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王绮缃一进门,苏翊萝就在心里叹念,连表面功夫都不屑做的女人要不就是傻到家,要不就是自己这个身份真的不值得她那样做!
事实证明,应该是后者。
大夫人王绮缃只略微瞥了一眼床上躺着眉目紧闭脸色苍白没有半分血色的苏翊萝,随即后退两步,声音不紧不慢道:“过两日老爷就要回京述职了,你们知道这次意味着什么吧?”
二夫人杜鞠彦和三夫人陈敏之赶忙上前,一脸的恭敬:“妾明白了。”
“梁王被囚,已是困兽,皇上殡天,太子继位,齐王得封摄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老爷多年一直暗中相助齐王,此番回京,得摄政王重用,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可若是有人想趁机作妖,我定不饶他,都听清楚了没?”大夫人王绮缃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犀利非常,眼神却是瞟向二夫人和三夫人的。
别以为她不知道她们两个的心思,想靠一个奄奄一息的废人翻身,简直妄想!
二夫人三夫人被盯得身子一个哆嗦,心里却暗暗后怕,这次是她们着急了。
“好了,散了吧!”一番言语震慑算是已经达到目的,大夫人王绮缃挽袖轻抚有些发痛的额角,随即摆手挥散众人。
有了刚才的敲打,众人现在哪里还敢有半句多言,纷纷行礼告退。
屋里只剩下大夫人王绮缃和给她贴身伺候的周妈妈,连紫心和大夫都被赶了出去。
“夫人,这……”周妈妈眼睛瞟了一下以为已经昏睡过去的苏翊萝,低首扶着大夫人等着下一步的指示。
“哼!”大夫人王绮缃不愿意多看苏翊萝一眼,头偏向一边,咬牙切齿的恨意从牙缝里挤出:“既然又有了一口气,那就等老爷回来瞧瞧哪家需要打点,顺便做个顺水人情吧!呵……”
等屋里又恢复了平静,苏翊萝才挣扎着慢慢睁了眼,刚才的所有她听的一清二楚,只是让她最没想到的却是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竟还是与姜孜沣脱不了干系。
心里说不出的震动,这是上天对她的玩笑吗?
不过从那日起,苏翊萝再没听到过外边的事情,包括姜孜沣。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调理好这副弱不禁风,没有半点抵抗力的身子,那样才能做她想做的事。
算着时辰,紫心该回来了,苏翊萝快步走到妆台处,用那盒品质低劣的水粉在脸上略微点缀了一些,这样能让她看起来更加憔悴。
以前过惯了打打杀杀的日子,后来即便听命嫁与姜孜沣,除了每日的算计,根本无暇顾及那些胭脂水粉,现在恍惚间回想起那段日子,苏翊萝竟有些后悔没有好好瞧瞧姜孜沣为了做面子每日都送来的那些个好东西了。
听见外间的响动,苏翊萝唇瓣微抿,抖抖衣衫,眼神瞬间恢复成了之前不闻外事的无辜状,几步走到了床边,掀了被子,便开始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一阵接一阵的咳嗽,好像真的病入膏肓了。
“四小姐,怎么又咳嗽了?”紫心在外间就听到了苏翊萝的咳嗽声,不过等进了里间脸上才做了那般神色。
放下盘子,紫心赶忙到了床边。
床上的苏翊萝继续狠狠地咳嗽,还不忘用力拉着紫心的手挣扎着要起来。
“四小姐,你等着,我帮你去叫大夫!”看着苏翊萝在自己跟前咳嗽,紫心怕被过了气病,一个劲的往后躲,最后受不了了,便赶紧找个理由松了苏翊萝的手急匆匆出来了。
瞧着紫心一脸发怵地落荒而逃,苏翊萝继续咳嗽着,却是笑的厉害,才这般程度就受不住了!
听着紫心走远,苏翊萝才停了动作,重重呼上一口气,慢慢起身赤脚走到了桌边的晚饭旁,端起那盘蒸鱼闻了闻,不由得轻嗤一声,这又是等不及了,所以才加大分量的吗?
“看来是得出手了,人家都已经等不及了!”苏翊萝摇摇头浅笑,随即只在粒饭中滴了少许的冬荠菜和蒸鱼的浓汤汁,略微拌了几下便入口下咽了,不过半刻,胃里开始翻滚激荡,刀搅般的痛楚没有半点含糊地席卷而来。
额间的冷汗已经沁了许多,脸色苍白异常,连步子都因变得踉跄不堪,最后,苏翊萝还是没忍住,直直倒在桌边,整个人蜷缩成一小团,身子却因疼痛不停地颤抖。
最后,连唇色都成了雪缎一般的苍白,可痛苦并未就此结束,不到半刻,痛苦加剧,甚至连指尖都能感受到这具身子当下的绝望。
心肺像是紧紧揪在一起,本就压的喘不过气,却又在此刻添了一把火,烘烤般的烧灼在身体里穿梭,所经之处,无不痛苦万分,可也只有如此,才能将身体积压已久的毒素慢慢排出,否则时日再长些,她依旧是死路一条。
半个时辰比刀搅还疼上百分的苦痛差点让苏翊萝几次昏了过去,不过凭着前世做杀手的强大毅力,苏翊萝最终还是咬牙挺了过来,只是手臂上难免又添了几分狰狞的血痕。
“终于,又一次。”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让苏翊萝稍稍有了些安慰,多一次清理就多了一分活下去的希望,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这副身子的主人。
扶着凳子慢慢起来,苏翊萝靠在床边,却是已经精疲力尽,没了再爬上去的力气,跌坐在床边,苏翊萝脸上死灰一般的苍白,脸微弱的呼吸都带着几分撕裂的疼痛,苏翊萝不由得自嘲,轻叹一句:“这再世为人的代价还真大……”
苏翊萝头轻轻靠着床沿,闭目小憩,思索着今后的道路。
这一世的便宜父亲苏昌民同样靠不住,看那日的态度,那位骄横的当家主母已经不再考虑之内。
倒是那个二夫人和三夫人态度有些奇怪,只是从醒来的那日她就被大夫人以养病的名义留在这府里最偏僻的院落毓秀阁,就连苏昌民回府的那一日她也没有被允许出去,那个爹爹也愣是没有想起她半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