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了吗?
这个问题,容成千夜曾在心中问自己无数次。早就准备好了,等的就是一个最好的时机。
“皇子妃驾到。”就在浮梦和容成千夜眉来眼去,眼神交流的档口,一声响亮的通报响彻皇孙的宫殿。
浮梦注意到容成千夜的神情有了一瞬间的走神。据浮梦了解,容成千夜在皇子妃的身边只待了不过三年,三岁以后就一直被容成雅带在身边,所以容成千夜与皇子和皇子妃的关系并算不上十分密切。
如果血脉情深,也不会出现皇子一直派人暗杀皇孙的事。
皇子妃能当上皇子妃,一定是得到了容成雅的首肯,容成雅作为一介女子却又如此野心,而她的儿子明明是唯一的皇子却与爻国皇位无缘,她定会防备着找一个孱弱的女子来配皇子,以免可怕的妇人之心。
听到通报声,容成千夜就让波子又添加了两个炭盆。浮梦不惧严寒却并非没有感觉,皇孙的内殿里根本不冷,再加两个炭盆甚至会有些热。
不过当皇子妃进来,浮梦果真佩服容成雅的眼光,这个皇子妃十分孱弱,一看就像个病美人,虽然容姿清艳却无法掩盖她脸色苍白,神情恹恹。
“母妃今日怎会有空前来?”容成千夜对待自己的亲生母亲也没有待容成雅亲热,而他自从被容成雅领着以后,就很少见到皇子妃,就算心中再想念娘亲,也只好假装陌生。
皇子妃一个淡淡的眼神,身边的两个宫女一起退了出去。几乎同时,浮梦,容成千夜还有他身边的波子皆是眉峰一挑,因为他们都能看到皇子妃的这两位宫女绝非等闲之辈,可以说都是高手。
皇子妃又是一个淡淡的眼神看向容成千夜,眼中的意思明确,她有话想单独对他讲,希望他屏退左右。
只因这两个淡淡的眼神,浮梦对皇子妃的看法直接改观,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似一个柔弱女子,不想光靠一双看似无神的眼睛都能表达这么多。
容成千夜看了浮梦一眼,犹豫了一下,才对着皇子妃摇了摇头,道:“母妃,这两位是儿臣的心腹,母妃有话,但说无妨。”
看得出,皇子妃也有了一瞬的犹豫,最后或许是因为事情实在紧急,她无法再顾忌太多,只好直接说出口,“千夜,救救国君,今晚宫宴之时,便是皇后取国君性命之时。”
看得出皇子妃的情绪十分紧张,更让浮梦惊讶的是,皇子妃作为容成雅选给皇子唯一的妻子,为何会向着国君,她不是应该是容成雅的人吗?
一直以来,皇子和皇子妃都是被浮梦彻底忽略的人,她从没有想过这两个在故事中连陪衬都不如的人,会有什么作用。
“母妃此话怎讲?皇奶奶与国君恩爱一世,此次国君生辰更是大型操办,足见皇奶奶对国君的重视,皇奶奶怎么会在宫宴之上行如此不义之事。”虽不知容成千夜听了皇子妃的话到底是怎么想的,但至少他做出的反应还是将皇子妃的话软绵绵弹了回去。
“千夜,娘亲没有骗你。”皇子妃显得很焦急,毕竟今晚就是宫宴,现在知道这些已经晚了,若还要在这件事的真伪上计较一番,只怕什么都来不及了。
“你爹因为无缘帝位向来十分不满,皇后曾答应过你爹,只要你登上皇位,就会给他一个太上皇的名分。娘一直以为这是皇后哄你爹的,但是今早,娘亲看到你爹在偷偷的试穿太上皇的服侍。
他还未当上太上皇就备了这样的衣物实属大不敬之罪,在我的一再追问下,他才说出,皇后曾告诉他,千夜不日将登上帝位,所以他才准备了太上皇的服侍。
我虽无缘时时面君,但知道国君的身体并无大碍,为何皇后会说出这样的话?且近日我总觉得宫中走动的人都有些异常,想来想去,皇后定是不愿再等国君正常驾崩,企图行不义之事。”
浮梦听着不禁想,以容成雅的性格,就算皇子妃是她的人,但是要置国君于死地的事,她不会特意告诉皇子妃,毕竟这种事,少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份安全。
但如果这些事都是皇子妃自己推论出来,那么这女子实在很不简单,可现在该怎么去相信她呢?
容成千夜也是沉默,良久,他抬起头,不过他的眼神先瞟了波子一眼,随后才大声道:“母妃,你怎么了?”
皇子妃一怔,她一直站的好好的,千夜为何会说出这样莫名其妙的话,突然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皇子妃又是一惊,就看到匆匆进来的两个宫女被波子一人一个手刀,昏倒在地。
“千夜,你……”皇子妃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容成千夜点了穴,此刻的她无法动弹,无法言语,只能用哀怨的眼神看着容成千夜。
容成千夜把皇子妃抱到了他的床榻上,“母妃,你今日来的突兀,我都不知道该不该信你,你所言的一切,我早就知道,也早有打算……母妃,你就在这里睡一会,我会告诉父亲,你突发恶疾,在我宫中修养。宫宴很危险,你也别去参加,但愿今晚过后,一切都有最圆满的结局。”
皇子妃的眼中闪着焦急,似还有许多话没有说完,只是她现在根本无法说出来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容成千夜将床幔放下。
冬季的床幔十分厚实,在外根本看不出床上有人,再者,皇孙的寝殿,谁敢随意进来翻皇孙的床,若她被困在这里,还真没有办法离开。
可是,她根本没有挽回之力,明明带着两个高手宫女,却不想波子技高一筹……
怎么办?刚刚千夜说的那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今晚要发生什么?可他那样的表情,他和容成雅的感情,他要帮的到底是谁?难道千夜为了爻国帝位,会随着容成雅一起践踏国君的性命?
皇子妃的眼睛随着落下的床幔慢慢闭上,一滴泪沿着眼角流出,心中只剩沉重的叹息,国君,臣妾……帮不了您,好自为之。
“派几个人看着,别让人进我的寝宫。”容成千夜从床榻边走出,冷着脸命令波子。
波子道:“是。”
容成千夜看了浮梦一眼,说道:“皇后并不想在事前就让人察觉到任何端倪,所以宫外的军队都没有异动,而今日宫内好似龙潭虎穴,御林军都尉,三个护军参领都在宫中,而仅仅三个的护军参领就有两个是皇后的人,皇后既然决定动手,也一定防着国君做最后垂死挣扎。可我又无法调派更多的人手,今晚只怕也是一场困战。”
容成千夜与国君对于今晚并无交流,他不知道国君对于今晚也有自己的安排,国君或许猜测容成千夜会有所举动,但绝不知道他到底打算如何,现在唯一知道两边情况的只有浮梦。
但浮梦又不能告诉容成千夜,毕竟国君今夜的打算是将容成雅一脉,斩草除根,若为汐鱼正了身,那么现在的皇子皇孙都将从高位上落下。
浮梦辛劳几天,为的就是容成千夜不至于从高位落下,能让国君继续把重望让在容成千夜身上,这一点很难很不容易,也是她最大的一搏。
随后容成千夜就一直在部署晚上的一切,而天色也渐渐暗下,离宫宴的时间越发接近,而宫宴的大殿内,一些官职较小的官员早就在座,并互相寒暄着,同时将目光伸远了看看是不是有大官到了可以巴结一番。
容成千夜忙的差不多,也该去到宫宴的时候,却发现浮梦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今日实在太忙,就连波子也没能时时刻刻注意这浮梦的去向。
容成千夜眉头一皱,他一边派人寻找浮梦下落,一边先赶去宫宴大殿。
浮梦能去哪里?自然是在爻国国君的身边,有嬷嬷在为她盛装打扮,今晚,她爻国公主的身份就将公诸于世。
但凡国君派出的人,必定都是在宫中忍辱负重,值得信任之人,所以就连这个帮浮梦打扮的嬷嬷也已经知道了浮梦的身份。
她为浮梦打扮的十分仔细,并且尽量不让自己的手触碰到浮梦的肌肤,因为公主的玉体,她不该触碰,可隔着偏厚的锦衣,她依旧感觉到浮梦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意。
嬷嬷对着浮梦暖暖的一笑,“公主,是不是有些紧张?”
浮梦一怔,随后明白了嬷嬷的意思,她只是浅浅的一笑,并没有作声。
嬷嬷道:“老奴曾伺候过公主的母妃,她是一个高贵端庄温淑的女子,请恕老奴大胆这样形容王妃,可现在她不知道在宫中的哪个角落受苦。公主,若能救出王妃那是最好,若不能,便请为王妃报仇,让爻国的皇宫不要再沉浸在阴霾之中,让爻国变成真正美好的国度。”
浮梦的心一沉,不过随后她微笑着对嬷嬷点了点头,她相信容成千夜会是一个好国君。
不过就算到了此刻,浮梦依旧在想午后,皇子妃出现的那件事,她觉得自己明明已经知道了一切,却似乎还忽略了什么重点,而皇子妃的出现就是那个重点的引子。
并没有头绪的浮梦自嘲的笑了笑,明明一切的秘史都让她无意听到知道,还多疑什么?
只要今晚揭开容成雅的丑恶嘴脸,她和北陵冥的赌约就已经完成,汐鱼也算死得其所,一切都将结束。
――
宫宴的大殿内,一段歌舞过后,群臣向着国君行礼,“国君万安,爻国永盛。”
今日不但有爻国的群臣,还有安东使臣,安东棂王,霍丞相,游总督也笑意盈盈的出现在上座之上,以示爻国对安东的重视。
皇后站起身,手执一琉璃杯,侧着身子向国君敬酒,“国君生辰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国君万岁,二愿臣妾常健,三冤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下面起了啧啧的赞美声,而皇后侧着的身,左手是只有国君能看到其他人无法看到的,之间她的小指上勾着一个耳坠,国君自然认得这个耳坠,那是王妃的坠子,而同时,皇后将手中的酒敬向国君。
皇后向国君敬酒之后,下面的群臣包括安东的使臣自然也得跟着喝一杯,方才行礼时,所有人都干了杯中酒,所以现在各桌侍女正忙着为各位大人斟酒。
为司空棂斟酒的宫女虽刻意保持镇静,却还是显得有些紧张,执救护的手竟在微微颤抖。
霍辛在一边淡淡一笑,“棂王果然艳绝天下,就连爻国的宫女见了都心神枉然。”
司空棂看了斟酒宫女一眼,又看了看面前的酒杯,没有说话。
国君看着皇后送来的酒,眉头微微一皱,酒中必然有毒,或许不会马上发作,但今夜必定会要了国君的命,并且此毒下毒必是验不出的,到时国君就是突发恶疾而驾崩。
酒中毒,皇后知,国君也知,皇后更是知国君也知,却用王妃的耳坠作为要挟,其中含义无非就是,你喝下此酒,我便放她一条生路。
国君慢慢的接过酒,缓缓的将酒杯送向自己的唇边,皇后的脸上呈现出胜利者的笑容。
而群臣也跟着举起酒杯,只等国君一饮而尽后,他们跟着一饮而尽。
皇后期盼的看着国君的手,而为司空棂斟酒的宫女期盼的看着司空棂的手。
突然,国君一顿,并喝下酒,而是举着酒杯,朗声道:“今日,是朕七十的生辰,同样也是今日,朕有一件大事要告知各位爱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