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的时间到了,楚玚不急不慌,随手拿起屋子里的一本杂书。太皇太后笃信佛教,屋子里的书也多是佛经。楚玚翻开一页,只看到“先立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便随口,读了出来。
“无住?何为无住?”云萦仿佛听懂了,又仿佛不是很懂,自言自语道。楚玚并不善释家佛谒,并未答话。云萦从楚玚身边起来,走向窗边,推开窗子,望着刚刚被朝霞映红得天际,口中呢喃着:“心中再无记挂、心绪再无牵绊……若有一天,我的牵念、记挂都不在了,我是得到了大自在呢?还是……”云萦的语气中有些悲伤。
楚玚又看了一眼那书,还是放在了一边。他走到云萦身边,望着云萦望着的方向。“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答应我,离开这里,追寻你最初的梦想,找到你想要的自由。莫要再像数日前那样,伤了自己。”楚玚将云萦揽进怀里。
云萦不再眷恋窗外的景色,转过身,一手搭在楚玚的胸前,一手搭在楚玚背后,慢慢地道:“我不想再看你离开了,如果有下一次,我想做那个先离开的人!”
“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保护好你,绝不会让你先离开!除非……”楚玚的话语中,再没了宠溺,更像是在宣誓。
云萦不知怎的,如今是这么害怕听到楚玚的不祥之语,急忙打断:“不许胡说!”云萦一边说,一边不自觉地握紧了搭在楚玚胸前的手。楚玚的衣服被攥得褶皱,心里却为云萦的担心而欣喜。
在楚玚和云萦二人互诉情意之时,吴越一朝所有官员都整装入朝。楚珒、尚明轩、陈瞻遗等人也不顾多日颠沛,跟着众人入朝觐见。柱国各家,户部尚老尚书、尚侍郎,陈相,太傅带着王靖长,凤亭鹤随着父亲凤擎烨,还有白珀行,均悉数到场。白珀行随军多年,虽无官职,但也以客卿身份入朝。这些人各有谋算,有的为冤死的家人,有的为活着的亲友,有的为内心的正义,有的可能只为弥补内心的愧疚……但他们都明白,无论什么原因,今日之事,都已势不可挡。
柱国身后,还有兵部、吏部、礼部、刑部、工部,而后也有御史台、大理寺、中书令,更有驻京将军、京畿要臣,几十号人,浩浩荡荡进了宫来。这些人在朝堂上等了许久,都不见楚玚来。一打听,方知楚玚夫妇在太皇太后寝宫处,照料太皇太后。
陈相闻言,率先提议,众臣理应探病,并请摄政王、太皇太后共商家事、国事。众臣颌首。但尽管如此,外臣依然不敢擅闯宫禁,只好让八柱国之人携柱国令请太皇太后安。因此,最后只有尚、陈、王、凤、白几人去了太皇太后寝宫。
众人到了寝宫外,随即跪拜在地,求见太皇太后。
如今寝宫外,并不像昨夜一般被侍卫团团围着。现在,只有寥寥几个宫中守卫,见到各大柱国一起拜见,有些慌了神,赶紧通传。
最先出来的是太皇太后身边的陈嬷嬷。陈嬷嬷出自陈府,自是和陈相认识,二人对看,恍如隔世,侯门深宅,不知还有多少情仇憾事。可二人眼中、心中似乎没有被这些牵绊住,那一扫而过的落寞后,就只剩下立场和利益。
“诸位大人,乃国之倚柱,此时不在文庆殿上议政,聚集此处,意欲何为?”陈嬷嬷说罢,环顾四周,感觉今日有些异样。又扫视一周,她方恍然大悟,前些天围在这的侍卫都不在了。还没等她缓过神来,就听到陈相之言,觉得自己上了楚玚的当!
“臣等听闻太皇太后病重,摄政王亲自留在宫中照料。如今我吴越最尊贵的二人均在太皇太后寝宫,臣等自当前来探望,守候宫门外。”
陈嬷嬷心想,怪不得楚玚并不急着带王妃离开,原来是等太皇太后亲自送人出去。众臣齐聚太皇太后寝宫,势不可违,即便以太皇太后得威权,也难再留住澍王夫妇。
“陈相及众位大人稍等,老奴先去回禀太皇太后。”陈嬷嬷想用缓兵之计,拖上一拖。
“且慢,老臣来时请了位太医随行,还望嬷嬷能让太医随老臣一同进去。”陈家果然如外界所说,绝不成为倚仗权势的外戚。如今陈相所为,更是将陈家和太皇太后划清关系,不仅没有对太皇太后有半点维护,还成为逼迫太皇太后的第一人。陈相又补充道:“老臣虽是外臣,可也算是太皇太后的母家之人,进寝宫探望也不算失了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