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你,动不动就爱哭,这样迟早把眼睛哭坏了。”我连忙将她拉过来:“秋水,快给文小主用玫瑰汁子调了水洗洗手,再给她上一杯热热的牛乳茶,多加桂花糖。”
“姐姐!”文绣鸳眼睛又是一湿,待柳见雪将其他婢女都遣走,才扑倒我怀里哭了起来。
我跟柳见雪对视一眼,无奈得叹了口气。文绣鸳身份低微,母家又在千里之外一点都帮不上,又不得皇上待见,宫里的人一向拜高踩低,又有几个会把她放在眼里?
想必她一定受了不少委屈。我想到此处,又抱紧了她些,任由她的眼泪打湿我的衣裳。
柳见雪见她这样也有些不忍,其实诸位的处境何尝不是一样的,只是文绣鸳能哭,我们不能。
文绣鸳哭了半晌,好像把所有委屈都哭了出来,抽抽搭搭的喝了一杯牛乳茶,有跟我们说了好一会儿的体己话,还是柳见雪说自己要及早过去准备,她才跟着柳见雪一并走了。
我不敢吹风,叫秋水将她们二人送了出去,秋水回来,手里还拿着那一篮子碗碗花草,苦笑道:“小主预备怎么办?”
“去太医院问问,应该有人认得。”我摆弄着那些药草,的确新鲜,从未见过。“毕竟是绣鸳一份心意,若是可以我便用了。”
秋水叹了口气:“文小主还真是可怜,奴婢瞧着那双手恐怕要养半年,真是要脱了一层皮!”
我笑了笑并未接话,秋水看我的神色,疑惑道:“小主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吧!”
我还没来及说什么,另一个声音却已经传了过来:“秋水你倒是比你们家小主警醒,的确有大不妥!”竟然是柳见雪去而复返,又提着裙子匆匆而来。
“有什么不妥,还是指望着柳姐姐给我解释呢!”我笑着说,被柳见雪戳了一下额头:“你这丫头,最会躲懒了!可你怎么看叫我回来一点惊喜都没有,难道你已经料到了?”
“你说呢?”我故意叹了口气,从身后摸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没有它,我到要看看你今天拿什么去见皇上!”
“哎呀,你这丫头好狠的心,竟然偷我的圣旨?莫不是想替我去伺候皇上?那你可快去吧,省得我一趟麻烦。”柳见雪捂住嘴,一脸狡黠。
“越说越贪嘴了,这种话也是可以随便说的吗?”我拿那卷圣旨打了她一下:“还不是你故意扔在这里的,你这一来一回,是为了引走文绣鸳吧!”
“好,我算明白了,你不是林怀星,你是假冒的!”柳见雪严肃道:“你就是个猴儿精!”
即便明知道柳见雪下一句话会是什么,听到那句,我还是忍不住心漏跳了一拍。
“好了,说正事,你大费周章,不会只是为了与我玩笑几句吧。”我故作生气的样子,将圣旨塞灰她怀里。
“咳咳,其实你应该知道怎么回事。”柳见雪神神秘秘地说:“文绣鸳又不是太医,她拿来的药草你可千万不能随便用上,虽然她可能吗并没有要存心害你的意思,可是她却未必全然懂得药理,倒是要是误打误撞害了你,岂非她自己也要愧疚一辈子!”
我看她一脸严肃,忍不住笑道:“你刚才还说我是猴儿精,难道这点道理我竟不知道?放心吧,一早就跟秋水说叫她去查验了。太医院现在紧着我,一定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出错,到时候听他们怎么说。”
我依样画葫芦在她额头上点了点:“怎么柳姐姐就是为这这等细枝末节的小事才巴巴的赶回来吗?我竟不知道,我还有叫人如此关心的魅力。”
“你这混账丫头,我惦记你,还要叫你揶揄一番!”柳见雪咬着牙憋笑:“好啦,我承认是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你倒是猜猜是什么?”
“我不猜。”我干脆利落往床上一歪:“本来就已经大病一场,现在倒好,你还要叫我劳心劳神,我不依。我倒要叫你好好伺候我一回。”
“好好好,”柳见雪被我气笑了:“我问你,刚才文绣鸳的手伤成那个样子,你可见到了吧。”
“见到了,着实可怜。”
“嗯。”柳见雪点了点头:“从今后她那双伤痕累累的手,无论今后能不能长好到完美如初,之前她手上那些做粗活磨出来的茧子,可就全都没有了!别人问起来,自然是为了你呀!”
“倒也不必这样想她。”我笑笑,其实我何尝不知,在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手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可是她终究是为了我才做的这番事,我并不忍心苛责。
柳见雪见我这样说,还是把她的心思说了下去:“要我说,从前还可以说她有可能是在家里不受宠而被人折磨得一手老茧,要是那样她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可是如今看来,却有着她要可刻意隐瞒的理由。”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其实我可以确定,那种茧厚成那个样子,一定不是做普通的活儿造成的。
“好啦,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你就算不全然相信,那些她采来的草药,最好也还是不要再吃了!”柳见雪语重心长:“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不。”我却看着她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会的,我非但要吃,还要马上就吃,还要叫所有人都知道。”
“你又何苦做这样的事!”柳见雪有些急了:“你就算要算计些什么,也不应该用自己的身子去冒险。皇恩不重要,什么姐妹情也不重要,唯有身子是实实在在的你自己的身家性命啊!秋水,你倒是别在旁边看着,劝两句啊!”
秋水笑了笑,满不在乎:“我家小姐认定的事自然有她的道理,奴婢以为,不必相劝!”
“你瞧瞧,我家的丫鬟是什么样子,秋水,干得漂亮!”我笑着给秋水抛了个媚眼。
“你听我跟你说嘛,”我看柳见雪真有些急了,细细向她解释:“怀疑终究是怀疑,未坐实就说不上有什么价值。我呢这次用自己的身子一试,若是真的有用那自然是好,若是无用,也不过就是雪上加霜,其实我的身子已经是这步田地,再坏点又有什么呢!要是试出来绣鸳真的跟咱们情比金坚,岂不是最好?”
“我不跟你说了,你这没心肝的,将来要是真的把自己的身子白白吃坏了,你倒看看文绣鸳心不心疼你!”柳见雪气势汹汹,抄起圣旨便走了,我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她走后没多久,之前拎着那一篮子草药去太医院的白鹿就回来了,她手脚麻利,等我练完字,她已经将药汤都端来了。
我一闻便知那药苦得什么似的,只好捏住鼻子一口闷了进去,还是苦得形容扭曲。白鹿看着我手足无措,还是秋水连忙把柳见雪早上拿来的蜜饯塞给了我,我连吃了好几个才堪堪缓过来。
喝完这一碗药,我便上来一股灼热之劲,我知道药效上来了便裹着被子躺下,想要好好出一出汗,没想到竟然睡着了。
“醒醒,”一双温柔的手在我耳边摩挲:“来吃糖。”
我迷迷糊糊张开嘴,一颗蜜饯便被塞了进来,那人又低下头,贴在我耳边说:“甜吗,薄风?”
“甜……”我一个字尚没有说完,一股巨大的惊恐从心底涌上来,惊得我整个人翻了起来,被子掀开,冷风骤然灌了进来,我才勉强清醒。
薄风……这个名字,理应被尘封一生。
而我刚才,竟然梦到了那一年生病,二哥照顾我的情形。我心跳的厉害,左右一看无人,才缓缓坐下,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好烫。
“他这辈子都不会跟你有半分关系了,你却还对他魂牵梦萦……”
我叹了口气,正欲重新睡下,秋水却突然进来了,定定看着我,笑道:“小姐,主子给您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