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休息吧。”
迈开两条大长腿，郁尊去了隔壁。
“郁先生，郁……”
连喊了两声，他都没停住步子，隔壁的房门开了，关了，他的身影也消失了。
方书柠泄气地倚在了门边，
郁尊一定是觉得她疯了，才不屑于回到这样的问题，看来试图和这个时代的人澄清自己的身份，是徒劳的。
天空的晴朗只维持了不到半小时，阴云再次覆盖了明月，夜色忧郁低沉，多了一份难以排解的滞闷。
方书柠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圈，自言自语着。
“我不是秦青青，秦青青也不是我，我不能替她做什么决定，在她回来之前，我一定要离开这里……”
“这里”当然指的是这个世界，哪里来的，就要回到哪里去。
心里好像压了一块巨石，方书柠一点睡意都没有，她推开了房门，倾听了一下，隔壁没什么声音，郁尊应该已经睡了，她蹑手蹑脚地走向了楼梯，打算到楼下去看看。
一楼很静，也没什么人把守，郁公馆的戒备看起来不像林家大院那么森严。
是啊，以郁尊的大名，胆敢冒犯这里的人不多吧？只有方震川那个不怕死的家伙，才敢在老虎嘴上拔了。
不知夜色阴暗，心里紧张的缘故，方书柠好像出现了幻觉，竟隐隐听到女子嘤嘤的啼哭声……郁公馆里不是没有女人吗？哭声是哪里来的？
哭声很小，断断续续，缥缈不定，含着说不出的委屈，让方书柠一下子联想到了“画皮”里女子的哭声，难道郁公馆真的闹鬼？
郁尊小巷里的狠辣……
卧室里的枪支……
警察因为各种案子的追查……
还有女人阴森的哭声……
这是什么地方？方书柠越想越觉得害怕，站在郁公馆的大院里，回望身后的建筑，她的心如擂鼓一样狂跳着。
现在她还不是囚犯，如果逃跑还来得及……
夜仍很沉静，几个保镖后，朝这边走来了。
方书柠深吸了口气，迈开了步子，向郁公馆外跑去。
沐剑晨开车带她来的时候，她大约记了一下沿途的景物和标志，通往郁公馆的路只有一条，只要沿着林间的路走，就可以到达上海市区。
秋末的深夜格外冷冽，偶有小风袭来，冰冷刺骨，方书柠拉了一下衣襟，瑟瑟发抖地走奔走在林家的土路上。
不管秦家，林家，郁公馆孰是孰非，她只想回家，回到爸爸和妈妈的身边。
路越走越长，无休无止，出了林子，还有一片荒郊野岭，好不容易看到市区的影子了，天边已经露出了一抹鱼白，天要亮了。
困倦，劳累和寒冷，让她步履维艰，越走越慢，甚至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一路上，连个人影子都看不到，更别说遇到什么车了，实在走不动了，方书柠坐在了田埂上休息。
东方，初阳已经露出了半张脸，红彤彤地照射着大地，天边的云彩、田埂里的小草，还有她的脸颊，发丝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晨光中，一辆汽车沿着土路，扬起尘烟，从南向北驶来。
终于遇到救星了。
方书柠兴奋地站起来，跑到车头的方向，用力晃动着手臂。
汽车里，司机也注意到了路面上的女子，手扶着方向盘，伸长了脖子，待看清方书柠的脸颊时，竟惊呼出来。
“妈的，快看，这是谁？”
“秦青青？”
后面上的男子瞪圆了眼睛，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上次让她逃掉了，这次绝不能放过她。
“怎么办？”司机问。
“还能怎么办？最省心的办法，撞死她！”
……
方书柠以为遇到了救星，哪里知道这张脸再次给她招来大祸，有人想抓她，当然也有人想杀她，汽车没有停下来，而是加大了油门，向她猛撞而来。
方书柠一下子懵了，却已经来不及避开了……
……
郁公馆中，郁尊猛然睁开眼睛，从一跃而起，胸口滞闷得难受，好像咽喉被什么用力卡住了一般，他抬起头，看向了房门。
一个奇怪的场景瞬间闪现，初阳，晨光，一条南北相通的土路，田埂，荒草，寥寥几棵近乎枯死的大树，一辆汽车迎着他的视线直撞过来。
不，不，撞的不是他，而是她……
他冲出了房间，发现隔壁的门竟是开的，房间里空空如也，本该睡在里面的女人不见了。
“郁先生，你怎么……”
沐剑晨听见声音，随后赶来，觉得郁尊脸色不对，刚要开口发问，郁尊便一把扯过了墙壁上悬挂的衣服。
“开车跟来到郊外的土路，能开多快就多快！”
“到底出什么事了？不是秦小姐……”
沐剑晨的问题只问了一半，郁尊便一把推开了窗户，一跃而出，落地的一刻，好像闪电一样，消失在郁公馆的晨光之中。
“先生，是……”
沐剑晨皱了一下眉头，转身急速向楼下奔去。
……
方书柠的视线中，汽车轰鸣着直撞了过来。
她惊恐地捂住了嘴巴。
“妈，妈……我不想死……”
在那一瞬间，方书柠发现自己竟这么惜命，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她还有很多事没完成，事业，恋爱，结婚，生宝宝，和心爱的人一起老去……还有老妈，她没认真地和老妈坐在一起，看一次肥皂剧……
22年的人生要结束了，原来遗憾竟有这么多。
唯一一次的亲吻，竟还是人工呼吸。
就在方书柠认为自己一定粉身碎骨，绝望地闭上眼睛时，一股劲风从侧面袭来，带动的沙石打在她的身上生疼，她惊愕地睁开眼睛，发现一个人挡在了她的身前。
黑色的风衣，黑色的裤子，黑色的皮鞋，乌黑发亮随风舞动的头发。
这是黑无常吗？好像白无常旷工了……
砰的一声巨响后，方书柠不可救药地尖叫了出来。
硝烟弥漫升腾着，眼前是一幕让方书柠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也不肯相信的事实。
车头撞了上来，好像撞在了铜墙铁壁上，车尾高起落下，车头，半个车身凹陷了进去，机箱盖儿浓烟滚滚。
他竟用血肉之躯挡住了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