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楠拉着我开始向医院门口走去，我隐约中听到程琳安喊张启明的声音，虚弱中带着一丝委屈的哭腔。
我此生再也不想见到的人便是张启明与程琳安了，她一直说让我远离他们，现在我需要做的就是马上与张启明签订离婚协议，与他们的生活再无瓜葛。
“顾晓，程琳安知道她孩子没了吧？”
我知道楠楠其实是想问刚才程琳安让我进去都说了些什么。
“我想尽快和张启明离婚，越快也好。”
“你不打官司了，家产不要了。”
说起财产，我就想起妈妈的病，如果不是为了妈妈治病的费用，我早就与张启明离婚了，即使什么都没有，但把圆圆给我就可以了。
“不要了，至于我妈治病的费用我会另想办法的。”
“那你先把我的存折拿去用吧，我需要用的时候在提前给你说。”楠楠像是借给我了一件衣服，轻易的把自己这些年的积蓄递给了我。
“快拿着，我开车呢。”我伸出手接过楠楠的存折，看着她慢慢的说了句谢谢。
“哎呀，你可别矫情了，一会儿我再把你感动哭了，你可不许用我车上的纸啊。”我突然又笑了起来，就差把鼻涕喷到楠楠胳膊上了。
“顾晓，你是不是为了程琳安孩子的事放弃你和张启明的财产分配了，你怎么能这么傻呢？”
永远都在为我打抱不平的楠楠，像是我生活中唯一没有熄灭过的灯光。
“不光是因为程琳安的孩子，圆圆现在虽然还小，但周围人的闲言碎语毕竟会对她有影响，如果我和张启明的官司一直没有判决，我怕圆圆心里会有隔阂。”
“而且我也没有办法全力的照顾我妈和圆圆，你先带我去把圆圆接回来吧。”
“算了，让那两个贱人自己去玩儿吧，我看这一段时间你也累了。咱们不折腾了。来来来，我养你。”又是一阵欢笑声，现在也只有在楠楠面前我可以笑得这么真实了。
“走咯，去接咱们闺女咯。”
我有些疲倦的躺在副驾驶上睡了一会儿。
“妈妈，妈妈……”我看见圆圆在房子里叫我，而启明在客厅打游戏，圆圆又调皮的跑到启明的怀里，再给他爸爸翻看自己的幼稚园作业。
“妈妈，饭什么时候好呀，我现在好饿呀。”我回头一看厨房，什么都没有准备，我有些慌乱。只是耳边一直听见圆圆在叫我。
“顾晓，醒醒，圆圆叫你呢？”我醒来看见楠楠正在摇我的胳膊。
“怎么这么一点距离，我都困的睡着了。”我揉了揉眼角，看见车窗外的圆圆，连忙下车抱住了她。
“妈妈，刚才我一直在叫你，你都没有理我。”圆圆嘟着小嘴唇看着我。
“刚才妈妈睡着了，妈妈以后再也不会不理圆圆了。”我有些心疼的抱起圆圆。
“奶奶呢？圆圆一个人在家吗？”
“奶奶刚才好像接了一个电话就着急的出去了，妈妈，我饿了，我想吃好吃的。”
郑芳可能听张启明说了程琳安的事，但她竟然就这样把圆圆扔在家里，我真的难以想象她们回来了会怎样对待圆圆。
“圆圆，走，妈妈带你去吃好吃的，妈妈带你回家。”我抱着圆圆和楠楠离开了这里。
看着圆圆开心的样子，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失败，五年的人生像是都活在了谎言与自我欺骗中，女强人又怎样，五年的时间带来的情感与习惯，谁可以轻易的忘怀呢。
好在还有圆圆陪着我，我现在一定会凭借自己的能力保护好圆圆和我妈，我就不信生活会一直这么倒霉下去。
“顾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把离婚协议书签了吧。”我还没有睡醒，便接到张启明的电话。
“签吧，签吧，我今天就有时间，你拿着离婚协议书来找我，到我门口给我打电话，我不想让圆圆再看到你。”可能刚失去了孩子，张启明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失落。我有点担心他一会见我会不会动手。
我起身洗漱，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寸头。一切马上就要过去了，我的五年，白活的五年，所有不好的回忆，都在那一张离婚协议书上。
随便抓起一个假发，我穿着拖鞋向楼下走去。如果只是见张启明，戴不戴假发倒是无所谓，可是我不想让圆圆看见我没有头发的样子。
“顾晓，你闹够了吗？现在肯离婚了吧。”张启明看我的眼神，像是一幅我是一个小三害的他的老婆失去了孩子。
可五年前他求婚的时候，他抱起才出生的圆圆的时候，他……
我是不想哭的，对于张启明早就没有了多余的感情，如果有，那应该也是憎恨吧。或许我怀念的只是曾经的感情，与张启明这个人已经没有了关系。
“离婚协议书呢？”我面无表情的看向他。
那张新打印的白纸黑字上还是早就已经流利的签上了张启明的名字。
我仔细一看，这份离婚协议书的内容与之前的有一些差别。
最下面加了一条：女方顾晓自愿放弃财产分配权，并独自抚养其女张圆圆长大成人。
有些搞笑，独自抚养圆圆长大，他以为我以后还会以圆圆为借口去找他吗？
“你知道琳安现在这个样子我有多难过吗？我们的孩子没了。”像是自言自语，可这话明明是说给我听的。
原来他们爱的这么深，我不禁在心里冷笑着自己，为什么这五年都没有发现张启明原来不是冷漠，是他根本不爱我。
我在女方签字的地方飞快的写下自己的名字，这应该是我有生以来签的最沉重的一份合同了，也像是给自己签了一份“赎身书”。
我轻轻的松了口气。
那字迹难以辨认的“顾晓”是在与过去告别吧。
“对于程琳安的孩子，我也很难过，但我告诉你，她流掉孩子与我并没有关系，我之所以愿意签离婚协议书是看在圆圆的份上，你如果以后再敢动圆圆，那我们就法庭上见。”
我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对程琳安有些愧疚。
我把离婚协议书扔给张启明一份，“拿好，从此，我们在没有瓜葛。你如果那么想尽父亲的责任，那对于圆圆，你知道你亏欠了她多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