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样想着,身下马车忽然一顿,接着便听见车夫的声音说道:“大人,到了。”
“这么快。”林天珞连忙起身推开车门,抬眼张望,只见马车停在一座宅院的大门外,门前两头石狮子威风凛凛,再看府前悬着的木匾上面方方正正的镌刻着“苏府”二字。
苏枕月下了马车来,带着他往府里走,林天珞回头看,只见宽敞的长街对面同样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上书“凤府”二字。
竟住到人家对面来了,林天珞惊讶。
苏枕月道:“这座宅院是我命人租来的,原来的住户姓吴,是一名富商,如今带着家人去京都里安家了。珞儿,来,我带你去看看你的屋子。”
沐子玉也下了马车,下人伺候在一旁,苏枕月不忘吩咐了一句:“带子玉公子去住处。”
林天珞回头看了一眼沐子玉,苏枕月带沐子玉出来的目的很简单――解毒。沐子玉为人也十分温和,性子招人喜欢,可是林天珞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苏枕月不动声色的将他的表情收进眼底,却没有说话,绕过一座小庭院,穿过一条石径,便到了苏枕月所说的住处,林天珞四处走了一遭,并无什么不满意之处,便问苏枕月:“你住哪里?”
苏枕月眨眨眼睛:“我住你隔壁。”
林天珞:“……”
晚间用膳之后苏枕月将林天珞带回了自己的屋子,等在屋内的还有和苏枕月一同前来的暗卫飞鹰,林天珞记得他,姜回绑架他的那次就是他带着自己不顾一切的狂奔。
被林天珞看了一眼,飞鹰不太好意思的扭过头去。
林天珞:“……”
苏枕月不动声色扫过去一眼,目光中略含警告之意,飞鹰更是低下头去,再不敢看林天珞。
林天珞拎起茶壶倒水,飞鹰在桌子上铺开一卷图纸,林天珞立时便凑过去看,只见上面绘制着错落有致的庭院俯瞰图,重要处还用文字标注着。
“这是凤府?”林天珞猜测。
飞鹰点头,手指向其中一处:“这里便是关押千寻姑娘的地方。”又指向另一处,“这里是凤三公子的寝居,两个地方离得很近,一旦出现什么动静,很容易被发现。除此之外,以死牢为中心,共有三层防守,越接近死牢的,防守暗卫武功越是高强,里面的人都是凤家的死士,没办法安插我们的人。”
林天珞叹道:“不过一个弱女子,又是凤三的旧爱,至于这样重兵把守吗?”
飞鹰回道:“这一点公子说错了,这里是凤府的死牢,除了千寻姑娘,还关押了很多十恶不赦的罪人,他们都如千寻姑娘一般,被凌霄城下了终生不得踏出地牢的死令,一旦他们回归江湖,必将引起一场腥风血雨,因此才这样重视。”
林天珞轻轻咬了一口茶盏,不解的说道:“就算凌霄城的先祖出自皇室,他们在江湖上的权力也未免太大了一些吧。”
苏枕月将他手里的茶盏拿走,换上一块芙蓉糕,微笑道:“不知珞儿可听说过一句话,‘仙履碧波,凤舞凌霄’?”
林天珞叼着芙蓉糕摇头。
苏枕月又道:“这八个字说的就是神仙岛和凌霄城,神仙岛据传位于茫茫碧海之中,岛主是神仙一般的人物,神仙岛也从来只招待有缘之人,除此之外神仙岛还专门收容十恶不赦之人,只要他们放下武器一心悔过,发誓从此不再动武,神仙岛便庇佑他们,保他们安度余生,这样的的处事方式和凌霄城的惩奸除恶的宗旨背道而驰,因此被凌霄城所不齿,这么多年来凌霄城也一直在寻找神仙岛,想要一举铲除这个包庇罪犯的‘世外仙源’。
说起凌霄城的地位,在江湖之中确实不同于其他门派,它的存在维系着朝廷和武林的关系,凤家也曾有人入朝为官,也曾有人继任过武林盟主之位,但是凤家主要的作用还是中和武林的纠纷,以此维护武林的安定,凤家子弟从小学习断案技能,但凡江湖上有大案发生,皆先在此进行武林公审,最后由凤家当家人宣判,因此凤家也有断案世家的美称。”
林天珞忧虑:“凌霄城有这样的势力,再加上你们花神教屡次打草惊蛇,这次你想救千寻,只怕难上加难,你之前说已经有了妙计,到底是什么妙计?”
“教主每次救人都是在地面上进行的,珞儿,你好好想一想,若是从凤府之外挖出一条地道直通地牢,那么救人岂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了。”
林天珞炯炯有神:“可是先不说地道怎么挖,只说这么大的工程只怕地道还没挖好就已经先惊动凤家的人了吧。”
“聪明。”苏枕月伸手揉他脑袋。
林天珞伸手顺头发,逗笑了苏枕月,只听得他胸有成竹的说道:“我们做不到,可是有一人能做到。”
“谁?”林天珞问。
飞鹰想了一想,脱口而出:“莫非大人说的是他?”
一头雾水的林天珞:“……”
“你年纪小,自然不知道。”苏枕月安抚,柔声道:“三十年前朝廷曾派御林军讨伐武林各大门派,是凌霄城挺身而出化解了这场纷争,然而这场纷争的源头却是一个叫做沈星的年轻人,谁也不知道他出自何门何派,只知道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爱人,姓张,是扬州知府的女儿,原本他们二人早已互许终生,没想到张小姐被皇帝看上纳为了妃子,几年过去,皇帝愈发宠爱张小姐,一路将她晋升为贵妃,可惜张贵妃心心念念着沈星,没过多久便患了相思病,驾鹤西去。皇帝甚是宠爱她,用千年冰魄保住了她的尸身,将她安葬在了帝陵之中,没想到一年之后,张贵妃的尸身不翼而飞,帝陵之下却多了一条地道,皇帝大怒,派人查出是江湖人所为,这才迁怒到各大门派的头上。”
林天珞明白了过来:“你是想请沈星帮忙?那他在哪儿?”
“从那之后沈星便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苏枕月道。
林天珞:“……”
飞鹰道:“林公子不必失望,我们不知道,可是有一个人他一定知道沈星在哪儿。”
“谁?”林天珞眼中瞬间亮起光芒。
“百里山庄的当家人。”飞鹰道:“百里山庄与东来阁并称江湖上两大情报组织,号称无所不知,只要花得起价钱就没有买不到的情报,请百里山庄来调查,一定能找得到沈星。”
苏枕月颔首:“飞鹰说的不错,珞儿,这件事不用你操心,交给飞鹰做即可。”说罢转身取了一封早已封好的信递于飞鹰,“你去百里山庄跑一趟,务必完成此事。”
“属下遵命。”飞鹰抱拳。
飞鹰走后,林天珞还是担忧的说道:“万一连百里山庄都找不到沈星或者沈星早已经死了怎么办?”
苏枕月温和的握起他的手,低声道:“早说了,这件事不用你来担心,我都已经安排好了,珞儿你只要负责每天无忧无虑的就好,看你老是皱眉,早知道不带你出门了。”
林天珞连忙用手顺自己的眉心,还将嘴角扯成一个大笑的弧度:“你看我现在不是在笑了嘛。”
苏枕月失笑,拉起他,建议道:“带你出去走走。”
林天珞连忙点头,一脸兴奋。
苏枕月拿起一件披风替他系上:“夜晚的风有些凉,注意些。”说完握住了他的手。
林天珞心里腾起一丝丝窃喜,瞄他的侧脸。
苏枕月假装不知,带着他出了苏府。苏府对面是凤府,朱漆大门紧闭,门环之上映着月的寒光,府前两盏大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长街之上一队人马沐浴着月色策马而来,当先一人身着紫色锦衣,头束玉冠,神情冷峻,到了凤府大门前,立刻勒紧缰绳,迫使座下骏马停下来,片刻之后朱漆大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一群衣着统一服饰的下人,将他恭敬的迎进了府内。
林天珞轻摇苏枕月的手:“他是凌霄城的城主凤三?”
苏枕月被他这个小动作取悦到,捏了捏他的手指,用低沉的声音开口道:“他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凤玄音。”
“走吧。”林天珞不再看凤玄音,扯了扯苏枕月。
两人一起离开。
凌霄城在凤家的统治之下呈现出一派安泰祥和的景象,夜晚的长街也是灯火如花,热闹非凡,路边摆满了小摊,酒楼人来人往,河边的画舫之上传来歌女的阵阵吟唱。
因为大街上人太多,未免被人围观,林天珞挣脱了苏枕月的手,与他并肩走在一处。苏枕月心里有点不太高兴,不过却没有表现出来,转手买了一串糖葫芦给林天珞,结果被林天珞华丽丽的嫌弃了。
苏枕月郁闷的咬了一颗山楂,结果回头发现周围的姑娘都在看自己,林天珞却跟人精似的早已挤到人群里,不知道是围观什么热闹了。
他费了好大力气才从人群中将林天珞扯了出来,林天珞看见他的时候愣了一下,结果过了一会儿又叉腰大笑,直笑到肚子疼,这才上前用指腹将苏枕月唇边的一颗小小的红色糖粒拿掉,心道,男神啊男神,原来你变吃货的时候这么呆萌,不行了,萌的小心脏受不了,都要从死忠粉进化脑残粉了怎么办!
苏枕月趁机抓住了他的手,轻轻舔了一口。
林天珞直接石化。
“珞儿。”苏枕月亲昵的唤了一声。
林天珞立刻跳了起来,脸颊飘红,眼神乱飞,忽然拽着他,指着一个馄饨摊子叫道:“我饿了,我们先吃夜宵!”
苏枕月嘴角弯起甜蜜的弧度,随他去了。
林天珞点了两碗馄饨,撩起袖子,忽然见苏枕月眼神一变:“珞儿,你在流血。”
林天珞满脸不解,低头看,嘴里咕哝着:“哪里流血了?”却见自己的袖子一片飘红,原本穿着深色衣裳,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来,伤口就在胳膊上,还不断噌噌冒着血,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
林天珞一下子就慌了。怎么流血了?怎么……一点知觉都没有?
苏枕月却立刻站了起来,一下子便将他抱在了怀里,运起轻功,一路飞檐走壁,在所有路人的惊讶中消失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