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卑微心声
赫尔纱说这番话的时候,大半张脸隐藏在夕阳余晖的阴影之中,令人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可白月迟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眸中隐隐含着的泪光。
白月迟怔住了。
准备好的说辞全部堵在了心口,白月迟低下头,不敢再去看赫尔纱的眼睛。
好在赫尔纱并没有逼迫她立即表态,他伸出手,像一个胆怯的小孩子一般碰了碰白月迟的手,随即触电一样缩了回去。
“看来我最近真是练功到走火入魔了呢,居然说出这种奇怪的话。”赫尔纱喃喃道:“我为什么要征询你的意见呢?你现在不过是一个任我摆布的人偶罢了,不管你做何等决定,三天后我也会娶你,就这样。”
说罢赫尔纱轻烟一般消失在了白月迟的房内,他走的过于仓促,仿佛是在逃跑躲避什么。
合欢宗少主要动真格迎娶一位夫人的事情在合欢宗总坛内如火如荼地传开来了。
先前白月迟被带回总坛时,谈论她的不过是少主殿内的人罢了,毕竟在合欢宗这种帮派里,堂堂少主玩弄一个怎样来历的女人都不会引人注意。先前赫尔纱口头上让殿内奴仆呼她少主夫人,大家也不过以为是喜怒无常的他又一时心血来潮,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
可是这一次,赫尔纱竟然请示了合欢宗的宗主,他希望宗主能赐予白月迟少主夫人的头衔与实权地位,他打算把她当正儿八经的道侣而不是炉鼎丹药看待。
“赫尔纱,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合欢宗宗主目光昏沉地注视着赫尔纱,口齿不清地问道。合欢宗宗主勉强也算得上是一个美中年,然而他过于浑浊的目光和嘶哑粗糙的声音将他的形象大大打了折扣,猛然一看,倒像是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堕落贵族。
赫尔纱笑得很艳丽:“知道。”
“不,你不知道。”合欢宗宗主打了个哈欠,慢悠悠道:“你这些年窜得极快,入宗不到百年便到了少主之位,那些元老一脉看你很不顺眼你也不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敢动你?不是因为是因为有红罗姬大人暗中的庇护。若你找了道侣,红罗姬大人那边生了气,失去了宠爱的你该如何自处呢?即便是我,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你啊。”
赫尔纱嘴角微微勾起:“宗主你真的愿意,一直活在那位大人的阴影之中么?”
合欢宗宗主目光微微一沉,他看向赫尔纱,眼神带着点微微的笑意,声音也轻了不少:“御剑门那边已经沦陷了,你知道么?”
赫尔纱一震:“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何如此突然?”
“并不突然,安在御剑门那边的棋子隐藏了几十年年,终于起作用了。”合欢宗宗主感慨道:“历啸天自以为聪明一世,却在莫名实力大增之后过于自负,毁在了一时糊涂之上。他恐怕死都想不到,四大门派之一的魅宗就是当年红罗姬留给终雪宫的大惊喜吧。”
赫尔纱笑得花枝乱颤:“还真有她的呢。”
“所以,你选择在这个时候和她决裂,真的好么?”合欢宗宗主悠悠然道:“以你现在在那位大人面前的宠爱程度,即便是想将我取而代之,也不是什么难事。”
“若我仰仗她之力当上了合欢宗的宗主,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好听点的傀儡罢了。并且,”
赫尔纱话锋一转,语气极为轻松地似乎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我的《御女回春决》已经到达八层巅峰,是时候找一个道侣,认真突破瓶颈了。”
合欢宗宗主不由得虎躯一震。
八层巅峰!
他知道,红罗姬看中赫尔纱绝不是仅仅因为他的绝美容貌和床上功夫,更重要的是他的资质!像那种野心勃勃的女人,岂会是被色相而迷惑的呢?
《御女回春决》乃是由一部十分逆天的洪荒功法残页演化而成,深奥非常,神通逆天。即便是天灵根的修仙者,想要修炼到六七层都是要穷极一生看造化的事情,而赫尔纱却是十分罕见的先天“阴阳转生体”,修炼此功简直是游刃有余,才四百多年就到此种地步……
更重要的是,他自己当年因为强行突破此功第七层境界的时候不甚走火入魔,一直靠各种刁钻险难法子才勉强维持着性命,若是想彻底痊愈,还需一个到达《御女回春决》最高层九层之人为他推导体内煞气才行。
合欢宗宗主终于明白,赫尔纱是哪里来的底气敢娶道侣了。如果他真的突破了八层境界成功化神,那么红罗姬不但不会轻易为这种小事生气,反而还会斟酌着考虑他的情绪,凡事参考他的意见。
这就是实力为尊世界的法则。
合欢宗宗主的目光变得格外慈祥起来:“好,很好,既然你有这种远大志向,那我自然是乐见其成咯。”
赫尔纱含笑道:“那么,宗主你的意思是同意了?”
合欢宗宗主哈哈大笑:“同意,当然同意!当年是我把你带入了合欢宗,一直亲力亲为教导你,你不仅是名义上的少主,在我心中也是等同于亲生的儿子啊!如今我的儿子要给我娶儿媳,我还有什么不乐意的呢?”
“多谢宗主。”
离开宗主殿之后,赫尔纱唇边浮起一丝浓浓的嘲讽与不屑。他被红罗姬扶上合欢宗少主之位后,若是背后没有宗主撑腰,那些元老岂会把对他的不满弄得全宗皆知?若不是他自小养成的铁血手段和心机镇压了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他的这个少主未必能当这么多年。
合欢宗宗主把他当亲生儿子看?
想到这句话,赫尔纱不由得恶心到反胃。
不过不管怎么说,暂时和合欢宗宗主结为同盟,接下来的事情就方便多了。想到这里,赫尔纱不禁兴冲冲地加快了步伐,朝白月迟所在的房间而去。
不出赫尔纱所料,白月迟大概是之前被吓怕了,不肯轻易出屋,此刻她老老实实地呆在房内发呆,那乖巧茫然的模样像一只洁白纤细的鸟儿,让赫尔纱胸口不由得浮现出一丝丝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爱怜之情。
本来有一肚子的话想对白月迟说,可是赫尔纱忽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伫足在了门口,迟迟踏不出步子。
明天就是一月之约的最后一天了。
赫尔纱心知肚明,别说一个月,哪怕是一年,一辈子,她都不会喜欢上他。可是那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