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丈母娘与女婿
似乎走廊里传来了些动静,顾妈望到门口时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疑惑。
顾暖让母亲坐在这里,自己走出去看看究竟,于是手里端着个茶壶出去假装要装水。
这一路走出去,走到厅堂的时候,发现居然没人了。
本来齐聚在大堂里的萧家人,变成了一个人都没有。
不,是有一个人站在柱子边,像是在等着谁的样子。
那身影,顾暖只要远远地望上一眼,马上可以认出那是谁。
是不是心灵感应都不好说了,毕竟这么遥远的距离,本来是超出了人类的视力范围。
欧亚楠一个人,左手插在西装裤袋里,右手帮着进去老太太房里说话的唐思礼拎着个黑色药箱。
他左边不远处,就有一把招待客人坐的优雅的皮沙发椅子,可很显然,他一点在这里坐的闲心思都没有。
虽然是普通的白衬衫,可他身板好,硬是能把普通的衣物给架出了一幅别致迷人的风采。
颀长的身高,冷傲的侧面脸廓,完美的下巴和鼻梁,一双眉峰如竹子般的清冷高贵,是将男神的高冷诠释到淋漓尽致。
光从这样来看,都不像是一个普通的住院医生,更像是哪里出来的贵公子。
朱佳茵和康悦婷,早躲在旁边偷偷望着这个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男神公子。
“你认识他吗?”朱佳茵问康悦婷,因为她发现了,欧亚楠跟随唐思礼刚出现在萧家门口,康悦婷的小脸蛋明显神色变了变。
害羞的少女的矜持状,在康悦婷脸上写的清清楚楚。
朱佳茵眼睛没有瞎。
康悦婷不像朱佳茵那样在美国混的,比起朱佳茵不止年纪小,社会经验也少,远没有朱佳茵老道。被朱佳茵这样一盯住,她马上露了嘴说:“是的,在我们萧家的医院见过。”
“明新吗?”朱佳茵问。
“是。”康悦婷舔舔嘴巴说起经过,“那天,我陪我妈去挂唐教授的号,看到他跟在唐教授身边。”
“你妈去挂唐教授的号?”朱佳茵更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低喊着。
按照常理,萧家是明新的头号注资人。像萧淑兰这些,属于真正带萧家血统的萧家人,到明新看病,哪里需要像外面的人那样挂号,想看哪个教授就看哪个,只要打个电话给明新的高院长,院长马上会安排教授给萧家人出诊的。
“那是其他教授,唐教授不一样。”康悦婷说。
所谓的不一样,朱佳茵是知道一些的。别看明新是一家对外开放的医院,但是实际上,哪家医院内部不是都勾心斗角的。每个教授,只要有野心点的,想当科长想当主任想当院长的,都会费尽心思找寻自己效忠的主子。
由于萧家独门注资的缘故,明新的医院院长,是由萧家拍板的。当地政府都只能顺萧家的意思,否则萧家撤资了怎么办。
萧家用企业管理的方式来管理明新,因此少不了市场化,少不了出现企业内部那样的派系争斗。
人都是贪婪的,能说医生完全不贪钱不贪权不贪名,不可能。医生总要糊口饭吃吧。不贪钱,总也得混个好名声出来吧。
这些,没有人在背后扶持怎么有可能。尤其,如果真是个好医生,想进行造福人类的研究的话,需要大笔的资金,那更是需要和钱权挂钩上了。
所以,挺理解的,康悦婷都觉得自己能理解,为什么唐思礼要钱。
不过,她妈是不是和她一样的想法,她不知道。
早就听说了,刚到明新的唐思礼已经是她小舅萧夜白的人。因此,除了萧鉴明以外,确实没有人能逾越过萧夜白对唐思礼指手画脚。
唐思礼只为自己的主子出诊,其他人一概不听。
萧淑兰只能乖乖去买黄牛的号到唐思礼的门诊去作为普通病人看病。
唐思礼因为越来越有名气了,早就一号难求,黄牛的号都叫到上千一个。当然,这千把块钱对于首富的女儿根本算不了什么。
朱佳茵讶异的是,明新又不是只有一个唐思礼,这萧淑兰有必要非去看唐思礼的门诊吗?
萧淑兰得了什么疑难杂症吗?
那肯定是没有的。要是有的话,她和她妈早听到风声了。
朱佳茵眨了眨眼。
身旁的小表妹康悦婷叹气起来说:“可人家都说,他跟着唐教授,肯定和唐教授一样是穷人家出身的。”
唐思礼是真正的穷,这点,貌似萧淑兰都派人进行过深入调查。唐思礼家住在大深山里,家里的田地都是贫瘠的山地,种不了经济作物,每年收益不到一万。
他父亲据说病逝了,老母亲眼睛也不好,在老家跟着他一个出嫁的姐姐一块住。
唐思礼每年给自己老家寄多少钱,没有人知道。但是,貌似他并不准备自己发达以后把家里人接来这边。
只能说,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怪人,一个与普通贫寒子弟截然不同的怪人。
这样一来,唐思礼势必自己招的学生,不能比自己强吧,否则,怎么教育得了学生。在学生家境方面,肯定要找一个与自己差不多的。
似乎大家都是这样认为的,因为欧亚楠平常在医院里出入,基本上都是很普通的衣着打扮,坐公交车上下医院,在医院提供的集体宿舍住宿,吃的三餐都是十块钱以内的饭盒。听说他都拿着学校和医院的奖学金过活的呢。
一个穷鬼,怎么可能与萧家的小姐交往?康悦婷内心里浮现出一种深深的沮丧感,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嫌弃起自己属于千金小姐的身份。
朱佳茵眨着眉眼,点点头:“确实,你爸妈,不可能让你嫁个穷鬼的。我们,可都没有小舅那种魄力。再说小舅是男人可以养老婆,我们是女人,难道将来还得养他?”
康悦婷觉得谁养谁都不是问题,看看林意珊不也挑个寒门子弟准备结婚吗?不过话说回来,林意珊找吴子聪的时候,她妈都在说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因为像林意珊和她爸林家乐这样的势利眼,是不可能真的找个寒门女婿的。
要学的话,只能学真正敢娶寒门人的萧夜白。
小舅今天这个魄力,真让她们这些小辈们都刮目相看了。
“你看,那是不是我们舅妈?”朱佳茵突然嘘一声,指着在远处忽然站住脚的顾暖。
康悦婷先回头诧异地看眼表姐。
怎么这声舅妈就叫了?
她妈他们好像都不同意呢。
“能不叫吗?”朱佳茵说,“小舅不是说了吗?她都有小舅的孩子了。奶奶早就想抱曾孙了。你妈能奈何?”
“你妈也是这么想的吗?”康悦婷小声问。
萧淑珠的态度,明显和萧淑兰萧淑菊都不太一样。
“我妈,从来顺其自然。你看她当年和我爸走,不也是潇潇洒洒的。”朱佳茵理所当然地说,好像显得她们老四家里一点功利心都没有。
康悦婷说不来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表姐说的话好像对的,又好像哪儿不对劲。
朱佳茵再扯扯她衣角,指着站在远处的顾暖:“你不觉得她要是真想当富家千金,不说自己出自哪里的话,真是能骗到人。”
康悦婷顺着她手指尖望过去,看到顾暖亭亭玉立仿佛水池里一朵荷花的秀影,确实,不说来历的话,顾暖这身气质到了哪儿,都是高雅的一个小姐,没人能怀疑到点子上。
“小舅挺会挑女人的嘛。”朱佳茵撅撅嘴。
康悦婷知道她说的挑字,指的是萧夜白什么小姐千金红地毯明星都通通看不上眼,唯一看上了这么一个穷人家出身的女人,不仅如此,这个女人听说还是个聋子。只能说挑,挑到异类极了。
不要说她爸妈感觉萧夜白是天外来客,她这个九零后属于极客一代的,都认为萧夜白是异类中的异类,很难让人理解。
可是,似乎她们心头的男神都注意起了顾暖。
欧亚楠的目光,在发现到顾暖站在那儿以后一眯,像是目光一动不动了。
两个小姐儿因此心情有些不愉快。
顾暖突然点了下脚尖,转身向着左边交叉的一条走廊里走去,那样子好像根本没有发现欧亚楠的存在,更别说那两个躲在暗处的女孩子。
康悦婷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气。
朱佳茵说:“她不止聋,眼都瞎的。”
说的是顾暖怎么连男神都看不见。
“或许她心里只有我们小舅一个。”康悦婷说。
朱佳茵差点哈哈大笑:“可能吗?”笑着要点起小表妹的鼻尖了。在她们这种大家族里,什么男婚女爱,都是笑话。爱情,不可能是真正存在的东西。做做梦差不多。
康悦婷心头郁闷,或许从某方面,她还真希望萧夜白娶的老婆是真心的。这样或许可以给她点希望。
这时,在她们两个身后的走廊里传来一声,是萧淑珠的声音,喊着她们两个:“你们躲在那里做什么呢?”
朱佳茵赶紧拉着小表妹站了起来,装作若无其事朝萧淑珠走过去。
站在大厅里的欧亚楠动了脚,眼角那一瞟,确定那两个隐藏的身影走开之后,他方才迈开大腿,疾步跟随刚才顾暖走去的路线追了过去。
顾暖端着茶壶在走廊里慢慢地走着,一边走,一边像是出神一样地盯着脚下明亮的地砖。
她倒不是因为顾忌两个萧家小姐才转身走人的。只是单纯地想着自己妈妈在这里。要是被顾妈看见了和顾笙长得很像的欧亚楠,顾妈会怎么想?
只要想想,她都不敢想象顾妈的反应。
会不会被当场刺激到神经出了问题都难说。更何况,现在都不能确定欧亚楠是不是顾笙。
由于专注地想着这些,她走的极慢不说,根本也没有想到后面跟来的人。
欧亚楠一只手伸过去突然拍下她肩头时,她反射性掉头一看,见到他那张和顾笙酷似的脸,不由眼瞳张大,几乎快吃惊地晕过去的样子。
完全没有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反倒是欧亚楠被她吓着了,一伸手即把她先赶紧扶住一把地握住了她一只手臂,说:你还好吧?
顾暖怔怔的,看着他没有说话,是那只拎着药箱的手放下了药箱之后,拿手在自己胸前比划了起来。
他比划的一连串手势,可是和普通人那种胡乱的凭自己直觉表达给聋子听的手势完全不一样,是具有逻辑的,统一性的一种语言――手语。
顾暖反应了过来,不知道他怎么对她比划起了手语,疑问:“欧医生?”
他继续用手语耐心地一个字一个字对她比划解释着:我知道你上回耳朵发炎没有好,可能现在听着别人说话其实都很勉强。
是医生的缘故吗?所以,他居然洞察到他人都没有办法发现的细节,她的每个感受似乎他都能感同身受,替她了解。
这种到了极致的贴心,岂是一个陌生的医生能给予的?
顾暖不这么以为,想那个唐思礼医术比他不知道高出多少,可有这样做了?
他这种突然的贴心,好比亲近的家人般的贴心,还真是让她骤然之间有了一丝忐忑。在一切都没有确定之前,她不敢保证,一旦这种接近变成了失望会有什么后果。
对小笙一切事情的承受力到了哪里,她是很清楚的。想这么多年以来,她和家里人找这个弟弟,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哪怕那个女人带着顾笙远走高飞,又不准允许他们和顾笙这辈子再见面。但是终究血缘难断,骨肉相连,她和父母,绝对不会就此放弃的。
“谢谢。”顾暖找回了这两个字,尽可能克制地咬着,轻轻挣脱开他那只手,转身准备继续走。
结果,他突然间再次把她的手臂拉住,扳过她的肩头,对她再打了串手语:你为什么避开我?
他发现了?
感觉到他这股执拗劲头和顾笙又是一模一样。顾笙当年念书的时候,要拿第一就必须拿第一,第二都绝对不容许。
顾暖的心头怦然急速跳了两下。
缓慢的,她摇了摇头:“你想多了。”
欧亚楠明显不接受她这个回答,继续打手语:你是从我身上看到谁了吗?
“你说什么?”顾暖往他脸上冷漠地瞪了下的样子,道,“欧医生,你是不是看见哪个女孩子都是这么想的。”
欧亚楠愣着,怔忪地眨了眨眼皮。
顾暖再次转回身去,往前走。
这回,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
顾暖心头倒也纳闷了,想他怎么突然间变成和大白狗一样跟着她不放。
尾随她来到加水的一个净水热水器面前,他突然把她手里的茶壶拿了过来,帮她放在水龙头下接水,边说:“烫,你退后一点。”
顾暖有种使劲儿想瞪他的感觉,他这是怎么了,想做什么。
他不是跟着唐思礼过来的吗?这样突然跟着她到这边,遗忘了自己来这里的初衷,不怕被唐思礼骂?
对了,她倒忘了,他真实身份其实是欧家的公子爷,光凭这点,爱钱的唐思礼想说这个徒弟,都得考虑再三吧。
把茶壶里的水加满了。他替她拿着,似乎不肯交回给她手里的样子。这令顾暖有些焦急焦虑了起来。
顾妈在屋里等着她呢。要是察觉到什么来找她,看见到他怎么办。
只得坚持的,从他手里夺回了茶壶:“欧医生,我不是真正手脚断了的残废人!”说着,佯作因为这个理由很生气的样子。
欧亚楠因为她这话再次眨了眨眼睛,很显然,对她这个明显的矫作态度有些意外和吃惊。不过,他并没有就此和她争执,只是看着她拿了水壶就往外回头走的身影,默默地看着她走远的背影,没有再追上去。
或许,她这些与平常不太一样的举动,是再次确定了他心中某些疑问。
终于在顾暖快走到茶水间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说了一句,确定她能听见的音量说:“今天你穿的衣服很漂亮,可我觉得不适合你。”
顾暖宛如没有听见他说话的声音一直往前走。
没有人知道她心头此时此刻在想着什么。
离开茶水间之后,她是加快了脚步,仿佛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似的。
只见快要走回到原来那个房间的时候,突然又两只手从她背后猛地一抓,把她身子两侧给抓住了。
顾暖只能是努力地先扶好手里的茶壶,以防茶壶里的水溢出来烫到自己和对方。
至于是谁突然这样做,只要感觉到此刻贴着她脖子的那张脸,都知道是嗅觉极为灵敏的大白狗。
“你做什么?”顾暖无奈的,对着自己家先生说。
哪怕这是他家,也不该这么放肆,在走廊里摸来摸去嗅来嗅去,蹭来蹭去,这个小朋友真当自己是缠着她的一条狗了。
一声叹息,貌似比她更无奈的,贴到她耳畔问她:“他刚才用手一直给你比划,是什么?”
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小朋友又飞醋乱吃了。
“那是手语。”顾暖给他解释。自己是已婚妇女,怎么可能和陌生男人乱搭讪。
“你忘了吗?他是医生,知道我耳朵发炎没有好,因此――”
“因此自认贴心地想减轻你耳朵的负担,是不是?”小朋友认为自己有足够理由可以吃这个醋了,醋劲大发地开始揪着她的手臂,像要棒棒糖的幼儿园小孩子,“你怎么可以不教我手语呢?”
她为什么要教他手语?顾暖简直无语了。
他都知道她不是完全听不见,何必多此一举!
小朋友不依不饶的,只知道有其他人比她更有优势读懂她,这点让他受不了,世界上最接近她的人只能是他。
“不行。你必须教我。你不教我我就不放手。”
这家里的泼辣户明显耍赖上劲了,拉着她的手臂死活不放,不要她答应的棒棒糖死活不放。
顾暖回头正想教训下小朋友瞪他一下时,刚好看到了前面的顾妈。
感觉女儿出去的太久了,顾妈当然担心了,走到门口尝试找下女儿去了哪里。结果一来到门口,发现女儿和一个男人就站在走廊里。
当着她的面,这个男人抱着她女儿又搂又抱的,顾暖脸上那些并不嫌弃的神情映入顾妈的眼睛里,顾妈马上明白了,这个男人是她的女婿了!
“妈――”顾暖喊一声,只觉得尴尬到了极点,恨不得自己脚下马上挖个洞。
家里这个小朋友,回到家必须好好教育,顾暖在心头发狠地想。
顾妈笑吟吟的目光,落在女儿身旁的男人没有动。
见到丈母娘突然出现,萧夜白明显比自己老婆显得淡定多了。直起一米八腰板的同时,他那两只刚才抱着老婆的手,余下一只搂着顾暖的腰,另一只手潇洒地在自己额前的刘海上拨了下,跟着道了一句:“妈。”
顾妈和顾暖同时一惊。
只听他这句妈居然喊的这么自然。
要知道,以前吴子聪和顾暖交往十年,都没有喊过顾妈一声妈,无论是在公众或是私下,哪怕两人正式确定了婚期。
顾妈浑身一个激灵。
这个女婿,看来嘴巴很甜。
顾暖斜眼在大白狗脸上此刻讪媚的笑脸上浏览一遍。
只见他脸上那笑容,真是金灿灿的,对着她妈,竟然笑到比对着她笑还甜,两个嘴角的小酒窝深得仿佛快能快乐的涌出水来。
这大白狗怎么了?
只差汪一声扑上去舔她妈脚尖的表情。
顾妈看到的景象,和女儿差不多。感觉这个女婿好像确实对于第一次见面的丈母娘过于热情了,让她周身都快着火了的笑脸。
顾家母女俩正疑惑着。
萧夜白搂着顾暖走到顾妈面前,道:“妈,进去再说话吧。”
顾妈明白,和他们两人一起进了房间。
萧夜白回身拉上屋门反锁了。
顾妈走回到沙发里坐下。
萧夜白走过去,拿过顾暖手里的茶壶,道:“暖儿,我来。”
说完,他弯腰鞠躬亲自给顾妈的茶杯里加水。
他的动作是那么的优雅,好像电视里的欧洲贵族一样。顾妈看得目不转睛。
只觉得这个女婿,脸蛋长得太漂亮了,一张精致的五官有种让女人尖叫的那种疯狂劲儿。
如果长得漂亮而已,举止粗鲁倒也算了。偏偏不是。
这男人的一举一动,都浸透了一种富贵的教养,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只要一看,顾妈都知道,这女婿和自己女儿,从出生起都是截然不同的命运。
顾暖是一把街边的野菜的话,这男人无疑是放在保险箱里供养起来的一颗宝石。
顾妈心头跳着。
想这两个年轻人怎么会在一块的呢?明明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妈,喝茶吧。”萧夜白说,边说边和顾暖一起,坐在了顾妈身边。
顾暖再瞟了下他,在他们的那间小公寓的时候,这男人从来都是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在沙发上最喜欢像只趴趴熊躺着的一个小朋友。
现在对着她妈,可好了,像刚升上一年级的小学生,两只手放在膝盖头上坐着够规矩的。
难道他还怕她妈不成?
顾暖纳闷。
这大白狗究竟今天怎么了?
顾妈眼看女婿坐的这么正经的,都不由跟着一阵紧张起来,拿起茶杯的手微微有点抖,喝了一口进喉咙里的茶水滚动着好一会儿才咽了下去,说:“你是――”
“我叫夜白,妈。”
这句妈越叫越顺口,仿佛停不下来的节奏。
顾家母女直愣。
好歹这是首富的儿子吧,这么顺口叫别人妈,好像和独傲的身份地位过不去。
“妈。”这个女婿看来是有心和顾妈套近乎的,一心想讨好丈母娘的,一个劲儿地打开起了讨好的话匣子,“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
顾妈一下子不太懂他的意思,问:“房子?什么房子?”
“妈,你别看这个房子这么大,但是我奶奶我爸住着都不舒服,觉得太大了,吸人气。我和暖儿结婚了,肯定要搬出去住的。考虑到妈时而要到这边看暖儿――对了,爸和妈一起我和暖儿这边住吧。”
嘴巴真甜,连不在这里的顾爸都直接喊爸了。
顾家母女再次被震惊了。
“这――”顾妈到底把持住了,虽然这个女婿真是一张甜嘴哄到世界上所有丈母娘都开心得上天,她当然不例外了。
“夜白,我和顾暖她爸习惯了住老家。那里都有我们两个的朋友,当然,如果你和暖儿到时候需要我们帮忙的话,我和她爸当然会当仁不让地过来。房子嘛,既然是你们两个人住的,要以你们两个的喜好为主。我和暖儿她爸只是过来小住,随便都可以住。”
可是顾妈俨然太小瞧女婿献殷勤的本事了。萧夜白说:“妈,既然这样,你和爸住老家的房子,听说很旧了,我重新给你们翻新一下怎么样?如果你们不想挪地方的话。”
家里重新装修?顾妈顾爸是早有这个打算的,只可惜家里经济一直拮据,根本出不起这样一笔装修的大款。
现在装修费可贵了,不亚于重新建一个房子。
顾妈说:“夜白,没关系的。老房子都住了二十几年了,早习惯了。”
听丈母娘这话,似乎挺想重新装修的。萧夜白这个女婿开始抓住难得的机会了,道:“妈如果放心的话,交给我来办。”
这时,非常了解这个小朋友性子的顾暖,插了一句话:“你准备怎么重新装修我爸妈的老房子?”
小朋友马上给她一个你放心的眼神,信誓旦旦道:“爸妈住的老房子,不是太小了些吗?你们阳台晒被子的地方都不够,需要架出去一条大竹竿,对妈来说,太危险了。”
听女婿这个意思是要把顾家的屋里面积改造?顾妈想着,自己家那面积,一共不到四十平米,原先那个格出两间房间厨房客厅卫生间之后,真的是把有限的面积利用到尽头了,怎么再变出其它的空间出来?
他们那是楼房,而且天花板也不见得高到能做出复层来,更别说,一栋房子好几户人家,其他人家肯定也不肯让他们这么大动干戈的,怕影响到楼房的建筑结构。
萧夜白似乎对此想都不用想:“妈,这简单,我让他们其它住户走,把整座楼房推了,重新建一栋只属于你和爸的房子。”
顾暖只差拍下额头,被她猜中了,这个小朋友的思维压根不能用常人来理解的。
再看顾妈,听完女婿这话以后,已经目瞪口呆,只能用外星人的目光看着女婿。
“你说让他们走,怎么让他们走?”
“给他们补偿款,他们要房子的话,我就给他们买当地最好的,相信他们很快会搬走的吧。”
女婿说这话的表情,仿佛十几套房子都是信手拈来。顾妈只记得自己家所在的小县城,这几年房价被炒高了以后,一套最好的房子,也得几十万以上甚至百万。
十几套,不得上千万。
什么叫做真正的有钱人,顾妈总算见识到了。
“夜白,如果你让他们搬走,他们都是我和暖儿她爸的老邻居,舍不得的。”
“妈,那这样好了,我给你们全部人另找块地,建成你们大家都喜欢的房子。”
顾妈:……
她再说一句,这个女婿恐怕更挥金如土了。
真是挥金如土!
“你很有钱吗?”顾妈问出这话的时候,都突然觉得自己很傻冒。
看他家住的这大别墅都知道特有钱。
哪里知道此刻这条大白狗却是突然显得无比谦虚地说:“钱的话,有多少我可以赚多少,但是,钱再多,都不及暖儿一个。”
顾妈瞬间被女婿这话感动到五体投地的。
瞧瞧这张甜嘴,根本不像装的。装的也说不出这么自然的话,是不是?
顾暖低着头,不知道他这话是真是假,更不知道他对她妈说这话怀了什么心思。
顾妈拍下女婿的手,笑道:“你知道这点,说真的,你家这么有钱,我都没有想到你懂这点。钱,确实是身外之物,贪婪没用。”
那是因为丈母娘还不懂他家有多么的复杂。
萧夜白的视线,缓慢地掠过顾妈的脸,再在顾暖的脸上划过。
所谓看自己娶的老婆将来怎么样,只要看丈母娘怎样就够了。
无疑的,顾妈他第一眼看着就顺眼,这和什么爱屋及鸟没有任何关系的。
丈母娘的那双眼睛,和他娶的女人一样,充满了一种大智慧的睿智,清澈,但不见底,足以在关键时刻挑起大梁的一个不平凡的女人。
说他大白意图讨好丈母娘也好,反正,他就想把这么好的丈母娘归到自己阵营里。想着未来不仅有老婆疼,还有丈母娘疼的某人,嘴角快笑成停不下来的弧线了。
所以,那个吴某人,是个天底下最彻底的大傻瓜,这样天下最好的丈母娘都抛弃,真是瞎了眼睛都不止!
萧夜白满意地亲热地给丈母娘再倒了杯茶:“钱既然是身外之物,反正带不进棺材里,有的话,当然要花出去的。妈和爸的房子问题,交给我吧。”
顾妈只得急着说:“你千万别搞大动静。我和暖儿她爸,为人低调的。”
顾妈主要是想到家里的顾爸,可不像她沉得住气,可能会四处说,到时候传言漫天飞。顾妈开始顾虑了,这女婿家里人都没有搞定呢,家乡那边要是因为顾爸一说,再搞出个房子的大动静出来,女儿这边萧家人不承认给黄了,那可怎么办。
不是她和顾爸的面子问题,是女儿的自尊心将会受损的问题。
萧夜白只是静静地把顾妈茶杯里的水倒满了,再说:“妈,其实暖儿可能有我的孩子了。”
啊?
顾妈尚未从女儿突然结婚的消息完全缓过来呢,现在,居然得知自己要抱外孙了。
长辈的反应,果然都被孙子吸引住了,一些其它都不管了。
顾暖心头叹一声:她家里这位大白,说是白傻,不如说总是喜欢装傻。
其实就是像老猫那么狡猾呢。
在书房里,老太太和唐思礼面对面。老太太两边,站着萧家几姐妹。
唐思礼说:“萧太太她是属于外伤性耳聋,和基因没有关系,不会把耳聋遗传给下一代。这点我作为医生可以百分之百的保证。”
老太太沉着的眼睛慢慢地打量他那张漠然的脸,道:“我知道了。”
“萧太太身体是很健康的,而且,现在都由萧先生指定我作为萧太太唯一的医生,我当然不可能让萧太太在怀孕的过程中发生任何问题。”
一句句我,这个年轻的外科教授,出人意料的傲慢和自信,让老太太都不禁刮目相看。
“夜白说,你是海归。”老太太问。
“是。”唐思礼答。
“谁资助你去美国读医的?”
“萧先生。”
萧家几姐妹均一愣。自己那个弟弟,竟然那么小的年纪已经未雨绸缪了吗?
老太太点了下头:“我明白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老夫人?”唐思礼问,明显公事公办的口气。
萧奶奶突然一笑:“你和我孙子说话也是这样的吗?”
唐思礼说:“萧先生是我老板。”
此人惜字如金,真不像是一个医生。萧奶奶眼里划过一道光,说:“你可以走了。当然,你是我孙子请来的嘉宾,如果你和你的人,没有其它事,想留在这里也可以。”
“谢谢老夫人的厚爱。”唐思礼并没有说接受不接受老人家的这个提议,只是起身告辞。
萧家几姐妹却心里都在想:莫非这事儿,这样成定局了吗?
“奶奶,今晚的舞会――”萧淑菊喃一声说。
本来舞会是预备让萧夜白挑她们挑选出来的女孩子跳舞的,现在岂不是变成了一场笑话。那些有备而来的宾客,该如何交待。
萧奶奶倒是很镇定地说:“怎么,她们不知道这是我的寿宴吗?”
明明邀请卡写的是老太太的九十大寿,可不是什么相亲会。
萧淑菊瞠目结舌。
老人家的段数不是一般的高。
林家乐抓到个空子,赶着回家先看倍受打击的女儿。
遭受到这么大的侮辱,林意珊根本不敢回家。只怕得到消息的狗仔队先守在她家里附近偷拍。吴子聪开车,直接把她先送到保安措施相对较好的林家乐的私人会所。
林家乐接到消息之后,直接驱车到了会所。
见到了林家乐的林意珊,一把冲过去投进父亲的怀里大哭道:“爸,她们怎么能这样对待我?我不是你女儿吗?”
林家乐安抚地摸着她脑袋,口气却不怎么好,批评起女儿说:“你怎么想的?这么不能忍,都到这个地步了。和这种人计较什么?她充其量,不就是想巴住一个败家子意图飞黄腾达的女人。可她没有想到,嫁的男人不能赚钱,有什么用?你的眼光要放大一些,更长远一些。”
“爸!”林意珊不解了,“莫非我们要看着她真的变成萧家的少奶奶吗?你都知道她和我是什么关系?难道让她骑到我头上,我还得喊她舅妈吗?!”
一想到要喊顾暖舅妈,林意珊全身恶寒。不!她死也不要!
林家乐只得耐心地继续对女儿进行劝解和引导:“萧奶奶不是说了吗?一切由萧董事长做主。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呢?”林家乐有些无奈的,年轻人到底沉不住气,“再说了,她坐上萧家少奶奶的位置又怎样?如果有一天,萧家垮了,她不得照样去当乞丐?你怎么这么傻呢?你要想清楚了,我们最主要的对手是谁?”
林意珊听得一愣一愣的。照她爸这话意思是?
“快了。”林家乐慢慢地说,却只重复两个字,“快了。”
在旁听着他们父女对话的吴子聪都不禁心头上刮过了一阵可怕的寒风。不过,林家乐的话确实是对的。萧夜白算不了什么,顾暖更算不了什么。最可怕的,应该是那个坐在长达王位上的男人。
只要那个男人在,他们这群人的地位什么都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