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了一把脖颈雨水,戴月明俏脸阴郁道,“照这样下去,天黑之前我们恐怕是找不到地下室,一旦天黑以后……”
想到黑夜中僵尸的恐怖,我禁不住打了个冷颤。无论如何,在晚上八点钟之前,我们都要把藏匿在学校某处的僵尸给揪出来!
想要找到地下室,得询问和神婆同一年代在垃圾场工作过的老人,可是当初十二个人全部死光,无从寻找。
还好,戴月明告诉我说,村长掌握着全村共工设施的资料,说不定就有当初垃圾场的建筑图纸。
可老村长早就死了,新一任村长是个大学生,不知道曾经的资料是否还有存档。
稍作打听,我们就寻找到村长家的二层小洋楼。那村长比我年长不过几岁,带着个眼镜,一副文质彬彬模样。
来不及客套,我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思。
那年轻人脸色稍有些尴尬,旋即说道,“当初垃圾分拣场的建筑图纸的确是有,只不过在我父亲死前,随同一起下棺材。现在想要拿出来,应该不太可能。”
我和戴月明交换了眼色后,讪笑着说了一句“告辞。”就离开了现任村长家。
无论如何,建筑图纸我们必须到手!在离开村长家以后,我们询问到了老村长的墓葬去,就偷偷扛着铁铲锄头赶过去。
我以为戴月明会害怕,没想到她比我还要坚决!想想我也能理解,这所学校是戴天晴毕生的心血,为了能够让学校顺利发展,她无论做什么,都会在所不惜的吧……
争分夺秒的赶到乱葬岗时,天空大雨瓢泼,我们分成两头,挨个墓碑的寻找那些被冲得只剩小土丘的老坟。
平日里,戴月明看见一只小虫就要就要昏倒。可是在驱虫乱爬,满是死狗烂猫的乱葬岗里,她却格外认真执着的寻找着。
以她这种认真程度,我相信哪怕真的遇见僵尸,她也能拼上一会儿。
大概过了半小时左右,我在一个乱石堆旁边找到歪倒的石碑,将石碑扶起后,擦拭干净上面的泥水,发现赫然写着――“萧大山”的的名字。
“找到了!”我朝着戴月明挥了挥手,她赶过来看到石碑后,也松了一口气。
顿了顿神色后,我低声问道,“敢挖吗?”
戴月明咯噔咽了口唾沫,“怎么不敢!”
我负责挖土,戴月明负责把土铲到一旁。忙了二十多分钟,终于把土层扒开,露出里头的棺木。
棺木并没有想象中腐败那么严重,在以前做棺材都是用实打实的木料,不像现在的锯末板,结实而且耐腐蚀。
即使故作淡定,但从戴月明苍白俏脸上,我还是察觉到她内心的恐惧。
于是,开棺我没让戴天晴帮忙,自己一个人把沉重棺材盖掀开后,里头并没有想象中的恶臭,只是满满的积水有些恶心。
这些积水不是一天形成的,夏季暴雨时,水灌进棺材里得不到蒸发,时间一长,污水泡着尸体,变成了灰绿色。
这种情况下,就算有东西陪葬,估计也早已经腐烂了。不过我还是不甘心,把鞋子脱下来,一点点把棺材里的脏水往外泼。
虽然没啥味道,但绿色的尸水足够恶心,有好几次我都差点吐出来。
刚开始,戴月明神色复杂的看着我忙碌,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后,她竟然过来帮忙泼水!
本以为她足够坚强,但我还是小看了戴月明的屹立。
把水泼光之后,里头的景象没有让我们失望,在完整骷髅的旁边,端正放着黑色铁盒子。
盒子封闭良好,虽然长年泡在水面上,但是接缝处被橡胶咬合完整。
砸烂了锈迹斑斑的铜锁,在雨伞的遮挡下,我把盒子打开,发现里头没有一滴水,厚厚一摞纸保存完整。
我和戴月明匆忙的把棺材再度埋上,将石碑从新立起,擦拭干净上面的泥水,恭恭敬敬在坟前拜了三拜,这才离去……
回到学校时,已经五点多钟,离入夜还剩三个小时。我们随便找了间教室,匆忙把盒子打开,发现除了一摞图纸以外,还有一个笔记本。
原本我没打算把笔记本翻开,可是笔记本封面上贴着女孩的照片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女孩大概二十多岁,长相甜美,穿着牛仔裤,红白的格子衫,对那个年代来说已经很稀奇了。
而女孩的打扮,我曾经在神婆给我的垃圾场十二个工人合影中见到过。只是在那张照片上,女孩的脸是模糊不清的。
神婆说过,他在垃圾分拣场工作了十几年,可记忆中工人只有十一个,偏偏忘记多出来的一个是谁。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翻开了日记的第一页,上面赫然用熟悉的字体写着一行小诗――
人什么时候才算彻底死亡呢?
心脏停跳时?牧师祷告时?被人遗忘时?
当我腐烂的肉躯埋入黄土。当牧师在墓碑前洒下花瓣,当爱我的人泪眼干涸,再度绽放笑颜……
本该沉入地狱的我,是如此眷恋人世间,多想再活下去,哪怕让生活陷入不幸与恐慌。
于是我回来了,爱我的人们,快把我找出来吧……
诗最后的落款名字是萧红。
从笔迹上看,这首诗的字体和神婆给我看的那张照片背面的字迹一模一样,也就是说,那张照片后的字,就是日记的主人写的。
翻开第二页,才开始日记正文的内容。
一九六七年八月一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进窗子时,我睁开双眼,享受阳光的沐浴。
好开心,好满足啊,又能像往常一样上班,和大家说说笑笑聊聊。
今天的我格外虔诚,我感激阳光和空气,感激一切身边的事物,活着真好……
一九六七年八月二日:
今天,我满怀沉痛,悼哀我死去的工友――大力。
你怎会这么不小心呢,被吊车的钢丝勾住脖子。我看到你脑袋悬在半空的时候,几乎要吓得晕倒……
大力,你放心吧,我们给你找了最好的殡仪师,一定还会把你的脑袋给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