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天过去,伊芙从刚开始的痛苦到急切期盼出去,可外面的世界似乎已经把她彻底遗忘了,唯一能够接触到的人就是经常给她送饭的狱卒,而对方也根本当她不存在,连句话都不会说,伊芙觉得自己快疯了,整天都压抑与神经质中度过。
第四天的下午,监牢里涌入了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的宪兵,他们很粗暴的将伊芙从牢房里扯出来,不由分说的给她戴上手铐与脚镣,然后把她塞进监狱院子里的一辆黑色马车里。
遥望着马车绝尘而去,古斯特站在路边对乔纳森挤了挤眼睛,那些宪兵冲进来带走犯人,除了为首的队长向乔纳森出示了证件外一句话都没说,根本没有任何调查,连质询都没有,如果说那天晚上的赌约算数的话,那这一次是古斯特赢了。
古斯特一脸得意的望着还在发呆的乔纳森,他笑的很灿烂,露出一口白洁的牙齿:“我赢了,我的奖品是什么?”
乔纳森微微回头,他盯着古斯特那张脸,突然一个跨步冲过去,挥起右手狠狠的一拳砸在古斯特的脸上,一下子将对方打倒在地,他甩甩右手,似乎古斯特的侧脸是一块坚硬的石头。
措手不及的古斯特跌坐在地上,他的半边脸立刻肿得像馒头一样。
古斯特也没有立即爬起来,他一口血痰吐在地上,顺带还有两颗牙,他咳嗽两声,低声说:“解气了没有?”
乔纳森冷漠的望着他,这位曾经的挚友与同学,他厌恶的说:“一拳换一条人命,很值吗?你害我谋杀了一个无辜的人。”
“可那算什么,一个木匠的女儿,被革命党栽赃的村姑,至少这样我们能换回你的父亲!”
古斯特坐在地上,抬起头逼视着乔纳森,他语速急促:“那些革命党他们在巴黎将法兰西亲王送上了断头台,贵族们吓坏了,那些老爷与夫人们吓破胆了,他们但凡是见到有革命党嫌疑的人,不管情况是否属实,要犯统统都会被杀掉,”
“我们可以挽回老乔斯达在围剿革命党时犯下的失误,比如抓到一个真正的革命党交上去,约克公爵也许会看在这件事的份儿上,放过你的父亲,我的报告明天就回递上去,你的嘉奖很快就会下来,一枚铁十字勋章,真正的帝国骑士,乔纳森・乔斯达,新晋的帝国骑士阁下。”
古斯特循循善诱,他描绘出一幅很美好的场景,乔纳森看着他,眼神中充斥着迷茫与挣扎,古斯特知道自己成功了,他太了解自己的朋友,他只轻声说出了这件事所付出的代价。
“……只要牺牲一个小小的村姑,更何况她的父亲也失踪了,没有人会追究一个孤女的下落,只要一天半的时间文件就会批复下来,约克公爵会立刻下令绞死她,你看……”
“我们今晚喝一杯?”
乔纳森长长出了口气,他神色复杂的盯着古斯特:“我真怀疑你究竟这些年到底在康诺特学了什么,如果还有下次,我用剑砍下你的脑袋。”
古斯特报以一笑,动作牵扯到肿胀的嘴角,他痛的呲牙咧嘴。
“你不会那么容易得手的,上个月我刚刚晋级,我也是四级骑士了。”
……
马车里很闷,很黑,只有夹缝里一点光亮投射进来,伊芙贴着这条缝努力的呼吸新鲜的空气,无穷无尽的颠簸,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很饿也很渴,呼喊也得不到任何回应,只剩下她自己。
她不再尝试叫喊,不去哭喊,她坐在那里陷入似醒非醒的状态,缝隙外的光亮变为黑暗,忽然有人打开车门把她拉出来,这些人就在黑暗中进食,其中一名宪兵掰下自己手中的一小块面饼,连带将自己的水壶地给她。
仿佛是为了解释,他轻声说:“我不会让一位女士挨饿。”
这一顿进食草草了事,伊芙破例得到了一点时间解决私人问题,但她不得离开宪兵们的视线。
黑暗里伊芙涨红了脸,羞愤不已,她隐约猜自己被什么革命党牵连了,但这些人绝对不会听自己辩驳。
两分钟后,伊芙重新被关进车厢,她小心翼翼的拨开脚踝上的铁环,虽然看不见,接触时的疼痛让她确信已经磨破皮了,她在想自己究竟会被送到什么地方去,会等来怎样的命运。
伊芙彻夜未眠,她似乎听见了有人呼喊的声音,急忙趴在那条缝隙边向外面望去,这辆马车正疾驰在一条街道上,两边纷纷避让的行人,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马车越过了两条街道后停下,伊芙听不清外面的人再说什么,但这时候马车门开了,两名宪兵不由分说将她拉出来,瞬间的光亮让伊芙的双眼刺痛,眼泪忍不住溢出眼角,她模糊的视线看不清眼前的一切,那两名宪兵打开了伊芙的手铐,但立刻又把她的双手背在身后用绳子捆上,强迫她跪在地上。
伊芙看不到一名穿着礼服的肥胖男人站在她面前,眼神中全是蔑视,这个男人从旁边侍从的手里接过了一张纸,用咏唱调抑扬顿挫的宣读:
“因革命党兹事重大,为防止动荡局势进一步恶化,约克公爵临时施行战时法案,对于一切企图威胁人民财产安全的革命党成员,剥夺公共聚众权,剥夺人身保护权,剥夺法律咨询权,剥夺陪审团议罪权,但凡革命党,与革命党有所牵连者,或包庇革命党者,判处绞刑。”
如果说之前伊芙都没有听明白,那么最后一句就像一把重锤,彻底击碎了她心中仅存的一丝幻想,她挣扎着扑上前去,但因身体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她看到宣读判决的大人就在她的前方,她刚刚发出第一个字的音,对方很厌恶的踢了她一脚,在她的脸上留下一块鞋印。
“把她的嘴堵上,革命党都是该下地狱的渣滓”
伊芙的侧脸擦破了很大一块,鲜红的血液混着尘土涂在脸上,旁边的宪兵迅速拿来一块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布塞进她的嘴里,将一切声音堵回了喉咙。
绞刑。
沉重的词汇压在伊芙的身上,她瘫软在地上,双眼无神的望着天空,眼泪止不住的溢出,喉咙深处发出呜呜的声音。
宪兵拖着她反曲的双臂去刑场,约克城的刑场设立在闹市中心,大量穿着黑色制服的宪兵将人群隔离开,伊芙被架在另外两名死刑犯边上,她两腿发软,眼神涣散,耳边充斥着盲音,任由木架上的套索套住脖子,她望着远处观看的人们,有人嬉笑指着死囚,有人朝他们扔垃圾,也有人摇头叹息……
嘴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呜咽,脖子被勒紧了,她感觉到呼吸困难,眼前更是天旋地转,黑暗彻底淹没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