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孟浅樱还没来得及叫他,他便已经离了开,孟浅樱也只能莫名其妙地撇了撇嘴,“真是的,人来了都不进门,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殊不知,景明轩并没有远去,只是躲在了不远处的楼梯转角处,默默地观望着。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只见白婉瓷被许静芸和孟浅樱搀扶着,从病房之中走了出来,许崇祺则手中拎着行李箱跟在他们后头。
她看起来的确好了很多,只不过身上还带着一丝丝的虚弱,孟浅樱已经把他带来的那件皮大衣披在了白婉瓷的肩上,将她那瘦弱的身躯包裹了住。
景明轩躲在墙后,竟是一刻都不敢上前,只能这般默默地凝望着她。
她从自己的面前走过,也未曾发现自己,此时此刻,他不觉生出了一种近在咫尺却无能相见的无力之感,他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了一阵浓浓的酸楚之意。
在白婉瓷刚刚迈下楼梯的那一刻,不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绪骤然涌上了他的心头,他猛然抬起了脚,欲要朝其追寻而去。
然而,他的唇瓣开合着翕动了几下,那一声呼唤如鲠在喉,却始终没能唤得出来。
最终,他还是将自己的脚步退了回来,讪讪落下了手,眼中泛起了一抹无力的苍凉。亲眼看着他从自己的面前消失的身影,那颗心此起彼伏地疼痛着。
罢了,既然她不想看到自己,那自己也别再去搅扰她的心情了。只要能够看到她是安好的,那他便也放下心了。
白婉瓷刚刚走出医院的大门,扑面而来的便是一阵冷风,冷意入身,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嫂子,小心些。”孟浅樱为白婉瓷拢了拢那大衣的衣襟,“今天天冷,你一定要多注意一些。你的身子还没有恢复,可别着了风寒啊。”
望着披在身上的那件大衣,白婉瓷的眸子微微动了一下,又轻轻抬起了眼,望着天边悠悠的浮云,声音如同惊不起波澜的平湖之水一般平静,“这衣服是他让你给我带过来的吧?”
“啊?”闻言,孟浅樱不由得愣了一下,既然白婉瓷已经猜到了,她便也没有否认,“嫂子,你都猜到了,是明轩哥让我给你带来的。”
“这些天,他虽然没有去见你,但他一直都在挂念着你。他和我叮嘱了好几次,今天你出院一定要照看好你。”
“你都不知道,他好几次都在病房门口悄悄的看着你,却一直迟迟不肯进去。”
听了孟浅樱的话,白婉瓷的眉心动了一下,望着浮云目光却未有转移,而眼中却落上了一层难以言说的苍凉与愧意,最终也只是发出了一声微微的叹息,却没有落下任何言语。
“嫂子,你和明轩哥你们怎么了?那天你们到底说什么了?”孟浅樱看着白婉瓷,对他二人此事很是不解,“明轩哥回来之后,整个人就一直不太对劲,问他什么他也不说。”
“就算他为着孩子的事情伤心,也不该不去看嫂子呀,嫂子还在医院中,没有出院呢。而她也不是真的没有去看你,只是不肯让你知道他在看着你。”
“你们两个是不是闹什么别扭了呀,难道是为了这个孩子的事情吗,可这本来就是一个意外,你们两个还会有孩子的呀。”
闻此言,白婉瓷眼眸之中的痛意更深了几分,眸中不由得泛起了一阵浅浅的雾气,最终却也只是长闭双眼,只道了一句,“终究是我对不住他罢了。”
“也罢!”她又睁开了眼睛,望着那澄明的天空,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说那些已经没有用了,走吧。”
说着,她便准备离开这个地方,然而,刚刚走出几步,她却将脚步停了住。
只见她的眉心一凝,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将头侧了过来,淡淡开口,“我先不回景公馆了,崇祺哥,静芸,这几天我想跟你们回到民居里住些日子吧!”
“啊?嫂子,你这是要做什么啊?”闻言孟浅樱不禁大为惊异,“嫂子,你怎么连景公馆都不回了,那是你和明轩哥的家呀。”
“明轩哥可是一直都在牵挂着你的呀,你到底为什么那么不想见到他?”
“是我无颜去见他。”白婉瓷暗暗垂下了眼眸,声音之中也含了些无奈与凄楚,“我们都需要些时间好好静一静心,这些日子就不要再见面了。”
“不多说了,我们走吧。”她再也没有多留下一句言语,带着满心地无奈与苍凉,默默离开了此处。
出院后的这几天,白婉瓷一直都住在从前白家的那间小小民居里,与许崇祺,许静芸和许母一起,又过回了曾经的生活。
自己暂住在民居的这件事情,想必孟浅樱也要回去告诉景明轩,这些天没有听到景明轩的动静,他也没来民居找她。
许是他知道了自己有许氏兄妹照顾着,居住在这里得以让他放心,他便没有再多做些什么。
他不肯来找自己,不知是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还是彻底被自己伤到了心,不愿再去触及那些伤痛之事。
这几天住在民居里,白婉瓷的心情没有一刻是欢愉的,每当想起了那还没有出世,便被自己弄丢了的孩子,想到了景明轩那起初而又满含痛楚的面容,便是一阵心如刀割般的窒息之痛。
几天之后,白婉瓷的身子恢复得好了一些,气色已如往常,人也可以照常活动了。
她将自己这些杂乱的心情整理了好,终于肯重新梳妆打扮了起来,出了民居并去往了华兴陶瓷制造公司。
这是她流掉孩子之后第一次回到华兴,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心中泛起了千万般的滋味,却没有一种能够用言语形容的出来。
“嫂子,你回来了!”孟浅樱看到了白婉瓷,自然是心中无限欣喜,连忙跑上了前去,挽住了她的手臂,“嫂子,你终于肯回来了,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天,我们都很想你。”
“我就知道你肯定舍不得华兴,舍不得我们,你肯定会回来的,终于把你盼回来了。”
“浅樱。”白婉瓷的脸上就看不到任何神情,只是轻轻拍了一下孟浅樱的手臂,用着淡而无波的声音对她问道:“明轩他在吗?”
“在在在,明轩哥,这几天一直都在的。”终于盼回了白婉瓷,孟浅樱的心情无比激动,“我马上把明轩哥叫出来。”
说着,她便对着楼上大声呼道:“明轩哥,快出来,嫂子,她回来了!”
过了大概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只见景明轩穿着一件棕色的长衫,从楼梯的转角处走了出来。
这一刻,两个人的目光刚刚好对视了上,彼此的眸光相触碰,不知交杂了多少情绪,刹那之间,双双都滞了住,心中皆是如五味杂陈一般。
再度相见,竟仿佛跨越了千万年的时空,相顾无言,只余缄默与苦涩。
“婉……婉瓷。”口中唤着白婉瓷的名字,景明轩也不知自己的声音之中为何添了些语无伦次,开口之间,不知凝结了多少说不出的苦涩,“你终于肯回来了。”
白婉瓷但面色原本是平静无波纹的,可是在看到景明轩的那一刻,面色却还是无可控制的,有了一丝丝的起伏。
然她的神情却也未露出什么异常,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之中也满是淡然的平静,“嗯。”
她只道出了一个字,却也不知这其中囊括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心绪。
她将目光落了下来,轻轻向景明轩走近,脸上更添了一丝肃穆,并朝他问:“你现在忙吗?有些事情我想单独和你在私下里说。”
“不忙,现在就好。”景明轩不知白婉瓷所言何事,但凡是与他相关之事,他便都会格外上心,并连连而道:“走吧,我们上楼到办公室来说吧。”
白婉瓷点了点头,并随着景明轩一同走上了楼上的办公室。
景明轩将办公室的门打了开,扑面而来的还是那一阵雅致的气息。这是白婉瓷在此处工作时间最多的地方,现如今再来到这里,却早已不再是曾经的感觉。
自己就是在这里沉浸于工作之中,忽视了腹中胎儿,方才导致滑胎流产,让那孩子上位来到人世间便就这样离了去。
再次回到这个地方,一想到当时的那个场景,心中便泛起了一阵阵绵密的痛楚,那是她永远也不想再回忆起来的。
罢了罢了,这大概也是自己此生最后一次来到这里了。
“放心吧,这里不会有旁人来的。”景明轩将门关了上,并轻轻拉着白婉瓷受到了办公桌前,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你坐下,有什么事情我们慢慢说。”
说着,他又抬起了头,仔细地端详着白婉瓷的面色,“看着你的气色好像好了些,这些天你恢复的还好吗?”
他看向自己的目光还是如同往常一样的含情脉脉,连对自己的关切也没有,一丝丝的改变。便是因为孩子的事情对自己心中有怨,却也始终把自己放在心上,未曾有一颗丢掉过对自己的牵挂与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