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雨柔刚踏进木屋,木屋的门就“噔”的一声合上了。司徒雨柔反射性的回过头,见并没有人进来,也不知这门是自然合上的、还是其他。房间此时一片黑暗,隐隐约约司徒雨柔感觉前方有什么东西一闪一闪的。那东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呲”一下,那亮光直直的射进司徒雨柔的眼里,司徒雨柔本是用手挡着眼睛的,可不知为什么那光却穿透了司徒雨柔的手背,“噌”的刺入她的双眸。
然后,司徒雨柔明显感觉房间一下子亮了,她睁开眼原本有些谨慎的眼神这下是直直的愣住了――张诚!
昏暗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司徒雨柔能明显看到张诚眼角、额头上的皱纹以及他两鬓的白发。她见他一直专注的看着桌上的画,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画中人……竟是她?不,应该说是她的前世,石婧。
“老爷,时辰也不早了,歇下吧。”一个身着素服的下人轻轻劝解道。司徒雨柔此时就站在那下人的前面,可她能看出,那人并不能看见她,这、、、究竟怎么回事?
张诚并没开口,只是看着那画中人、过了良久,叹息道“你先下去吧。”
那下人回了声“是。”然后退了出去。
正在这时,门外一阵嘈杂,不一会儿,门被猛烈的撞开,进来一个身着华贵、气势凌人的中年妇女,这是……王妍?
“张诚,你什么意思?”王妍不顾门口下人的阻拦,几大步就走了进来,看着那个从她嫁给他到现在都没正眼瞧过他一眼的夫君吼道。
王妍站在离书桌几步远的地方,怒视张诚良久,见他不吭声只是看着桌子就几步上前瞧了过去。这不瞧还好、一瞧她心里的那股妒意、怨恨就再也忍不住爆发出来,王妍一抬手,将那张画里的笑颜撕得粉碎,口中低喃道“我让你看、我让你看,张诚你也不想想,当年要不是我爹帮你,你能那么快取得二皇子的信任,一举灭掉石家、成为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宰相?你竟然一点都不念我的好,一心只惦记这个早就被你杀掉的狐媚子?!那我王妍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算什么?”
石婧(也就是司徒雨柔)万万想不到王妍会说出这种话,当年她父亲怜她王妍的父亲贫困潦倒、无枝可依,特意提拔他到他们石家的军中任职,王妍当时太小、军中又全是男子,她父亲又建议让她住在他们家。可以说,她王妍在他们家享受的待遇与她石婧是不差分毫的。没想到、没想到……果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原来她一直视如姐妹的王妍早就把她当成了阻拦她王妍幸福的敌人,她一直视为叔叔的王志也早就怀有狼子野心,只是可怜了他们石家、可怜了她的爹爹、娘亲……
司徒雨柔再看张诚,尽管这个男人现在做出一副思恋她的样子,可她心里最后的涟漪、对他最后的惦念,也在看到王妍的那一刻消失了,她在想,人生如若只初见,那该多好。她永远记得当年第一次见王妍时她的羞涩腼腆、第一次见张诚时他的俊朗剔透……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一直沉浸在回忆中的张诚见画被撕毁、画中人也早就分崩离析,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已经离他而去,即使他珍藏、守候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失去了。那一刻,张诚只觉得他心里的那人再一次像二十年前那样离他而去,可、这一次,他却什么都抓不住了……
张诚抬头望着已经陷入疯狂的王妍,这个他在她死去一年后娶回来的人,抬起、落下,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王妍右手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瞪着面前的那人、她十岁时候就立志要嫁的夫,他现在是做了什么,他竟然打了她?就因为她撕毁了那个贱人的画像?
王妍虽一脸倔强,但眼角的泪珠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你打我?你竟然为了那个早就死去的贱人打我?”
张诚神情冷漠,厉声道“滚出去!”
王妍仍固执的站在那,不愿在他面前显示她内心的软弱,开口问道“我在你眼里究竟算什么?”见张诚不回话,面无表情、没有丝毫动容的样子,又大声吼道“我在你眼里究竟算什么?算什么?”说着,王妍两只手握着张诚的双臂使劲摇晃道“你说啊,你说啊……”
张诚仍不开口,王妍一下子没了力气,直直做到了地上,口中仍呢喃着“算什么?算什么……”
张诚见了,又坐回凳子上去,才开口淡淡的说道“你、、、、什么都不是。”
王妍这下子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不是默然哭泣而是嚎啕大哭,原来她一直高估了她自己,她原以为就算她在他心里的地位比不上石婧、但他该是有她的,可……原来一直只是她一个人的自作多情。
司徒雨柔此刻也两眼茫然,她在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王妍变了呢?也许就是她第一次对她说,她想做张诚的妻的那一刻吧,那次之后,她其实有感觉到王妍的不一样,只是她从未多想。原来情之一字,尽如此伤人,不仅伤了她、也上了她和他。
正在她愣神的片刻,场景再一次变换,司徒雨柔再回神,她居然回到了上一世二十年前她初见王妍的那一刻,只是这次她竟然变成了她身边的一个末等丫鬟小桃。
“小桃,诺”司徒雨柔伸手接住来人扔过来的脏衣服,“天黑之前将这些都洗干净了,不然,你就不用回来睡觉了。”
那人说完就姿态优雅的离开了,司徒雨柔望着面前的一滩衣服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以前从不知道原来做他们府里的丫鬟也并不轻松。刚才吩咐她洗衣服的那人,是她房里二等丫鬟之一的菊香,以前她做小姐的时候因为身份尊贵所以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做了丫鬟才知道她身边的人是多么的嚣张跋扈、只不过他们从不曾让她看到过他们的真面目罢了,或者说,是她之前太笨了、从不曾发觉过罢了。她上一世,果真做人做的很失败。
可是现在的司徒雨柔仍然弄不清楚这次她变成小桃的目的,究竟怎样她才算过了这一关呢?
接下来的日子,司徒雨柔、不、现在的小桃过上了水深火热的生活。司徒雨柔一直觉得应与人为善、并且她也是这么做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仍然会被这些丫鬟欺负。不仅是洗衣、洗碗,现在甚至还要打扫房间?
这日,听说府里“小姐”病了,众人也就不再刁难她、而是急着去给那个“石婧小姐”嘘寒问暖去了。于是,司徒雨柔早早的做完了她这些日子以来最为轻松的活儿,正打算回房休息。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于她同为末等丫鬟的两人的对话。
“哎,小依姐,你说那个小桃是不是个傻子?难道她看不出来菊香姐姐是在故意刁难她?”房里一个清脆的声音幸灾乐祸道。
“哼,她哪是看不出来,她啊,是赶着去巴结人家呢。呵呵,可惜,那菊香姐姐是那么好巴结的人吗?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了,菊香姐姐根本就没把她这根小葱当回事儿,她还一天那副自作清高的,以为她自己算个人物了?”另一个声音嫉妒道。
清脆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讨好的说道“呵呵,姐姐也末嫉妒,她小桃算个什么?就是跟菊香姐姐站到了边,还不是被我们是换的跟狗一样?”
“哼,嫉妒?我会嫉妒她小桃?我可是正正经经的家生子,哪是她一个外来货比得了的?”这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是,姐姐别生气,我啊,也就这么一说,你看、你还当真了……”
后面的话,司徒雨柔已经无心再听了,她现在只觉得累、而且是心累,原来她的与人为善在他们看来尽是别有目的,她的体贴照顾在他们想来只不过是一条狗的效忠、不、不算效忠、应该说是讨好才是。
司徒雨柔再一次回想曾经作为石婧的种种,这一下,以前她看不明白的、不理解的也全都弄懂了。从一开始,她的善意在王妍看来就是好欺负、于是王妍与她虚与委蛇还能不漏破绽;从一开始,她的殷切情意就被张诚看在眼里,所以张诚才会利用她利用起来毫不留情,因为在他看来他是稳赚不赔的吧;从一开始,她的下人就带着伪善的面具,知道她为人单纯、所以他们也总是一副单纯美好的样子,难怪他的爹爹、娘亲老是说她房里的人没规矩,估计这些对她的怠慢、在她看来、竟成了亲近;从一开始,她就是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她以为所有的人都跟她一样、到最后,看不开的原是她自己。
司徒雨柔这样一想,她四周的场景顿时像粉末般消散,然后,她又回到了黑木屋里。情关、情关,果真是一语双关,之前她放不开对张诚的感情、看不透世间的人情,原来不想离开的是她的心,现在她的心放开了、看透了,她也是该回来、回到这一世好好的陪着爷爷、陪着她这一世的家人,至于上一世,就让它随风消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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