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昆明。</p>
在昆明，是没有冬天的，四季如春。</p>
作为云南最肥沃的土地，这里是汉人、卫所的主要集中地，一府之地，抵得上半个云南省。</p>
孙可望不止一次的眺望平原，金黄的稻穗早就被收割，稻田里的桔梗，则被农夫们扒出来，疏松稻田。</p>
顺便晒干之后，也能成为燃料。</p>
“大王，今夏云南府大丰收。”</p>
一旁，担任云南知府的汪兆麟，则满脸喜悦之色，随着孙可望的目光，他迫不及待道：</p>
“仅云南府，夏粮可得百万石。其他各府陆续上供，也有百万石左右，养活咱们的十万大军，已经足够了。”</p>
“是吗？”</p>
孙可望眯着眼，狭长的丹凤眼显得严肃，挺翘的鹰钩鼻，更是让他显得格外的令人生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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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兵马，近一半是土兵，这些人怎么能打仗？”</p>
说着，他竟然毫不嫌弃的蹲下，把握着稻田的干土，捏了捏，道：“这样的好土地，比陕西强多了。”</p>
“没办法！”汪兆麟叹了口气：“乱了一阵子，许多人都逃了，云南也只有土兵有点厉害，汉人早就不行了。”</p>
孙可望闻言，沉默不语。</p>
良久，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口道：“那明廷的使臣，又来说什么？”</p>
“允诺了您滇国公的爵位，并且镇守云南。”</p>
汪兆麟这才不情不愿道。</p>
“那沐家人呢？”</p>
“自然有所安排！”</p>
汪兆麟冷笑道：“南京那么快活。恐怕沐天波乐不思蜀吧！”</p>
“滇国公，镇守云南！”</p>
孙可望嘀咕着，越是咀嚼，他脸色就越难看。</p>
看上去与沐家的黔国公府没什么区别，若是以往，他也就顺从了。</p>
但，尝到了滇王的滋味，让他成为国公，这就有点想当然了。</p>
“吴三桂都是郡王，这邵武皇帝，竟然连王爵都舍不得，哼！”</p>
看着孙可望的脸色，汪兆麟故作不满道。</p>
“明廷，算了吧！”</p>
孙可望冷哼一声，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沉声：“义父崩殂，建昌能守的住吗？”</p>
“嘿嘿，守着几万人，凑合着过吧！”汪兆麟轻笑道，对于建昌那个鬼地方，他实在没有兴趣。</p>
忽然，他意识到了这句话的不对。</p>
张献忠离去一两个月了，滇王提这个作甚？</p>
“大王，大西可不是稚子能撑起来的。”</p>
汪兆麟忙不迭道：“远在建昌，哪里堪为国都？不如迁来云南……”</p>
“云南！”孙可望嘀咕着，脸色变换。</p>
走出这一步，也就意味着小小的大西朝廷，将完全掌握在他手中。</p>
是自己称帝？还是继承张献忠的法统，这让孙可望颇为纠结。</p>
在云南过得有滋有味，若是把建昌一行人迁过来，到时候可有不少的杂音。</p>
“不急！”</p>
孙可望开口，继续道：“对于明廷，继续跟他们谈判，耗着。”</p>
“时间拖得越久，对咱们越有利。”</p>
汪兆麟有些失望地点头。</p>
相较于痴迷战争的张献忠，孙可望虽然为人刻薄，小气，但却在政务上，有着极大的热情。</p>
他改变了以往劫掠式的以战养战，而是不断地梳理地方，种田积粮，从而养兵扩军。</p>
这才是一个合格的统治者。</p>
……</p>
陕西行都司，甘州。</p>
虽然不过是六月，但却已经满地的黄沙堆积，黄色的甘州城，到处是席卷的狂沙。</p>
门框不断地被拍打着，百姓们抵着大门，心中不断的祈祷大风离去。</p>
而在城中的肃王府，却是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p>
自从兵败西安，流走西北后，李自成性格变化了许多，沉默寡言，为人也越发的苛刻。</p>
昔日的宽容，不见了踪影。</p>
所以，虽然大厅之中的舞女身姿窈窕，但诸将却一个个端坐着，不敢有丝毫的逾越。</p>
越小的朝廷，越需要礼仪来灌输权威，约束手下。</p>
李自成认可了这样的观点，行动起来也迅速。</p>
如此一来，巡狩至甘州的大顺皇帝，权威日盛。</p>
“陕西怎么样了？”</p>
“陛下，尤世威等在陕，不断地编练兵马，淘汰边军，已然不容小觑。”</p>
一旁，宋献策低着头，嘴边满是苦涩。</p>
“这么说，咱们回不去了？”</p>
李自成扭过头，意味深长地说着。</p>
果然，手底下的将领们，一个个愤怒极了，压抑的情绪，就是不敢爆发。</p>
对此，李自成心知肚明。</p>
宋献策继续道：“至于满清，隔着山西，麻烦虽然有些，但对于陕西来说，却是挠痒痒，并不致命。”</p>
连绵上千里的长城，即使多年不曾修缮，但对于缺乏攻城器械的顺军来说，可谓是难受至极。</p>
牛金星见之，连忙开口：“西北之地虽然贫瘠，但也有百万之众，北为鞑子，南为丑蕃，都可以招之为兵。”</p>
“聚累钱粮，不消两三年，就足以南下，夺回咱们的陕西。”</p>
众将听多了，耳朵生茧，只能了无生趣地回应。</p>
良久，李自成退去，酒宴才算是热闹起来。</p>
他独自一人徘徊着，不一会儿，宋献策也来了。</p>
“陛下！”宋献策见其心情不虞，不由得拱手道。</p>
“献策，你说咱们能够回陕西吗？”</p>
李自成望着高高挂起的灯笼，轻声问道。</p>
“朱谊汐已然登基，坐拥整个南方，怕是难了。”</p>
宋献策低下头，无奈至极。</p>
“咳咳！”听闻这话，李自成不由得咳嗽起来，一阵风吹过，声音越发的高了起来。</p>
弯着腰，不断地起伏。</p>
良久，他才缓过来，低声道：“多年的戎马生涯，暗疾丛生，接下来的日子，难咯！”</p>
宋献策心中一惊，不敢多言。</p>
关于继承人的问题，他并没有发言权。</p>
在没有子嗣的情况下，李自成的幼弟，李自敬自然就成了首选。</p>
虽然为人有些庸俗，但好歹并无大多的毛病，勉强算是合格吧！</p>
但同样，也有人对其不满，想要立李自敬的儿子为嗣子，李自成也同样心动。</p>
许久，李自成望着星光灿烂的天空，沉声道：“昨夜我好像梦到了张献忠，这老小子，怕是不行了吧！”</p>
“献策，你解解，这是什么寓意？”</p>
第三章苟延残喘的李自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