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唉声叹气道:“那么贵还有人抢着买,我一转身鱼就卖光了,哎,早知道要你的了。不就是三十一斤吗,少打两把牌,不就有了吗。今天喉咙痒,就得吃泥鳅不可,后面那人的个头小了点,还要二十五一斤,将就算了。”匆匆又跑了回去,和小鹤去讨价还价。
赵文武乐了,呵,这老太太。
大量收购泥鳅的才是二十一斤,若是零卖,怎么会少于二十一斤。
野生泥鳅本就稀缺,想吃还不一定有卖的,还要斤斤计较个半天,错个那个村哪里还有那家店。
除了刮风下雨之外,赵文武每日都要抓十几二十斤的泥鳅黄鳝。
可是小鹤电机打鱼最多不过三四斤,即便与赵文武一道同去也是如此。
有了三四次之后,外人均是诧异说怎么电鱼的技术不精,或许说者无心,但听者有意,至此以后只要看见赵文武,小鹤羞与为伍远远地避开。
一人抓鱼,有如高山奏高山流水,却无知音山下走。
但赵文武自得其乐,这一日,又去单家住屋的沼泽地捕鱼,抓的有滋有味之际。
“喂,那个人,你在搞什么鬼?”
远远听到有人呼喊,赵文武抬头一望,只见单家村方向一个老妇人双手叉腰,冲他大喊大叫,便道:“哦,我在抓泥鳅。”
老妇人大骂道:“抓你个砍脑壳,眼睛瞎了吗,没看见边上有口鱼塘。”
赵文武心中不快,耐着性子解释道:“你十二个放心,我不到你鱼塘里去摸鱼的。”
老妇人道:“哪个晓得你摸不摸,再不走,我放狗咬你。”
赵文武恼怒,沼泽池塘隔着几亩田呢,便不让呆了,太过霸道了些,不理疯婆子大叫,自顾自地抓鱼。
老妇人是名震乡里的泼妇,睚眦必报的性格,在村中几乎和所有的村民都吵了架,没有哪个敢招惹半分的,即便三岁小孩见了她都远远躲开。
村里人给她取了个外号鬼见愁。
鬼见愁在村中人见人嫌,十分不得人心,迫不得已才搬到这边,一家独住。
往常只要她吼一嗓子,所有打鱼的人便乖乖地走开,今天这个小伙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忤逆她,她心气愈发不平,骂道:“你这个枪打的,路死路埋的,不走是吧。”
朝家门口方向“唠唠”几声,一条大黑狗便窜了出来,冲她直摇尾巴。
鬼见愁带着黑狗,便朝赵文武的方向走去,离他还有几十米远,唆使恶狗扑了上去。
赵文武以为鬼见愁只是唬唬而已,也没有当做一回事,埋头用手捧着泥鳅。
这沼泽多年人迹罕至,丰美的水草化作淤泥,土壤肥沃自不待言,泥鳅条条肥胖,鳝鱼条条粗壮,瘦骨伶仃的少见。
正高兴的得起劲,突然听到狗咆哮声,抬头一看,一条黑壮的狗,有如离弦的箭,正向他扑了过来。
赵文武吓得抄起水中的玉佩,鱼篓都顾不得拿,直往荒芜的水田中央跑,稀烂的泥巴深厚,抽足太难,几次差点摔倒。
恶狗不敢进水,一时奈何不了他。
随后赶来的鬼见愁瞥见鱼篓,见里面半篓子泥鳅,条条肥硕,不由的见猎心喜,捡了起来拿在手中。
赵文武目睹这种情形,怒火中烧,愤恨填膺。
恶狗张牙舞爪,蠢蠢欲动,这老妇人不过是人仗狗势。
呆在泥水中进退不能,如同画地为牢,自己被囚禁其中,赵文武苦笑不已,握着手中玉佩,亏得没有丢失,不然损失那就大了。
恶狗或许叫的累了,一屁股坐在田埂上,张着尖牙利齿的大口,伸出长长的舌头,守住了赵文武的退路。
鬼见愁提着鱼篓,骂道:“你这生梅毒长痔疮,有娘生没父教养的,让你走不走,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今天不被狗咬,明天被蛇咬…”
赵文武虽然也是个农村人,大大小小也打过几次架,吵架那就是数不胜数,可谓是久经沙场。
但是骂的出口的也不过聊聊几句,“你妈了个逼的”,“操你大爷的”等有限的几个词,哪像鬼见愁从日头西斜,到太阳下山,毫不停顿,层出不穷,没有一句重复的骂人。
从祖宗十八代,到后面十八代,骂的又毒辣至极,让人瞠目结舌。
赵文武哪里是对手,与她对骂了几句,便口干舌燥,搜肠刮肚再也找不出一句骂人的话。
本想着骂人于人毫发无损,装作听而不闻。可是被一条恶狗生生地堵在淤泥之中。
狗才是这恶果的根源。
手无寸铁,只有一块玉佩,如何应敌?
赵文武绞尽脑汁,也没有一丝好办法。
水田之中,阳光一天的照射,是温温的水,双脚泡在其中,让人昏昏欲睡。
正浑浑噩噩之时,忽然一道灵光闪过,赵文武心中一动,三步并着两步,趟着淤泥从水中向着鱼塘靠近,蹲坐着的恶狗,一跃而起狂叫着,随之而动。
几十米远,却让赵文武步履艰辛,满身满脸都是泥水。
离池塘只有几米远,把玉佩藏在手心,背光一照,绿光跃入池塘。
过了片刻,赵文武才置身于岸上。
恶狗陡然见人上岸,凶神恶煞地扑了上去。
正危难之际,忽然,水面激起道道浪花,池塘中之鱼有如火箭弹一般,不断发射,铺天盖地的轰击岸上。
高高跃起的大黑狗被一条草鱼,击了个正着,打了一个跟头,随之而来的是漫天的鱼,结结实实把它埋葬了,顷刻之间,成了一个小山丘,只差一块石碑,上书墓志铭了。
紧随其后的老妇人目睹这种情形,顿时张大了嘴巴,作声不得。
真是一场及时的鱼雨,冒险一试还真灵验了,赵文武战战兢兢之后,是狂喜,道:“以后少来惹我,你是想池塘的鱼死光,还是想你家的人死光。”
老妇人惊恐闭上了嘴巴。
赵文武走了过去,从老妇人手中夺过鱼篓,她双目圆睁,惊得连连倒退,仿佛遇见鬼一般,结结巴巴道:“我……我……”
当初恶形恶状,不可一世,如今有如受惊的兔子,怯懦畏惧成一团,真是恶鬼怕蛮人。
赵文武无心理睬老妇人,好端端的心情,被她破坏殆尽。便在水沟里,草草洗了一下身上的泥巴,准备回家。
那条恶狗从鱼堆里爬了出来,身上的毛发乱糟糟的,可谓是遍体鳞伤,呜呜低沉声中,夹着尾巴躲得远远地,再不敢靠近前来。
鬼见愁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家鱼塘里的草鱼,鲤鱼,鲢鱼,都搁浅在岸上,裹着泥沙草叶,早已死伤殆尽。
整整半年起早贪黑的辛苦照料,一家人最为重要的经济来源,眨眼之间,去了十之二三,忍不住悲从心来,满地打滚,嚎啕大哭。
倏忽之间,过去了半个月,赵文武彻底摆脱了摆地摊卖西瓜,过上了早出晚归捕鱼的生活。
从沼泽地每天抓来十几斤的老泥鳅,转手就卖给了炒菜的何师傅。
但从没有看见何师傅炒着卖,每天如此多的老泥鳅,哪里是他自家吃的,应该是销往别处了。
多次问起,何师傅总是笑而不答,或者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它。
至此,赵文武心知肚明,也不便追究,自个拿着自己那份钱,管何师傅把鱼卖给了谁。
水井之中抓上来的多为黄金泥鳅,黄金虾子,虽然赶集日拿出去卖,却没有销路。
因而每次都要炒上几盘,让过路的客人品尝。
这倒是成了街头一景,跑大巴的乘务员,每天都要几条泥鳅或者虾子送饭。
更大吃货竟然是那个小女孩,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每天中午端着一个碗守在何师傅摊前,等着从天而降的泥鳅或者虾子。
开始父母颇有微言,做生意的哪有天天倒贴钱的?
家里还没有富裕倒流油的地方,怎能像施粥一般地把泥鳅炒了让人家吃!
可是赵文武每天早出晚归,辛辛苦苦去抓鱼,人晒的黑亮黑亮的,雷打不动地要挣上三百块钱一天才肯回家。
父母怜惜着儿子辛苦,每天换着花样做菜让赵文武补身体,至于其它的事,听之任之了。
赵文武自从与何师傅做上生意之后,每天炒菜的多了何师傅只是象征性地收十几二十的块钱油盐钱,多了就不肯收了。
这样赵云轻,杨淑娥那更是没有异议了。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赵文武在外,不过是游山玩水罢了。
稍微近点的便步行前去,路途遥远的,便骑上摩托车,更远的还要坐上大巴。
玩的尽兴了,才找一处水泽,将玉佩拿着,诱捕鱼。
只找金贵的鱼才肯收着,鳖偶尔能够抓上一两只,将它们放到晓秋的酒店里卖,他家的水池经常有四五只野生鳖,俱都是赵文武抓获的,这可便宜了镇上单位的头头脑脑。
赵文武偶尔也抓一两条杂鱼,留作家里的菜点,隔三差五地做一顿鱼吃。
做的多了,做鱼的厨艺大有长进,有时父母都赞不绝口。
生姜是做鱼必不可少的作料,因其去腥除臭的性质,即便是生手,添加几块生姜,鱼的味道也不会很差。
更何况手里有了余钱,家里添了一台电脑,拉上了网线,即便对做鱼一窍不通,难道不会问百度么?
刮风下雨上上网,和晓文徐东斌他们喝喝酒,天气晴朗的日子四处去游山玩水,又不愁吃穿,这样的日子过得倒也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