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不知,程家有此遭遇,是主子所赐……”
“斩草不除根,始终是个祸害,若不是见她聪明伶俐,能为我所用,我岂会留她?”
“主子英明……”
她从十岁,就跟了那人。
他说,只要她听话,会替她照顾妹妹,将来大事已成,会替她父亲沉冤得雪。
整整八年,她都在练武,杀人,练武,杀人。
只为了妹妹得以安全幸福的生活,只为了将来那人能完成自己的梦想,一朝事变,她成了弃子。
赤焰令一下,他不念半分旧情要杀她。
这些年,该杀的人她杀了,不该杀的人她也杀了,她一直坚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业,是不得已为之的必经之路,没成想,她做了八年棋子,做了八年的杀人武器,杀父仇人就在身边,可笑,可笑!
只因为他不可信的几句假话,她都忘记了最开始,她原本的目的,妹妹还不知道在哪里,父亲大仇未报,她跳下了悬崖底……这八年,她究竟在做什么啊!
就这么当成垃圾的扔掉……真的不甘心啊!
青衣捂着脸,呜咽哭了许久。
野人静静的坐在火堆旁,没敢再上前。
赤焰令下了,我却没死,父母之仇尚未报,妹妹还在你手里,我得要活着,我要我父的清白,我要我妹的平安,我要为那被欺骗的八年讨个说法……
父母仇不报,我枉来世间一趟!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她擦了擦眼泪,她抬起了头,泪水洗去脸上的部分血迹和灰土,露出一张倔强清秀的小脸,“我不甘,我不能死!”
野人欣喜的看着她的她的腿,等她指示。
青衣道,“哑巴,你真的想要帮我?”
野人点点头。
“光给我治腿可不行。”
野人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你要救的不是我的腿。”她解释道:“我终归是要出去的,你愿意跟我走吗?”
八年苦难,她早已麻木,碰到危险迅速防御、并寻机利用身边的一切反扑回去已是本能。
他听得懂她说话,说明他不是聋子,她不知道这个人为何在这悬崖底,但他刚才和狼的打斗,明显是习武之人,只是与人实战少,招式凌乱,但内力浑厚,下盘稳健,功夫就不在她之下,依他的头发和胡子的长度推测,他至少在悬崖底独自生活了好几年,与其在外头拉拢不知底细的陌生人,能得到这个傻子的帮助,是最好的。
野人没有近她的身,而是垂下了头。
“你在这多久了?”见他似乎不愿答应,青衣决定先盘一下他的底细。
野人看了一眼她,而后捡起火堆中的树枝,在地上划了一个五。
会写字?青衣诧异的看着他,“你叫什么?”
他停下了手,摇了摇头。
青衣又道:“你为何在此处?”
他接着摇头。
青衣皱了眉,“你什么也不记得了?五年,莫非,你五年前掉下悬崖……失忆了?”
又是摇头。
青衣道:“你就没想过出去么?”
他看着青衣,一脸茫然。
出去?他想出去的,可他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从哪里来,要到那里去。
他出去过的,可他什么也不记得了,身无分文,外面的人很坏,他头疼欲裂,无处可去,又回到了这。
哑巴似乎不想提起这件事,他指了指青衣的腿,露出担忧的神色。
青衣将腿上的布撕开,“你帮我把它拧正,往内拧。”
野人点点头,青衣四处看了看,捡了几根木枝放在一旁,又拿起一根小木枝放在嘴里,“拧正后,拿棍子给我固定住……啊!”
骨头发出声响,野人已经拧正她断了的骨头,青衣脸色煞白,再次昏死了过去。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青衣看了看自己的腿,混着乱棍五花大绑,丑极了……
“你没想过找回过去么?”
昨天杀死的狼已经被烤焦了,哑巴拿瓦片剔除着狼骨没理会她。
青衣道:“我摔下来的地方,应该有把剑,拿那个,会快些。”当时动不了,也不知道剑掉在哪里,不然可以用剑杀死那头狼的。
青衣不是个喜欢多话的人,但哑巴不能说话,她一个人自言自语显得很可笑。
于是,能不和哑巴说话,她就不再和哑巴说话。
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月,狼群也没来找过他们。
天气已经逐渐好了起来,青衣浑身发痒。
洞内的潮湿,死狼,还有吃掉的狼骨头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任她再能忍受恶劣的环境,也有些不安了起来。
“我叫你哑巴挺别扭的,我给你起个名吧?”
哑巴本来在钻木取火,听到这话,楞了一下,算是接受了。
“阿寂,以后,我就叫你阿寂吧!这些年,你一个人生活在这里,很寂寞吧?”
哑巴回过头看着青衣,青衣嘲笑道:“我?我的名字……你是问那个呢?我做了十年逆臣之女程念,做了八年死士青衣,也许以后还会叫阿猫阿狗,你问的是哪个名字呢?”
见她一脸悲伤落寞,哑巴埋头继续生火,然后用瓦片割狼身上的肉。
瓦片和肉摩擦的声音让她听得极为不舒服,她道:“阿寂,去把我那把短剑捡回来吧!”
哑巴先是没反应过来她叫的谁,而后木讷的看着她。
“你不知道在哪里,你背我去吧?”
火升了起来,阿寂捡了几根小木枝搭上了火,然后走到青衣身边,蹲下了身子。
洞外阳光刺眼,青衣嗅了嗅,外面好像没有洞里臭,她真的不敢想象阿寂是怎么在这个‘茅坑’里生活这么多年的。
又到了她摔下悬崖的地上,一路上,还有阿寂把狼拖回洞内的血迹,他们在四周绕了几圈,看到了那柄短剑,上面还有些许血迹。
回洞时,青衣瞧见不远处有个地方冒出了热气,她拍了拍阿寂的背,“往前走两步。”
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潭,青衣咽了一下口水,“回吧。”
阿寂看了看那冒着热气的水潭,背着她回了洞内。
用剑割肉,的确很快。
到了晚上,阿寂蹲下身子,青衣问道:“干什么?”
阿寂拍了拍后背,示意她上来。
青衣一脸纳闷。
阿寂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背上放,青衣无奈爬了上去。
他沿着回来的那路走去,不一会儿,走到了水潭边,月色昏暗,青衣还是看到了水光,“你想让我洗澡。”
阿寂把她放下,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