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兄妹
“……总之，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
我用了整个晚饭的时间，再次将我们如何与妖怪世界扯上关系的来龙去脉又讲了一遍，等我讲完桌子上已经没剩下什么菜了。
校外小吃街的自助火锅店里，我，邹梓，鸟窝男——现在应该叫他岩火——进行了一次小型聚餐；这个奇怪的名字并不是他的本命，据说妖怪的真名不可随意告人，于是他翻字典给自己取了人类的名字，出于好意帮妹妹也取了一个，但是后者嫌难听死活不肯用。
“哥哥除了读书多其他一无是处，弱到连只犰狳都打不过，保镖还是要找我这样厉害角色的才行，”一只黑猫蹲坐在我与墙之间的座位上，两爪按着油碟埋头大吃大嚼，“啊呜啊呜牛肉真香啊，再给本小姐来一盘！”
“这些日子舍妹给你添麻烦了，”桌子对面，岩火冷冷地瞪着我，“我们兄妹暂时无法回到那边，恐怕还要在这里多叨扰几天。”
“不叨扰不叨扰，就是令妹实在太能吃了……”我的脚被邹梓猛力踩了一下，赶紧改口道，“……不过我能负担得起，啊哈哈哈，那个我们两个人还是新人，不太懂你们的规矩，要是哪里做的不对还请多多海涵。”
“那倒没有，”岩火沉吟道，“只是初次见面时，你身上的气息有点奇怪……二位的信物现在可带在身上，是否方便借在下一阅？”
那还用说，那张封印了白头发的书签就如同影子一样黏着我，不管把它放在什么地方，最终都能从兜里掏出来，如果哪回衣服没有兜或者在浴室没穿衣服，那一定可以在最近的桌子、架子、门缝里找到它，所以这次也不出意外，我随便摸了摸书包的前兜，就找到了那张小卡片——如果没记错最后一次见到它是在我的枕边。
不过，虽然不明白是什么原理，这种随叫随到永不丢失的功能倒也挺令人安心。
岩火先是接过我的书签，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还给我，这才开口道：
“这一枚是九尾的尾毫。在下绝无冒犯的意思，只是我们一族非常不喜欢狐和狸，之前闻到你身上的味道，还以为你是这两家的弟子变化的，多有得罪，”他的语气里丝毫没有抱歉的意思，依旧淡淡地继续说道，“狐一族极擅变化，又擅蛊惑人心，他们居所行动都很谨慎隐秘，其他妖族对他们了解甚少，只知道猫狐狸三家里，狐的变化术最厉害，几乎个个生下来就能随意变成其他妖怪或者动物的外形，甚至连妖怪都分辨不出真假……”他顿了顿，仔细打量着我，“听说就连变成人形也不在话下。”
“我真的是如假包换的人类，不信我给你拿身份证！”我急得立马去翻包，恨不能翻出个人类证来证明自己确实是人。
“那倒不必了，”岩火有点好笑地看着我，“既然是那两个人委托我们兄妹二人保护你们，是人是狐又有什么关系？”
他说完，又接过邹梓的信物，一样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但是没有像刚才一样立刻说出信物的原主，邹梓紧张地看着他，我也很好奇那到底是什么妖怪的毛发。半晌，他摇摇头，把信物交还邹梓：
“在下也分辨不出这是什么妖怪，只知道其绝非寻常之辈。”
“天下还有哥哥不知道的妖怪吗？真是白读那么多书了。”黑猫用爪子抹抹嘴巴，毫不客气地插话道，“来，拿来让本小姐鉴定一下。”
在岩火无可奈何的目光中，我恭恭敬敬地把邹梓的书签交到那双油乎乎的爪子上，再看看那张连胡须上都是芝麻酱的猫脸，心里不禁直犯嘀咕，粘这么多调料不会干扰嗅觉吗？
果然，我的猫保镖把脸埋进书签里，用力一嗅，然后若有所思地望着书签自言自语道：“……嗯，应该是一个很厉害的家伙。”
“是谁？”
三双眼睛都盯着黑猫，后者一脸不屑地把书签扔给我们，就像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谁知道呢。”
回去的路上，我的保镖沉甸甸地卧在书包里玩我的手机，岩火像个沉默的影子一样悄无声息地跟在我们后面，邹梓倒是饶有兴趣给我讲她们宿舍的趣事，又絮絮叨叨地讲周末两天的计划，一路上只听得她说话了；这本来是我们之间相处的常态，她说我听偶尔发表意见，可是现在凭空多出两人，气氛就显得有些沉闷了，眼看着距离宿舍还有一段距离，我急中生智，趁邹梓歇口气的功夫，没话找话地向岩火搭讪道：
“那个，你晚上住在哪儿呢？”
岩火抬手指了指邹梓作为回答。
“你晚上住在她宿舍？”我眼珠子要弹出来。
“有何不妥么？”他语气平平，看来是真的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还得了！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何况这家伙怎么混进女生宿舍的，楼管不管吗？！
“说起来妖怪对性别不是很在意呢，在他们看来还是力量更重要，”邹梓尖锐指出问题所在，“再说，你不是也和人家妹妹同居一室嘛。”
可是他妹妹是一只猫啊，是公的还是母的又有什么区别？我还没有鬼畜到连猫都不放过。我决定不再纠缠，换了个问题：“那你是从哪溜进女生宿舍的？”
“从正门走进去的，莫不成还要翻墙？”他奇怪地看着我，“我倒是听说男生宿舍那边有猫翻墙被看到了，该不会是你吧。”
这下我彻底噎住了。此时已经到了女生宿舍楼下，他若无其事地走到一棵柳树后面，再出来时已经变成黑猫的模样，灯泡一样的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微光，正是前一阵子在关东煮小摊边斜杀出来拦住我的那只。
“那么我先回去啦，金鱼你也早点休息，晚上不要出来乱跑，”接着她凑到我的书包边小声道，“猫咪小姐，我弟弟就拜托你了，明天给你带豌豆糕，我舍友从老家寄来的，很好吃哦~”
闻言，背上的书包猛地动了两下，我的保镖从中嗖地探出头：
“豌豆糕？在哪里？我现在就要吃！”
“你乖乖留下，好生保护这个人类。”变成黑猫的岩火严厉道。
“哥哥好狡猾，明明就想要独吞豌豆糕！”猫祖宗大发雷霆，使劲摇晃书包，“我不嘛！我也要一起去！再说这家伙放一晚上又不会被吃了，我要去嘛我要去！……”
“胡闹！”黑猫一甩尾巴，转身就走，邹梓吐吐舌头，说了声“祝你好运”也跟上去了。
“凭什么啊！凭什么哥哥那么弱却总是能得到最好的！凭什么我就只能拿最烂的！”黑猫蹲在书包里，又是撒泼又是用爪子拍我，“你为什么这么没用，信物不如别人厉害就算了，连个帮忙带好吃吃的舍友都没有？啊？你还不如一块豌豆糕！”
我一边躲避猫爪的暴打一边在心里哀嚎，这关我什么事啊，都是监察司搞得鬼……话说我为什么要成为猫的殴打对象，生而为人真是对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