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笔捐款很快缴到府衙,蔡玄立即用这笔款在秦升来苏州府衙必经之路的灾区里增设赈济站,增建临时草棚,基本能让灾民们都住进草棚。粥厂发给灾民的粥从每人每餐一勺增加为两勺,给六十以上的老人和十岁以下的孩子每人发一件衣服。蔡玄不仅雷厉风行地落实这些举措,抢在秦升来苏州之前完成,而且还派人向灾民宣传知府是如何筹到这笔钱,如何亲自督促落实上述救灾措施。灾民知道后,都觉得非亲非故的知府能这样关怀灾民,确实是位难得的好官。
正当蔡玄信心满满地等候秦升到来时,不料苏州城内发生一起入室盗窃杀人案,瓷器店刘老板一家五口被杀,家中钱财全被劫走。第二天早上蔡玄得报后非常气愤,一气凶手太凶残,灭了刘老板全家,连小婴儿也不放过,被砍断了颈脖;二气凶手在钦差大臣即将来巡视时作此恶案,给他造成恶劣影响。他发誓要尽快破案,严惩凶手,把突发恶案变成政绩的闪光点。他亲自勘查作案现场,发现了一些线索,立即派人追捕。老天爷还真肯帮忙,第三天晚上终于把杀人犯徐二九抓捕归案。
蔡玄亲自升堂审问:“徐二九,你把这次作案的经过老老实实地招来。还有,你一共作过多少案,杀过多少人,都从实招来!”
徐二九是个无业游民,靠偷鸡摸狗、欺诈抢劫为生。他昂着头,斜着眼睨着蔡玄,嘴角撇出一股轻蔑。他知道一旦被抓就只有死,既然如此,死就死得像个爷们。
蔡玄厉声呵斥:“低下你的狗头,快点招供!”
徐二九蔑然地望着蔡玄的脚镣,冷笑地说:“人家把金链子戴在颈子上,你怎么把金链子戴在脚上?是不是戴错了?”
衙役们想笑又不敢笑,都望着蔡玄。
堂堂的四品知府大人居然被杀人犯如此刻毒地羞辱,蔡玄的脸顿时胀得通红,愤怒地拍了一下惊堂木:“大胆狂徒,竟敢辱骂知府,罪加一等!”
徐二九哈哈大笑:“哈哈哈!你这个死罪犯,什么时候取下你脚上的金链子,才配来审问我徐二爷!”
蔡玄大怒,再次拍响惊堂木:“再放肆,大刑伺候!”
手执水火棍的衙役们瞪起眼盯着徐二九,并发出威慑的低音吼声。
徐二九鄙视地说:“你们当官的能大贪特贪,老子也可以抢一点偷一点!我徐二爷从不偷不抢穷人,偷的抢的都是贪官和奸商。老子敢干这一行,连死都不怕,还怕你这几棍子不成!”
蔡玄喝令:“邈视法堂,罪加一等,重杖这狂徒一百棍!”
衙役们将徐二九按倒就打,徐二九破口大骂:“姓蔡的,你这个狗官,只要我徐某有一口气走出牢房,老子就让你当天晚上没有气出……”
一百棍打下来,徐二九几乎痛昏过去,被水泼醒后仍不招供,还是骂不绝口:“有种你就打死我,不敢打死我,你就是老子养的!”
“还在辱骂知府,给我……”蔡玄正想下令再打,可又怕把他打死了不好交待,只好对衙役们说,“将此劣顽拖下去,过几天再审!”
一名小吏进来向蔡玄呈送一份公文:“蔡大人,上面来文通知,钦差大臣秦升后天就来我们这里巡视,要我们做好迎接的准备,通知中还通报了兖州吴兴武的罪行和处决情况。”
蔡玄阅过公文,心中掠过一丝不安,看来这钦差大臣是位精明过人的破案高手,我的精心安排会不会被他看破?美人计能不能够让他上钩?这都很难说。可是眼下也没别的办法可想,就是想出来了也来不及准备,干脆按计划一步步往下走,说不定能成功。他对小吏说:“明天把赈济站再检查一次,粥要像粥,筷子插进去要不倒,凉了可以划成豆腐块。谁敢把粥熬成了稀汤,本官就杀谁的头!”
小吏:“是。”
蔡玄:”叫灾民把棚内的东西放整齐,把茅房打扫干净,衣服要穿整洁,见到钦差大臣要放精神些。还有,钦差大臣来了该怎样磕头,该怎么说,都要给灾民们教清楚,这些场面上的事不能出一点纰漏。”
小吏:“是。”
小吏走后,蔡玄安排钟华到长江边的吴市镇码头迎接钦差大臣,带着钦差大臣巡视几个灾民赈济站,让钦差大臣先产生一个好印象。
秦升在兖州一炮打响,在去苏州的路上,沿途迎送的地方官都对他赞不绝口、推崇备至。这既是因为他在兖州干得非常出色,得到皇帝的赞扬;也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是朱元璋和朱标的宠臣,对这种宠臣多唱点不花钱的赞歌错不了。这一路赞歌听下来,秦升非常兴奋,也更加自信,我秦升不干则已,干则一鸣惊人。苏州是个出人才出伟迹的地方,兵圣孙武在这里著就《兵法》三篇,帮助吴王阖闾南服越国,西破强楚,争霸中原。卧薪尝胆、越王灭吴的故事也发生在这儿。白居易、范仲淹曾在这里任过知府,这里还出了著名诗人韦应物和范成大。秦升也想在苏州再打一个漂亮仗,在政坛一举成名。
这天下午,秦升一行人来到苏州城下,蔡玄率官员出城迎接。他既不组织官吏、百姓夹道欢迎,也不摆宴,更不行贿;既无热乎乎的吹捧,也无过分的谦卑之词。字字句句方方正正,举手投足中规中矩,一副正人君子、贤官良吏的作派。
秦升在离京之前曾到吏部了解过蔡玄的情况,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戴罪奉职。他认为,蔡玄是误判官司造成原告夫妻自杀而犯罪,不是道德品质的问题。这两年课考是称职,说明蔡玄在努力将功折罪,这个人的大节是值得肯定的。从苏州沿路灾区的救灾情况看,这里的赈济站、灾民的草棚、灾民的衣服、灾民对官府的评价等方面的情况比兖州要好得多。因此,尽管蔡玄长相非常丑陋,但秦升对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进入驿馆后,秦升见许多墙上挂着山水水墨画,而且画得相当不错,跟他在皇宫中见到的著名画师的画作差不多。他凑近一看署名和印章,惊讶地对蔡玄说:“没想到蔡大人是一支神笔,这些画画得很有功底,跟著名画师的画不差上下!”
这些画是蔡玄三天前从家中拿到这里挂起来的,想让它们对秦升起到药引子的作用。
蔡玄一笑:“钦差大人过奖了,这些画都是临摹之作,消遣时光而已,不值一谈。如果钦差大人对画感兴趣,卑职家中收藏了几幅名家的画作,请钦差大人抽空亲临鉴赏。”
秦升学过一段时间山水画,虽然画得不太好,但对画还是颇有研究:“作画方面我是门外汉,谈不上鉴赏,只能说我非常喜欢观赏,我晚上抽空前去你家拜访,一开眼界。”
蔡玄:“欢迎,卑职在家恭候。”
秦升:“明天上午召集府衙全体官吏开会,你先把今年的灾情和救灾的情况向我禀报,我说说这次巡视的主要任务、方法步骤和基本要求,会后把与救灾相关的账本交给我们看看。”
“行,卑职这就去安排。”蔡玄躬拜后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