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相国的眼角不自觉地跳了一下，问：“记忆芯片？这是什么东西？”
谢自由把王相国拉到步行楼梯间，这里没多少人。他说：“知道哆啦a梦里的记忆面包吧？”
楼梯间很安静，光线昏暗，空间逼仄，说话隐隐有回声。
王相国说：“知道啊。把面包在书本上印一下，再吃到肚子里，就把这一页书的内容吞到肚子里记在脑子里了。但那是动画片，是假的啊。”
谢自由随随便便坐在阶梯上，说：“那个当然是假的。但是记忆芯片是真的。具体的原理我不清楚，涉及生物储存和神经什么的。大概是说，将某些知识理论的数据传送到一个记忆芯片里，再做个手术，把这个芯片移植到大脑当中，那么被移植的人就能自动获取传输的知识了。”
王相国口干舌燥，舔了舔嘴唇，问：“你移植了这样的记忆芯片？”
谢自由伸出手指在墙上乱画，说：“是啊。我请假三天，就是做移植手术去了。这芯片里包含了整个高中的所有学科的知识，包括课本，包括各种参考书，还包括老师备课的教案，以及二十年来的各种高考真题和模拟考试的题目。因为是直接印到脑子里的，所以记得非常清楚。如果考课本上的东西，尤其是政治、历史这类特别注重记忆的学科，基本百发百中，而且试卷上的题很多都是以前的题目，脑袋里都有现成的答案，等于开卷考试，所以，这两次考试我超越了你。”
王相国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你的脑子里装着题库，就跟电脑一样，拼记忆力，我怎么拼得过你。那些请假的人都是做移植手术了吧？都记忆力大增？”
谢自由没有表现得很得意，说：“不错，拼记忆，你拼不过记忆芯片。但是拼数学，记忆芯片拼不过你。数学这种东西比较考验一个人的思维逻辑，有非常多的出题方向，考试的题很少有重复的。即使有题型重复，也会有一些变化。所以碰到数学考试，我不能做到百分百中，但是已经比一般人好很多了。等我完全吸收了数学的解题思路，熟练了之后，再碰到类似的题目才能自主解题，不用完全依靠记忆芯片里的题库。”
王相国不敢置信，问：“真的存在记忆芯片这玩意儿么？我不相信！你肯定是天才，要么是晚上偷偷学习，白天装作瞌睡虫的模样欺骗我们！”
谢自由笑了笑，说：“我有必要骗你吗？你以为我想白天打瞌睡吗？晚上不去打工，根本活不下去啊！我爸爸是个药罐子，不可能根治，只能换肾。我哪里有钱给我爸换肾？就算有钱，也不一定有肾源。只能靠透析活着。但是透析要钱啊，吃饭要钱，生活也要钱，学习也要钱。我说我不读书了，多打几份工挣钱。我爸爸气得要死，非得让我读书。可是我晚上工作那么久，白天哪有精神上课听讲？只能在学校里混日子唉……我爸每次问我成绩怎么样，我都不敢实话实说。还好这次有了记忆芯片，我才有勇气跟爸汇报成绩。”
王相国琢磨出不对劲的地方，问：“这个记忆芯片肯定很贵啊。以你家现在的这个经济情况，哪有钱做记忆芯片的手术？”
谢自由嘿嘿笑道：“我穷得饭都快吃不起了，当然没钱买记忆芯片了。你猜猜看，一个记忆芯片要多少钱？”
王相国说：“肯定不便宜，少说要几十万吧？有些人请家教请名师也得花十几万，效果不一定好。你这记忆芯片太强了，比那些名师家教强得多，肯定也贵得多。”说着他打量谢自由，的确是长期吃不饱饭的样子，瘦得像根豆芽菜。
谢自由说：“具体的价格不知道。不过我听说，要三环内一套一百二十平方的房子！”
王相国惊得长大了嘴巴，说：“我的乖乖，这么贵啊。那你是怎么把记忆芯片搞到手的？”
谢自由苦笑一声，说：“想当超级英雄，有钱人靠装备，穷人靠变异呗。是有人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接受记忆芯片的手术，好处大大的。但是有风险，这项技术研发以来还没有在人身上试验过，尤其是没有在未成年人身上试验过。因为这项技术是给学生准备的，记忆芯片传送的是知识而非智慧，成年人、社会人要它没啥用，但是学生需要靠知识来出人头地。我是个学生，长得比较成熟，像个成年人，他们就想在我身上做个试验。”
王相国问：“你答应了？”
谢自由看着他不说话。
王相国讪讪笑道：“当然答应了，不然成绩不可能涨这么快。可是，你为什么答应呢？你不怕后遗症吗？万一有啥副作用副反应啥的。你不怕啊？”
谢自由说：“怕啊，肯定怕。但是，好处很多啊，成绩涨几百分，我爸肯定高兴。他们给我签了份协议，如果记忆芯片无效或者产生毒副反应，会给我一笔丰厚的赔偿。这笔赔偿足够我爸做十几年的透析了。权衡利弊，收益大于风险，就答应了。他们还说了，我的成绩是倒数第一，一下子把我送到正数第一，反差效果肯定特别好，也算是给他们做了一个活广告，所以还会给我健康补贴。效果你也看到了，非常好，而且也没有毒副作用。”
王相国基本相信了谢自由的话，说：“是不错……”
谢自由说：“后来很多同学来找我，问我成绩怎么涨的，我就把他们的电话号码告诉同学们，自己去联系，我就不管了。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有差不多一百人的成绩火速上升。他们都是做了记忆芯片移植的手术。其实问我的有好几百人，但是做得起手术的，就这么些人了。做个手术也快，两三天就能出院。”
一阵阵的震撼突袭王相国的大脑，令他头晕脑胀。
世界上竟然存在这种黑科技！
有钱人给孩子做一个芯片移植手术，从此学习不用愁，每天睡觉打游戏都能考接近满分的成绩！一次简简单单的手术，就能顶得上寒门学子的十几年寒窗苦读！
这对穷人来说，不公平！应该说对普通人都不公平。
普通家庭一辈子能买套房就不错了，哪里有第二套房的钱去做记忆移植的手术？
不过记忆芯片的效果因人而异，有的人成绩上升得特别快，基本和谢自由持平，有的人比他差一些。不管如何，谢自由都是那群人当中成绩最好的。
王相国的脑袋里闪过那些最近突飞猛进的同学的面目，问：“但是感觉他们的成绩上升得没你快啊？”
谢自由笑道：“我做移植手术的时候，破罐子破摔，能装多少信息就装多少信息。那些同学的家长害怕太多的信息会影响正常的大脑思维，所以限定了储存的东西。他们传输的内容没我多，成绩当然没我的好。他们观察一段时间，发现这项技术没多少后遗症，肯定会再做一次。唉，通过这点我才知道，咱们学校居然有这么多有钱人啊。”
王相国无比感慨，说：“咱们江师一附中可是省重点高中，那些有钱有势的人都想把孩子往学校里塞。他们拿出一两百万做个手术，应该不是难事。这个技术要是推广出去，肯定能挣不少钱。还有好多有钱人呢，只不过孩子实在太蠢了，和江师一附中的录取线相差三百多分，塞进来也没啥用。”
谢自由低声说：“这个技术，据说有争议，上面有人不是很看好，所以没有大规模宣传，只能靠口耳相传。但是想做这项技术的人已经蜂拥云集了。你知道这项技术的发明人是谁么？”
王相国摇摇头，说：“这我哪里知道。”
谢自由说：“技术是江城大智若愚生物科技公司搞出来的，公司的一把手就是咱们班司马珏的老爸！”
王相国惊讶道：“啊！是他！”
他知道司马珏家里很有钱，司马珏的老爸是土豪，只是没想到他还是高科技的土豪，居然搞出了记忆芯片！他想起之前跟司马珏那段简短的对话。当时两人聊起了是否用尽全力在学习上。
……
司马珏问：“你现在用尽全力了吗？”
王相国反问：“你呢？”
司马珏说：“开始我只用了九分，始终追不上你。现在用了九分九的力气，还是追不上，反而被谢自由超越了，还被那些人超越了。看来我也要使尽全力了。”
王相国问：“九分九跟十分没差多少吧？”
司马珏说：“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回去睡觉吧。”
……
现在王相国明白了，九分九和十分之间，差的那零点一就是一份记忆芯片！
这一份记忆芯片能把倒数第一提到正数第一。司马珏本身这样聪明绝顶的学生，也用上记忆芯片的话，会有怎样的升华？
或许，司马珏已经用上了记忆芯片？
不然的话，为什么司马珏会那么多的才艺，学习成绩还那么好？
他问谢自由：“司马珏用了没？”
谢自由说：“我觉得没有。她那么骄傲的人，我觉得不屑于使用记忆芯片。你会用吗？”
王相国被这个问题问住了，过了半分多钟才说：“我不知道。就算想用，也用不起啊。”
他家没钱。
他家要是有钱的话，他妈就不会年纪轻轻就死了。他和他爸的感情也不会这么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