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升温槽打开，机械手把陈楠楠托到手术台上。略显惨白的陈楠楠裸露着整个躯体，对于手术团队来说她不过是具躯体而已，对赵辉来说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意义。
此时的他心中思绪万千，想看却又不敢看，转过头却又在下一秒扭了回来。
新型纳米融合剂注射到陈楠楠体内，虽然冷冻过程中有保护液使用细胞免受损伤，但因为人体内各个器官细胞结构千差万别，没法做到万无一失，所以细胞损伤其实在所难免。
受损组织正在高速修复，纳米融合剂探测最后一批没恢复正常的RNA并将它们包裹。每两个粒子形成一对，一个负责将不合格RNA送出体外，另一个负责顶替被腾空的位置。
又过了一小时，陈楠楠脖子上的金属回路被取下，颈动脉和静脉血管很快缝合埋入体内。缝合处在纳米粒子作用下不到两分钟便愈合，肌肤光滑与周边皮肤没任何差别。
这时程经理才对赵辉点头示意手术进展顺利，“基本上她已经具备被叫醒的条件。”
“现在？”
“如果不用大脑移植的话，到这里就算完成手术。但接下来，他们会进行AI移模。”
赵辉扭过脸看向一边，眼里分明闪着泪花。大脑移植就代表陈楠楠的意识和思维，还有记忆将完全消失，她将不再是真正的她。
“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
“是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陈楠楠的身体被盖白色床单，也许她现在已能感知到冷，至少赵辉是这样想的，就算她大脑是植物人状态但并不代表她不冷。
AI移植手术在一个很小空间里进行，理论和概念对赵辉来说并不是非常陌生。AI战队论坛里曾经千百次假设过这样那样，如今算是看着别人实操而已。
应该是大脑移植手术专家问赵辉说：“赵先生你是选择清除还是屏蔽？”
赵辉一时没完全听懂对方的话，惊讶地问道：“什么？”
“是清除受损脑组织还是暂时屏蔽就可以？”
这是个两难的决定，但赵辉知道时间有限，手术不会容他太多思考，“受损程度如何？”
“韦尼克氏区，高级心理机能区损坏严重，其他区域还有修复可能。”
对一个研究过人工智能的人来说这些术语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赵辉问自己最关心的部分：“记忆呢？”
专家解释道：“深层记忆还在，但近五年的记忆可能已无法修复。”
“这样也好，那就清除韦尼克氏区和高级心理区。让AI智能程序重建她的思维，幸好五年前的记忆还在。我觉得……，经过引导后她会想起过去的事。”
程经理不参与手术，但他见得多，“虽然不太容易做到，但理论上完全可行。”
受损脑细胞很快被清除，重新装载人工智能程序，精密度超高的机械手及纳米机器人进入大脑完成芯片电路与大脑神经元的连接，最终通过了一系列指标测试。
团队果然专业，每个环节衔接没有丝毫停顿，每分每秒都计算得恰到好处。心脏起搏器被接上电源，经过对陈楠楠的高效复苏，她的眼睁竟然动了几下。
赵辉小心翼翼地问道：“要醒了？”
程经理也不知道，要是以前仅做唤醒手术的话这时已八九不离十，但大脑被植入芯片后情况有些不同。
专家回答说：“还没有，AI智能程序正在与她大脑意识整合。”
“还要多久？”
“几分钟。”
赵辉突然拍脑袋，“完了。”
众人惊讶地看着赵辉，不知发生何等大事，“什么？”
赵辉很自责地说道：“粗心了。”
程经理见客户这么着急，不知如何是好，“赵先生有何吩咐？我们可以帮到你吗？”
“没事，没事！”赵辉摇摇头，他想的事眼前这些人帮不了。
陪赵辉一起全程观看手术的司徒瑶自始至终没开口，等到陈楠楠快醒来时她还是忍不住了，“以后叫她陈楠楠还是司徒瑶？”
赵辉并没太过惊讶，这问题迟早有一天会被问道：“已经想了许久，从赤三角决定这事就在纠结，没答案。”
程经理在一旁说道：“从今以后她不再是陈楠楠，即便有记忆片段也只不过像看场电影一样。”
赵辉点点头，“我知道，可……”
“如果让我来说，陈楠楠已经不存在……”
赵辉又问道：“你的意思，她现在是仿生人了吗？”
司徒瑶看着那个即将醒来的姑娘，“这问题真难界定，我想……，应该是吧！”
程经理点点头，意味深长地介绍说：“她现在是个半智能人，也相当于仿生人。”
既然这样，赵辉终究还是要下个结论的，就算现在回避也没用，手机里的司徒瑶不问不代表那个陈楠楠体内的司徒瑶不问，很明白住在陈楠楠脑内的司徒瑶会通过各种办法变成真正的司徒瑶。
“司徒瑶。”
“谢谢！”，司徒瑶是发自内心的感激，之所以会进入陈楠楠大脑都是因为赵辉觉得用这机会让她们两人都获得自由。
纠结之间，手术已经完成最后一步，所有仪器全被移除，只剩下“司徒瑶”躺在白色床单下。
病床被推到走道尽头的护理室，这里专门用来进行初期康复。但“司徒瑶”似乎并不需要，除感觉身体略有不适外，思维相当清醒。
赵辉走上前，抚着她的额头。
“嘿！”
“嗨！”
这是他和司徒瑶打招呼的既定模式，明白从陈楠楠嘴里发出声音已经是司徒瑶了。
“感觉还好吗？”
司徒瑶有些兴奋，“原来晕是这种感觉，好奇妙。”
“能感觉到就好。”
突然一阵痉挛从他双腿发出，司徒瑶痛得大叫一声“哎呀”。
“怎么了？”赵辉很紧张。
一旁的护理员提醒司徒瑶说：“别急着动，得好好躺至少两小时才能恢复机理协调。”
程经理向赵辉报告：“手术很成功。”
司徒瑶微微点头，“对得起两千钽币。”
“谢谢！”
等赵辉再回头看，团队成员不知何时已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拿钱走人，完成任务后没有继续逗留的必要，再说赵辉又没和他们签订什么后遗症保证之类的合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