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当年，李自成在西安之败后，狼狈西逃，在兰州勉强落脚。</p>
这时，麾下的数十万大军，仅仅不过四五万罢了，而且多是骑兵, 少步兵，不说反攻西安，就连如何养军都成了困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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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此时，备受信赖的第一权将军刘宗敏，也病重而亡，对他来说打击甚大。</p>
再加上李过, 高一功、白旺、贺锦、谷大成等亲信大将投降，死亡，亦或者失踪, 让他损失惨重。</p>
值此时，麾下的大将，以田见秀、刘芳亮、袁宗第、郝摇旗，李莱亨在五人为首。</p>
其中，李莱亨作为年轻一辈的代表，又是李过的养子，一路上备受信赖。</p>
待在兰州不久，粮草就难以为继，李自成不得已再次往西北而去，来到了甘州。</p>
在这里，他再次改编众军，形成了田见秀等人为首的五大营。</p>
每营万人，副将各二人，勉强算是有个样子。</p>
对于接下来的路，众人纷纷讨论讨论起来。</p>
“皇上，依我看，还是回西安去, 关中可比咱们西北这里好多了。”</p>
郝摇旗昂首, 声音洪亮。</p>
“不，还是得去榆林，那里是咱们的老家，挥挥手就能聚集十万兵马。”</p>
刘芳亮摇头，他对于陕北情有独钟。</p>
李自成高坐着，武官的对面，则站着牛金星、宋献策等文人，他们面色蜡黄，身体单薄，显然是一路上吃了不少的苦。</p>
这场大败后的几个月，李自成终于振作了些许，刘宗敏的大手包揽，喧闹，他终于感觉清静了许多：</p>
“丞相，你怎么看？”</p>
刘金星听到问询，浑身一颤，弯下腰, 沉声道：</p>
“老臣虽然只是文人, 但却也知晓攻城需要的步兵，是器械，但咱们这里最多是骑兵，怎么打下关中？”</p>
“关中边军虽然残破，但也不可力敌，更加要紧的是，咱们人吃马嚼，军粮有所不够。”</p>
李自成独目中露出思考之色。</p>
他想到了西安，也想到了那场大败局。</p>
在一片石，被追杀数百里，心中都是对满清的阴影，而在西安，却又多了一个明军。</p>
他不得不陷入了沉思，昔日二十万大军都打不过，如今这几万人怎么打？</p>
武将们面露不忿之色，咬着牙，准备反驳几句，但到底是没了刘宗敏这匹夫的带头，无人敢插嘴。</p>
牛金星见李自成不语，脑袋微微倾斜，目视一旁的宋献策，示意他出马。</p>
对此，早就跟牛金星达成了共识，一个主政，一个主谋，宋献策无奈出队，朗声说道：</p>
“皇上，往北是蒙古人，往东是关中，都是贫瘠之地，非王基所在。”</p>
“哦？”李自成这才投目而望，问道：“总不可能往西边去吧？”</p>
“西边可不能去，那里都是沙漠戈壁，只能吃土了。”</p>
一向谨慎的田见秀，立马劝说道。</p>
其他的诸将也纷纷出列劝说，对于宋献策怒目以视。</p>
虽然甘州也沙土较多，但到底是陕西行都司所在，河西走廊，属于汉土的范围。</p>
在往西，在他们的认知中，那里可是一片黄沙，蛮夷之地。</p>
“非也！”宋献策待众人发泄出来，他才摇头，迈着步子，拱手笑道：</p>
“就算是将军们不说，我也不会去西边。”</p>
“就我这小身板，得死在半路上不可。”</p>
说完，引起了一阵哄笑声。</p>
他这才慢悠悠道：“据微臣所知，在甘州以南数百里，沿着湟水以西，有一处谷地，那里水草丰美，比关中强上数筹。”</p>
“你说的，可是土默特部？”</p>
这时，牛金星也配合得惊讶起来，旋即拱手对李自成道：“皇上，在唐时，湟水之畔有国名曰土谷浑，享国叁百余载……”</p>
“如今，占据此地的，乃是外喀尔喀蒙古的固始汗，其甚至入主昔日的吐蕃故地，乌斯藏。”</p>
“吐蕃？”听到这个名字，李自成眼前一亮：“可是那个比拟大唐，强娶唐朝公主的吐蕃？”</p>
“没错！”见李自成来了兴致，宋献策忙不迭道：“乌斯藏地域广大，物资极多，百姓众多，而土默特更有数万帐蒙古人，可以因之成军。”</p>
“打土默特？”</p>
李自成陷入思考中。</p>
牛金星迫不及待地补充道：“皇上，土默特牛羊众多，能够极大地改善咱们的粮草问题，而且，还能及时的补充战马，反攻关中缺其不可。”</p>
最后一句反攻关中，让李自成双目发红，他咬着牙道：“罢了，无论是蒙古人，还是汉人，只要都能助大顺复国，又有何妨？”</p>
言罢，在永昌叁年七月，即弘光二年，李自成亲率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南下。</p>
其中，以田见秀留守甘州，负责运送粮草，监督陕西行都司的安稳。</p>
由于西北地区的地形，以及遥远的狭长距离，直到冬天，消息才传到关中地区，延迟了数月。</p>
李自成带兵来到青海地区时，终于发觉宋献策所言不假。</p>
偌大的青海，几乎九成都是荒原戈壁，但唯独河湟谷地，水草丰美，人杰地灵，乃是整个大西北少有的宜居之地。</p>
当然，后世的青海省会西宁，也在此地，以不到全省叁十分之一的面积，居住着叁分之二的人口。</p>
历经半个月的路程，大军在水粮断绝之前，终于抵达了河湟谷地。</p>
“这也难怪蒙古人来此，就不想走了！”</p>
战马践踏在草地，发出咯吱的声音，彷佛是踩到了水一般，满山遍野的草原，望不到边。</p>
大量的溪流，河流，肆意纵横，水资源似乎都快要溢出来了。</p>
李自成望着不远处白云般的布帐，感慨道：“此地真是王霸之基也。”</p>
宋献策更是兴奋道：“皇上，若是迁移农夫来此，能活百万人，十万兵。”</p>
李自成独目中泛起光芒，看着疲惫一扫而空的骑兵们，他似乎感觉到自己的热血也开始沸腾了。</p>
胯下的战马也跃跃欲试，似乎想要洗刷多年来的屈辱。</p>
他需要一场胜利，而大顺也需要一场胜利，河湟谷地，就是他崛起的阶梯。</p>
“杀――”</p>
一声令下，高原上顿时狼烟四起，牛羊奔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