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霜嘴唇微动，眼眸中仿佛有某种光芒明灭不定。
她迟疑了很久，终究还是保持了沉默。
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顾阳收回手，轻轻一叹，其实他了解秦如霜，也知道在她心里，爱情固然珍贵，但并不是最珍贵的，她的责任，她的抱负，或许都不在爱情之下。
顾阳握住红祸，眼神中流露出冷锐的杀机。
刀劈圣旨，他已无退路，不过他并不后悔，这一刀劈下去，心里通畅。
同时他也明白了一件事，在皇权的束缚下，做什么都会束手束脚，就像那白金蟒服，虽然华贵好看，却不如布衣青衫来得潇洒舒适。
当初他加入六扇门，也不过是为了图谋宝库中的秘籍，只不过后来和秦如霜产生了感情纠葛，才一直没有离开。
事到如今，当顾阳陷入不可调和的两难选择时，他在心里给出了答案，那就是老子不干了！
去他的王权争斗，去他的尔虞我诈，这繁华京城内的蝇营狗苟，他顾阳不奉陪了，只愿以手中之刀杀出个朗朗青天！
待到将来武功大成，未尝不可刀劈金銮殿，脚踏紫禁宫，来个快意恩仇，岂不快哉？
一念至此，顾阳只觉心中茅塞顿开，如饮甘霖，胸中之块垒一扫而空，恨不得仰天长啸。
“你们还不快动手！”
李公公催促道。
顾阳大笑道：“你个没**的东西，这里何时轮到你说话了？”
说罢顾阳猛地拖刀而行，红祸刀尖在青砖上划过一道焦黑的刀痕，摩擦出耀眼的火花。
这一刻顾阳长发飞舞，双目如电，宛如一头奔跑的雄狮，雄浑霸道的刀势不断累积，无一人敢试其锋芒。
“接某一刀！”
顾阳一声怒喝，声震九霄，红祸自下而上撩起，赤火如龙，刀气若虹，仿佛要将那青天白日都给劈成两半！
面对这阳刚霸道的一刀，李公公心神一颤，忙运起修炼了近一甲子的天罡童子功，手中拂尘顿时坚如钢铁，想格挡这一刀。
轰！
六十年精纯的童子功真气被一刀斩断，红祸刀锋之盛天下无匹，再加上顾阳的北冥真气，一刀便让李公公面临生死险境。
不过他毕竟是一品高手，虽然实战经验少了些，但到底是苦修上来的，此时脚尖一踏，身躯如鬼魅般向后飞去，同时手指连发数点星芒，打在红祸刀身上。
一刀过后，顾阳望着李公公，笑道：“呵呵，倒是有几分实力嘛。”
李公公有些狼狈，他肩膀上的衣服都被烧焦了，刚刚那一刀再深一寸，他就可以去见阎王了。
这一刻李公公心中难以置信，他知道顾阳的战力非同凡响，却没想到对方一刀就能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难道自己这个一品，在他眼中就是纸糊的吗？
顾阳调转刀锋，淡淡道：“三刀之内，斩你！”
李公公浑身发冷，他本来是对自己很自信的，但刚刚那一刀过后，他开始有些相信顾阳的话了。
有些人，他们生来就是为江湖而生的，注定要站在江湖的舞台上熠熠生辉，让同时代的其他人都成为陪衬。
这一刻，李公公突然想起了陛下曾自言自语时说过的这一句话，似乎放到顾阳身上正合适。
不过顾阳终究没有再对他出刀，而是持刀而立，面容凝重。
“何方高人，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众人皆是一惊，唯有秦如霜目光一闪，她遥望着某个方向，不知在思虑些什么。
下一刻，一道清朗的笑声响起。
“杯酒断恩义，三刀斩一品，小友之风采，不下秦兄当年。”
一道人影飘然而落，他穿着很干净的青衫，身上没有一丝褶皱，头发也梳理整齐，虽已是花甲之年，却依然不难看出那份年轻时的俊雅风采。
李公公目光一亮，宛如看到救星，道：“黄神捕，你来的正好，快拿下这个狂悖之贼！”
顾阳心中一沉，刚刚他正要斩杀李公公时，心中突然警觉大振，便知是有高人到来，却不想竟是四大神捕之一的黄玄尊，此人是山部神捕，黄三甲是他的子侄。
秦如霜上前施礼道：“黄爷爷。”
黄玄尊面容慈祥，朝她微笑道：“小霜儿不必多礼，一转眼，你竟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真是光阴似箭呀，只可惜我家那个不争气的小子，没有这么好的福气喽。”
说罢他看向顾阳，叹道：“小友天纵奇才，本应如飞鹏展翅，遨游九霄，奈何这一身根骨，将要毁于一旦了。”
说着他摇摇头，眼中尽是惋惜之色，只叹这般才俊本应成为宋国之璧，却不想白璧有污，美玉染暇，只得忍痛毁去。
“陛下让李公公宣旨前，就已经料到你会有悖逆之举，特命本座暗中前来。顾阳，跟本座走一趟天牢吧。”
顾阳心中一沉，情况对他越发不利，赵无极洞若观火，竟然提前给自己下好了套，他现在若是反抗，很有可能被黄玄尊直接擒拿，若是不反抗，一但进了天牢，性命就完全操于他人之手。
坐以待毙，不是他的性子。
顾阳昂首，眼眸中战意沸腾，他宁愿战死，也不愿沦为阶下之囚，他得罪的人太多，真进了天牢，那些人会放过他吗？恐怕第一时间就会被废掉武功，然后肆意羞辱。
黄玄尊眼中露出惊讶之色，道：“面对我，你也敢出手？”
顾阳只是吐出四个字。
“有何不敢？”
黄玄尊越发感慨了，如此勇气，难怪在武学一道上可以勇猛精进，此子心性亦是非同凡响。
只是顾阳越优秀，他反而越是要毁了他，否则将来龙归大海，必将是大宋之灾！
但一个人却挡在了黄玄尊面前。
秦如霜眼神坚定，道：“黄爷爷，这里是火部。”
黄玄尊一愣。
“顾阳在火部刀劈圣旨，乃是死罪，我身为火部金章，自当将其关押在火部大牢，以待圣裁，还请黄爷爷不要插手。”
此时谁都明白，她关顾阳是假，保顾阳才是真，甚至为此不惜与一位亲近秦家的宗师为敌。
黄玄尊看到了她瞳孔中的坚定，这个曾经瘦瘦弱弱的小姑娘，如今已有了几分渊渟岳峙般的气势，隐约间竟和秦霄有几分相像。
默然良久，他叹了一口气，道：“小霜儿，下不为例。”
说罢他转身离去，而李公公也赶紧逃走，生怕顾阳一刀把他劈了。
秦如霜径直走到顾阳面前，四目相对。
两人皆是无言，复杂之情感难以言表。
她叹一口气，对周围的人道：“将顾阳收监入狱。”
顿了顿，她又嘱咐道：“狱中一应吃食，都要选最好的，不要让他受到一点委屈。”
“苏影婵、王纤纤，你二人负责看守，记住，顾阳武功高强，切莫疏忽大意，尤其是在晚上的时候，要轮流看守，不要贪睡。”
秦如霜深深望了一眼苏影婵和王纤纤，拍了拍她们的肩膀。
苏影婵目光一亮，笑道：“属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