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回说到贾母派了两宗事儿给凤姐,凤姐一面打发人安置王氏,一面悄不声息的预备认亲礼的事儿,本月又有几家世交的寿诞、满月的礼儿,故此忙的万万分。足忙了三日,晌午捡了个空儿,躺在罗汉塌上歇会儿神,谁知偏偏又睡不着,想着眼下的事儿。如今府里王氏禁足,想是不能再东山再起了,薛家便没了盼头,只怕也该走了,若不再生事作耗,一家子走的清净便罢,两下里总算没伤脸面,还算是亲戚一场,随他去。若是薛家再要多事,那就休怪她脸酸。
平儿见凤姐还未歇着,便进来回事,说道:“奶奶,才那府里大奶奶打发丫头来,说是太妃使嬷嬷来说话,今日圣上下了口谕,封蓉大奶奶为惠河郡主,明日便有圣旨。”
“哎呦,守的云开见月明,都好了,都好了。”凤姐绽开笑颜,眉眼间烁烁生光彩,心里只是欢喜。原来凤姐一直心里担忧着那府里,因贾敬一味好道,在都外玄真观和道士们胡羼,家里由着贾珍父子翻天覆地,也没个人禁管。贾珍胡天胡地的,起先不过吃酒好色,外头包着粉头,家里丫头婆子也不放过,渐次更是放开了,两府还未分宗,若是贾珍闹出事儿,荣府也脱不得干系。俗语说,表壮不如里壮,宁府里系尤氏当家,只是她是填房又没无子嗣,口吃才干也不过普通,贾珍是不肯听她一句半言的,可卿虽聪慧却是媳妇辈,况贾蓉少年裘马,父亲又是那么个胡乱性子,自然也不肯听媳妇的话。好在尤氏婆媳在凤姐的提点下更是亲厚十分,如今天上掉下个郡主来,婆媳俩可就有个依仗,若再点拨点拨,想必降服的住那父子。
平儿见主子高兴,忙笑道:“是啊,如今可是好事连连。只是,才郭婆子来回话,说姨太太三番五次来探太太,只怕不好敷衍。”
凤姐儿展开手帕子,细细瞧上头的花样,嗤笑道:“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姨太太只怕是闲出毛病了。”凤姐招平儿到跟前来,在她耳边细细说了一回了,平儿领命而去。
凤姐又眯着眼儿歇神儿,心里算计了诸事。如今荣府实实在她婆媳的掌控之中,宁府又出了个郡主太岁,想来是拿的稳,可不用担忧闹出事儿来。且宫中有皇贵太妃和萧皇贵妃,都与贾府有着联系,想必在朝中谨慎小心,便可保家护业。想到此,凤姐不免嘴角弯弯,且她当家这些年,打压了府里大蛀虫赖大一家,不止填补了王氏拉的亏空,年年都有盈利给府里增田增产,子孙只不奢靡无度,一家子可保富贵无虞。如今她和贾琏亦积攒下不小的一份私产,年入两三万银子的私房呢,即便贾琏无心仕途,来日和他父亲一般袭爵做个有职无权的将军,也可欢快舒心的度日。
思及此处,凤姐心中畅快许多,渐渐的倦意四起,竟沉沉的睡过去。
凤姐在榻上安眠,有人却在坐立不安的度日。你道是谁呢?这一位便是王氏妄想翻身的根本---贾元春。她在凌燕馆的西偏殿里不安的踱步,前几日她秘告秦可卿是罪臣之女,原是指望能借此平步青云。谁知圣上先是斥责,后又要晋封她,心中好不得意。谁知道四日前李贵妃的丫头来告诉,北静王太妃领着秦可卿进宫了,直直进了皇贵太妃的宫里,末了又见了皇上和萧皇贵妃。自那日起,她便觉得不好,依理而言皇上该将秦可卿入监,怎还能进宫呢?此事必有蹊跷,祸事只怕要临头了。
贾云春心中坎坷了几日,竟不得一点消息,只得煎熬着毫无他法。这是小丫头在门口宣道:“皇贵妃娘娘到。” 心中顿时紧了紧,怎么她来了?
不及她细想,萧皇贵妃已进殿来,她忙俯身拜见,才见萧皇贵妃盛装。只见她身着荷红方领对襟绣牡丹夹衣,衣上缀着金纽子,下着七丝金线绣马面裙,梳着鸾凤凌云髻,佩赤金累丝嵌宝衔珠正凤,额前围着垂珠,气度沉静雍容。皇贵妃见元春面有忧容,轻笑道:“瞧你面色不好,可是受惊吓了?”又四处环顾了一周,又转过身子盯着元春说道:“这宫里多是鬼怪的传言,依我说鬼怪都在人心里。”闻言元春脚下一软,险些儿站不住。元春进宫多言,又在萧皇贵妃跟前当差多时,颇有些心眼子。
萧皇贵妃细瞧着元春,挥手遣退宫女,只留下两个近侍的贴身丫头,遂笑道:“这会子我来,也不为别的。我是奉了皇上口谕而来,皇上口谕选侍贾元春忤上意,着笞杖三十,迁入冷宫幽居。”
“什么?”元春再撑不住,脚下一软跌在地上,泪珠子滴滴答答的落下来,熬不住哭出声儿来。萧皇贵妃使丫头将她拖起来,说道:“还有一个信儿告诉你,想来你是欢喜的。你们家宁府里贾蓉的媳妇可卿,原是北静老王爷的遗女,皇上封她为惠河郡主,明日圣旨就往你家去了。”
闻言,元春泪珠子滴滴答答的落,心下却是大骇,那秦可卿是逆臣之女,又是圣上当年下旨抄家灭族的,怎就成了北静老王爷的遗女?她闭着眼,嘴里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萧皇贵妃见元春这般,鄙夷不已嗤笑道:“怎就不可能?这会子你可是在想,你母亲传话进来,言说她是戴罪的身份,这会子竟成了北静王府的郡主?你进宫多年,怎就蠢笨到这般境地?” 元春只摇着头,嘴里呜呜的哭着,只说不出话儿来。
萧皇贵妃很是厌恶她,不远与之多言,说道:“你细想想,皇上英武睿智,自然是心镜心明的。只是圣上赤忱至孝,皇贵太妃心尖尖上的人儿,怎能有罪呢?冷宫夜长漫漫,你有时辰细想的。”
萧皇贵妃身子略向前倾了倾,直勾勾看着元春的眼,说道:“宫里的日子,若说好过,便也可度日。若说你贪念过盛,注定不得太平。皇上和皇贵太妃念你贾氏一门祖上之功,惠河郡主及老太君的脸面,对外只宣称你的了顽疾。另有一宗事儿,才得的信儿,你母亲得了暴厥症,只怕是再不能好了。”
元春听闻,直直的晕厥过去,萧皇贵妃也不多言,只命太监将她抬进长秋宫东西夹道的冷宫中。萧皇贵妃眼见元春的身影渐行渐远,长长嘘了一口气,搭着贴身宫女秋蝉的手,慢慢行出凌燕馆。秋蝉原是萧皇贵妃的陪嫁丫头,陪着她一路从东宫殿到了后宫,从太子嫔晋到了皇贵妃,哪里不知她的心思。萧皇贵妃心中早早厌倦了宫闱倾轧,恩宠不过烟云罢,转眼只剩红颜老去,空余下一屋的华贵冰凉,寂寥一世。只是身上背负姐姐的冤仇,膝下还有两位未长成的皇子,只得勉力支撑着。
秋蝉一面扶着她,一面劝慰道:“娘娘,很不用为这样没心肝的东西伤神,左不过自己作孽自己承受。旁人不知道,奴婢心里再清楚不过,将她幽居冷宫才是救了她的命,好歹顾念着她跟随娘娘多年的情分,也念着她家里兄弟还算明白,否则那一位想必是容不下她活着。娘娘,她不过是棋子,没甚么要紧的,要紧的是丽正宫。”听闻此言,皇贵妃收起眸子里的散落,伸手摸了摸手上的嵌八宝镶珠双龙纹累丝镯,这镯子原是一对儿的,当日在东宫殿时圣上所赐,一枚赐给了她姐姐,一枚赐给了她。如今那一枚陪着她姐姐入孝陵长眠,眼眸略微一眯,再一睁开闪现出坚毅,如牡丹盛放。
秋蝉知她心中有倦意,遂劝慰道:“娘娘素来是有福气的,遥想当日入东宫殿之时,圣上待娘娘虽不是盛宠,却是荣宠不断,太子妃又是娘娘的姐姐,姊妹互相有个照应,旁人哪里有这样的福气。如今娘娘位同副后,丽正宫瞧着得宠,却不及娘娘尊贵,也不比娘娘得皇上的看重。”这倒是实话,皇上待她宠爱不足,敬重有余。而她,终究是爱恋皇上的,只是光年流煞,越来越深埋这份情爱。
萧皇贵妃勾起一抹淡笑,说道:“听闻李妹妹传太医了,想必是身子不爽快,本宫去瞧瞧她。”遂领着宫女太监往丽正宫而去,圣上有话在她心里,这几日便要动手儿。李贵妃因皇上待她不如往日恩宠,后宫又由萧皇贵妃协理,大小事一概都是她料理,自己全说不上话儿很是气恼。素日他有圣上的恩宠在身,又有娘家兄弟在朝中得势,自然自视甚高,横不把别人放在眼中,萧皇贵妃更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李贵妃听闻贾元春之事,更是恶怒上头,将宫女进的一盅阿胶燕窝雪莲子扫至地上,把个粉彩的盅子摔的粉粉碎,咒骂道:“从前在东宫殿,她姊妹就占尽上风。惠敬皇后专房之宠,她就跟着占便宜。好容易惠敬皇后薨逝,原以为她失了靠背,谁知竟委她协理后宫事宜,不知生养竟抚养两位皇子,到底是狐媚子。 ”
“好容易薨逝?你说谁?”话还未完,萧皇贵妃已进殿中,站在李贵妃跟前,面若素清的瞧着她。李贵妃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转脸儿呵斥奴才:“都死了挺尸,也不知道通报一声儿,要你们有何用?全都打发到下处做苦役去。”奴才们齐齐跪下磕头,萧皇贵妃进来时已闻听盅子粉碎的声响,故不许奴才通报,宫中的奴才多有看碟下菜的,因李贵妃近日恩宠渐少,奴才们也有些小心思在里头,怕有些风吹草动,往后没个下场。
萧皇贵妃走近前去,莞尔一笑,说道:“细想起来,从东宫殿到后宫,咱们一起伺候皇上多少年了?你的性子还是没变,这会子拿奴才撒气有用么?”李贵妃闻言,竟有些拿捏不住,不知她是什么意思,只阴沉的面孔瞧着她。只见萧皇贵妃忽然面色一沉,说道:“本宫念着多年姊妹情分,总是担待你几分,素日里许多事都不理论。没成像反是纵的你没了心肝。”李贵妃见她疾言厉色,更是怒火攻心,眼眉子一拧骂道:“担待我?你倒是吃了灯草灰的,素日里不捏我的错儿就谢天拜地了。今儿可巧我就说了一句错嘴,你就上来横眉竖眼的。虽说如今你协理六宫,只是别忘了根本,真真儿以为是皇后了吗?”李贵妃原是气急了,心里又窝着多年的积怨,这会子也顾不上礼仪规矩,只管骂了出来。
萧皇贵妃素日治理后宫宽严并济,虽和李贵妃斗的天翻地覆,面上却总是留着情面的,这回却一反常态,沉着脸明目瞪着李贵妃,说道:“你这是和是谁说话儿呢?本宫是皇贵妃,你是贵妃,人活着贵在自知。本宫不是皇后,也从不觊觎后位,知道自己的本分在哪里,不敢有半点僭越。你才说好容易惠敬皇后薨逝,这话可是大不敬,许是早早的就盼惠敬皇后薨逝罢?”
李贵妃闻言,心中却又几分心惊,她是当日东宫殿的老人,比别人更清楚惠敬皇后在皇上心里的分量,只是她同萧皇贵妃斗了多年,又仗着有皇子傍身,便有恃无恐起来,嗤笑道:“皇贵妃又如何?觊不觊觎后位,你心中明白,只是差一步终究是不成的,这横竖是你的命罢。你别以为今儿捏着本宫的错处就得意,且不怕呢。本宫好歹还为圣上延绵子嗣,你呢?” 这是摆明着直戳萧皇贵妃的心窝子。
萧皇贵妃见她已全然不顾脸面,也不多言,只吩咐秋蝉道:“丽正宫李贵妃出言不逊,对惠敬皇后大不敬,责禁足丽正宫思过,罚月例一年。”
言罢,只冷冷的瞧着李贵妃,亲笑道:“别以为本宫拿你没法子,你仗着圣上的恩宠,仗着有皇子傍身便有恃无恐,在宫里放肆跋扈,本宫都不理论。如今竟这等大不敬,岂可轻纵了。本宫且告诉你,恩宠又如何?这宫里有名有号的,哪个没受过恩宠?皇子又如何?如今宫里有四位皇子,倒是三皇子最出众?”萧皇贵妃原也是实言,四位皇子中数三皇子顽劣,总没心思念书,隔三差五淘出圈儿,圣上见着便恼。
李贵妃闻听此言,更是心中怒火直冲太阳,更是无所顾忌的怒骂道:“你敢禁足本宫?你痰迷了心,脂油蒙了窍敢禁足本宫?也不打量打量自己个儿,明儿本宫和你算账的日子有着呢。”
还不待李贵妃说罢,萧皇贵妃转过身子,背着李贵妃,气定神闲的道一句:“本宫自然不在你眼里,在不在你眼里又有什么要紧的,要紧的是谁在皇上的心里。你若是还没混迷心窍,理当明白的,在圣上心里从来只有惠敬皇后。”萧皇贵妃再不多言,搭着小丫头的手走了出去,李贵妃幡然回醒,才的话确对惠敬皇后大不敬,皇上素来心思难测,不知如何收场。
萧皇贵妃协理后宫多年,有权训诫处置后宫诸事,素来是恩罚分明,平稳妥当,待位份高的嫔妃总是留几分颜面,即便犯错不过训诫几句儿,再不过罚俸就完事了,甚少有伤及脸面的惩处。李贵妃今日言语确实实的戳进萧皇贵妃内心,下定决心不再姑息了事,况从大局而观,亦是时机已到。
萧皇贵妃领着宫女转回关雎宫,换了身家常的衣衫,一面命秋蝉好生安置李贵妃禁足的事儿,又令内廷统领太监黄喜往外廷将李贵妃的事儿回给皇上知晓,不过半个时辰黄喜便回转来,面有丝丝喜欢,先给萧皇贵妃行礼,萧皇贵妃端着茶盅撇着茶沫儿,问道:“皇上可有口谕。”
黄喜忙上前回道:“回娘娘的话,皇上谕暂且禁足宫中,过后再处置。先将此事晓谕六宫,往后此等事娘娘可自行裁处,不必事事都回禀。奴才细细问了去回话的外廷太监王淄,他说圣上正在写字儿,听见回禀龙颜不悦呐,将手里的笔杆子掷在了纸上。”黄喜言罢,静静候在一旁,娘娘不问,绝不多言一句,这是他在宫中多年可平风顺水的诀窍。
萧皇贵妃将茶盅子放下,指着手边的一盘子木樨花糕,笑道:“秋蝉,你往各宫走一趟,将此事晓谕六宫,顺手把这盘子木樨花糕给德妃送去,小公主最喜欢了,一并将前日本宫做的两个小肚兜儿带了去,嘱咐德妃晚上安寝给小公主穿着肚兜,纵盖得不严实也不怕。”当年的德嫔因产下小公主,不日便晋为德妃,与萧皇贵妃最为交好,小公主着实可爱的紧,与萧皇贵妃最是亲昵,故皇贵妃疼爱欢喜紧,比两位小皇子也不差多少。
秋蝉领命而去,萧皇贵妃一面喝茶,一面淡而轻笑道:“黄喜呐,你给贾琏送给信儿,再嘱咐她不许外扬。贾府老封君年岁大了,又是八公府里的老寿星,不好欺瞒了她,本宫会请北静王太妃向她道明说清。再告诉贾赦父子,只怕要预备为朝廷效力,他们家祖上战绩彪炳,因战功而封爵的,太平盛世武将们自然修生养息,只是该武将们沙场征战时,就该拿出武将的气魄。” 沙场征战?黄喜在宫中多年,许多事俱猜个□□分,此事却实实无迹可寻。
萧皇贵妃知他疑惑,笑道:“人人都说你有成算,今日可也傻了不成。本宫与李贵妃渊源多年,忍耐她那么些年,如何独独今日责罚她?李贵妃素来是得宠的,今日圣上全凭本宫处置,又命晓谕六宫,实实不给她退步抽身的路儿。且你细想圣上的话儿,禁足宫里,过后再处置,只怕不是禁足便可了结的事儿。若李贵妃失势,三皇子可就没了依仗指望,可不该有人急了,狗急跳墙也未可知。”原来如此,黄喜回过味儿来,只怕是皇上早就话在皇贵妃心里,该是腥风血雨一场了。
只是他还有一事不明,贾琏素日待他可是恭敬,该替他问个明白,遂躬身祈问:“娘娘,恕奴才多嘴。前朝武将众多,贾赦虽是武职却不尚武,贾琏又是个年少公子,只怕.....”
萧皇贵妃早知他有此一问,轻笑道:“黄喜呐黄喜,素日里的聪敏哪里去了?贾赦不尚武人人皆知,咱们知道,他们也尽知,若为老帅统兵,就该请安国公出征才是,若果真如此,他们可不该有戒心?如今不过借贾府祖上的名号,贾赦的将军之职罢了,至于排兵布阵自有他人。你尽可告知贾琏,若事有紧急,他父子必要随军出征的,事成之后俱有战功,也好一正公府之名,虚职的武将原也多,偏偏抬出贾赦,也是合该他命好。”
谁知这一厢黄喜领萧皇贵妃之命出宫寻贾琏才言说明白,那一厢圣上即召贾赦进宫。贾赦昏聩多年,盖因自小儿不得祖父、父母的欢喜,在外浑浑噩噩的做着这些年的虚职,在家中也偏居花园。自打前些年得圣恩加封太子少保,家里有正本清源,很有几分气魄在身上。贾赦见外廷王公公来传口谕,忙穿戴了进宫见面圣,因府上是武职,太平天下鲜有战事,且又是虚职,故不过循例上朝,多年不见圣上召见。贾母闻听圣上召见,心中惴惴不安,生怕是祸事,一叠声叫凤姐道:“琏儿呢?”
凤姐忙上前回道:“老祖宗,二爷才出去应酬王公公了,只怕也该进来了。老祖宗,只怕又是喜事未可知,细想些年老爷加封太子少保之时,老祖宗在家担心,我便说是喜事,后来可不就是大喜嘛。这一回再准的话,老祖宗可要赏我。”才贾琏家已将事告知凤姐,凤姐欢喜的无可无不可。
贾母叹了口气,抚着凤姐的手儿说道:“若这回又准了,我小库房里的东西随你挑就是。你们小孩子家有许多是不知道的,前朝的事原就风云莫测,好端端的闭门在家,祸事也从天而降,故要小心谨慎为上。”
邢夫人也颇有些担忧,只不好叫贾母忧心,忙上前说道:“老祖宗放心罢,咱们老爷多年有职无实,平日里不过好些古玩,关起们来喝酒顽一回罢了,哪里有什么大事惊动圣驾的。”
娘儿们正说着话儿,贾琏便进来了,他因知老祖宗必定忧心,已想出一篇说辞才进来。贾母见他进来,一叠声儿的问:“琏儿,王公公可有什么话儿?”
贾琏忙上前给贾母请安,又回道:“老祖宗且放下心来,不碍的。我才打点给王公公二百银子,悄声告诉我,圣上想来是要重用老爷了。” 哎哟哟,此话一出只听屋里都是念佛的声儿。
贾母喜色浮面,忙笑道:“这可是真的?当日我进门的时候,咱们家是何等的煊煊赫赫,这些年子孙都是有职无权的,到底不如当年了。都是祖上庇佑啊,我将来百年后也好见列祖列宗。”贾母忙站起身子,搭着丫头的手,领着众人上香敬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