段时间也曾经熟读过一些布阵破阵之书,从伏羲八卦到后来的文王八卦,从五行变化直至术数推演。
再加上穆百里也曾提点过她,所以她如今并不怎么惧怕阵法的存在。身在阵中,不可随意走动,当先找准自己的位置,确定这是何阵,再行寻找生死门。
有些阵法变数太大,稍稍错了一步就会马上启动阵中阵,所以赵无忧得格外仔细。
走出了院子,走出了园子,赵无忧环顾四周,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这里的一景一物都如同她所希望的那样生长,她从未像此刻这样厌恶过自己的梦。
蓦地,身边如白云过隙,突然间梨园消失了,只剩下了绿草如茵,一眼望不到边际。
赵无忧心头骇然,这是怎么回事?
“想去哪?”那低沉的声音,不是简衍又是何人?
赵无忧转身看他的背影,眸色微冷,“你不是简衍。”
“我是不是简衍又有什么关系,横竖你已经在这里了,你的命就捏在我的手心里。”他笑声凉薄,背对着赵无忧伫立。
这一刻,赵无忧有理由相信,他不是简衍。
“赵无极!”她冷笑,“果然是你。”
音落,他转过身来。那张惨白的脸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几乎贯穿了整张脸,丑陋到了极点。更惨烈的是,他已经是独眼龙了,再也无法轻易的伪装他人。
“赵无忧,我们是天生的仇敌。”赵无极咬牙切齿,“我这只眼睛的账,得慢慢找你算清楚。”
“是吗?”赵无忧冷笑,“这不过是个开始,赵无极,你三番四次的要杀我,这笔账我又该怎么跟你算?如今你还敢暗算我,简直是不知死活。”
赵无极轻叹一声,“你是在拖延时间,打算让他们来救你吗?赵无忧,你是不是蠢的?这是我布下的迷雾阵,你觉得那些人会闯进来吗?我已经利用迷雾,把他们都引到了别处,如今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想怎么折磨你,就怎么折磨你。”
“我要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让你亲口吃下去。再在你的脸上,画上一朵花,让你也知道当见不得天日的鼹鼠,是什么滋味。我想到时候,你一定会很高兴,身为你的兄长,能亲自为你的脸锦上添花,实在是你的荣幸。”
赵无忧笑了,笑得有些冷蔑。
“你笑什么?”赵无极嗤冷,眸光狠戾的盯着赵无忧。
赵无忧长叹,“如今你已经是独眼龙了,你确定杀了我之后,你就能潇洒自在吗?赵无极,你是不是自己能取代我?若是以前,也许还有可能,但是现在――你没机会了!”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摆在显眼处也不过是一堆废物。珠翠落于砂砾依旧光亮,砂砾落于珠翠之中,仍不改渣滓本性。”
“赵无忧!”赵无极恨到了极处。
说时迟那时快,赵无忧只觉得腕上一紧,回头却是简衍死死拽着她的手,撒腿就跑。
她一愣,却已被他带着狂奔。
“合欢!”他说,“我保护你。”
这个时候,赵无忧并不想顾及什么恩怨情仇,她这般识时务者,只会追求性命第一。所以她也没有甩开简衍的手,横竖赵无极已经出现了,她料定这附近必定还有赵无极的同党。
如果再惹怒了简衍,她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她不是自命清高之人,只知道唯有活着,万般才有继续的可能。
简衍拽着她跑,直接跑回了原来的屋子。他回头看她的时候,眼睛里泛着少许复杂微光,“你其实在骗我,你没有……”
“没有什么?”赵无忧冷笑两声,终于抽回了手,“简衍,现在到底是谁在骗谁?你看看这里,再想想外头的赵无极,你当我是三岁的孩子吗?即便你们不是同谋,你必定也有心促成,否则不会与他一道骗我,骗我留在这里陪你。”
简衍苦笑,“我骗你,是因为我爱你,我想与你在一起。即便是虚幻,我也希望能有个空间,容纳你我,让你留在我身边,与我在一起。”
“那你问过我的意见吗?”赵无忧背过身去,视线却快环顾四周,她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赵无极没能进来?按理说这是赵无极布下的迷雾阵,他应该可以追到这儿来。
凭赵无极睚眦必报之心,必定要将她碎尸万段才能消除心头大恨,怎么……
有些东西,她始终不敢往下想。
袖中五指蜷握,赵无忧微微绷直了身子。
简衍上前,赵无忧快敛了心绪,免得让简衍看出自己是在拖延时间。温故是鬼宫弟子,即便所学不同,想必也该有所涉猎才是。
穆百里不在身边,她所有的希望只能存放在温故身上。
“你是在想,为什么赵无极没有追过来吗?”简衍话语低沉。
赵无忧转身看他,一言不。
简衍轻叹一声,“自从你吃过赵无极的亏,我便开始钻研这一方面的书籍,我想着终有一日我能帮上你。所以我到处请高人来教我如何布阵破阵,这里便是阵中阵,赵无极一时半会是进不来的。”
“我原本想着能跟你在这里,安安静静的过上一段时间,到时候赵无极实在抓不住你,就会死心离去,那――我便可以与你长相厮守。可惜,合欢你太聪明了。就不能糊涂一些吗?就让我……”
赵无忧冷笑,“我不愿将就,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简衍,你该跟公主长相厮守,而不是与我在一起。该说的话,该伤的心,一次就够。你何必自讨没趣,难道非要我杀了你,你才会知难而退?”
“你会杀了我吗?”他面色黯然。
“如有必要,会!”她没有犹豫,甚至于连半点痛楚的表情都没有。
她是认真的,因为……
她看到了外头的迷雾,逐渐侵吞院落,侵蚀了这里的一切。窗外的梨花胜雪,逐渐被白茫茫的一片所取代。这就意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