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底五年,无情无欲,与花草作伴,和猛兽为伍,他好奇过去的故事,他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是否有父母?
日日夜夜,他都在问自己。
他想过出去,踏出那崖底,无处可寻,人心难测,他折返多次。
早就不在意过去的事情了。
如今却被人寻了过来,这群人不寻常,从他来益州时他就觉得有人跟着他,这群人跟在他身后,不着声色,直到方才他受了伤,他们才露出头来,实在不可信,难不成是认识他的人?
阿寂没想过,回去。
清越把他从崖底带了出来,她成为了他的妻子,给了他一个家,他没再想过要回去,阿寂心里很清楚,清越认定了他,是因为他只是阿寂。
这群人寻了过来,无非是要他恢复过往的身份,他要解毒恢复记忆,千机亦会帮他,那时清越犹豫了,她不安,她怕失去单纯唯一的阿寂。
若是他过去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又或者他有妻儿......
心思清透的阿寂和另有故事的陌生人,清越要怎么选?
阿寂很怕,她素来多疑,要是因此生了隔阂,两人之间的情义怕再也回不去了。
他更害怕的是,他恢复了记忆,能否与现在一样坦诚面对清越呢?
手臂上的血还在流着,他全然没有了心思。
见识了那波刺客的凶狠,几人迅速回到郡王府,孟清歌叫人加强了郡王府的戒备,又请了大夫替杜勤诊治,杜勤这回吃了大苦头,伤的非常严重。
阿寂起身去救孟清歌的时候,他以一敌多,身上多处被伤,还苦苦纠缠,生怕他们脱身去伤害小郡王。
孟清歌道,“阿寂,那群人?”
阿寂没应声。
孟清歌又道,“阿寂?你是否认识那群人?”
“不认识。”阿寂缓过神来,矢口否认。
孟清歌皱眉,“那?”
阿寂一字一顿道,“我会解决。”
我会解决那群人。
见他似乎很抗拒,孟清歌不再多问,只是待阿寂走后,又叫人加强了郡王妃和他的院子的护卫。
见阿寂还没有包扎受伤的地方,那人关切问道,“主子,你的手!”
阿寂道,“无碍。”
“主子,我们寻了你五载,终于,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他们跪在地上,说话的人目光含泪,神情激动。
“你们是谁?”
震惊!怀疑!
阿寂半信半疑,的确,他忘记过去的事情,不记得他是谁,有着什么样的身份吗,一时分辨不出他们说的是真是假。万千思绪,他道,“你们回去吧。”
“主子?”
阿寂缓缓道,“我已经,不记得过去......什么也不记得。”
那人跪爬了几步,“主子......”
阿寂没有说话,那人又道,“我等自幼跟随主子,主子当时身中剧毒,不知所踪,因为突遭变故没能保护好主子,我等愧疚万分,多年来,不信主子离开这世间,苦苦追寻多年,我等发誓,一日不寻到主子,便一日不与我等父母妻儿相见,直到寻到了都城,飞远说看到了主子,我还不相信,那日主子骑马离开都城,我等跟随而至,才确认了主子。”
“倘若,我不愿呢?”阿寂道。
那人皱眉,“主子,您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才发现,主子说话不对劲,停顿频繁,声音带着哑,他问道,“主子,你的嗓子......”
阿寂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主子的毒难道还没解?”
“是。”阿寂道。
那人才明白,阿寂说的什么也不记得是这个原因,他道,“那贱人这般心狠,主子,待我们回去,寻医将这毒解了!”
阿寂看着他,又一字一顿道,“你们,找错人了。”
他们不明白自己千辛万苦寻到了主子,主子却这么抗拒自己。
“主子难道不想报仇吗?”
“不想。”阿寂回答的干净利落。
“为何?”他们急急问道。
阿寂皱眉,道,“你们起身。”
“主子不答应我等,我等怎么敢起身?”
阿寂冷眼看着他们,“不走,只有死!”
众人心里一惊,主子失踪多年,性情大变,可血海深仇怎能忘记?主子失踪后,他们心有不甘,放弃了安生日子,放弃了家中老小,只愿能寻到主子,如今好不容易寻到了,主子却说什么也不记得,还要杀他们?
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众人望着他,那人几乎就要哭出来,“主子,这是为何?”
“不为何,你等自去吧,不必再为我做......任何事。”他转过身,似有不忍。
只是突然,头痛欲裂,他捂住头,神情痛苦。
跪着的人不等主子下命令都起了身扶着他,“主子!主子!”
阿寂直直往下倒了下去,这次毒发作提前了,千机给的药也用的差不多了。
见主子神情痛苦,那人摸住阿寂的脉,冲着身后道,“毒果然没解!”
“怎么办?”
“我看八成是这毒影响了主子。”
阿寂头上密汗麻麻,他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来,手指已经开始发抖,阿寂道,“药!”
那人才木讷道,“给主子药,给主子药!”
“药在哪里?在哪里?”一人左顾右盼不知如何是好。
如刀切割心肝脾胃,如针扎着着头颅,阿寂勉强睁开眼睛,指着柜子,“那儿!”
已经吃了药,阿寂仍旧难受着。
其中一人说道,“莫非主子是因为身中剧毒才留在那女人身边?”
“这药似乎有镇压毒的作用,你去找人,将这药方子解出来。”
“是。”
阿寂被扶着躺在榻上,那人又道,“给主子包扎!”
话罢,其中一个眉目清秀的人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里面是些金疮药,纱布。
黑色衣袖被剪开,肩部皮肉外翻,看来他方才一直都在忍耐。
要是清越在,又生气他逞英雄,只是那杜勤为了拖住那几个刺客,伤的实在太重,他敬佩杜勤是条汉子,加之突然冒出的人他都信不过何况孟清歌?他只得忍耐,先解决这群人才说。
“主子,你忍着点。”
药粉撒了上去,他面目狰狞,满头大汗,始终一声没坑,连闷声都没有。
几人替自家主子捏了一把汗,要他回去复仇的事也不再提了,只待他好些了,再商量。
房门关了,几人守在门外,孟清歌派去的人传了话,孟清歌道,“即是如此,给那几位先生安排客房,离阿寂近的。”
“是,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