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学会喝下去再吐出来!酒就是这么一回事!” “可是可是问题不在这儿啦——珀大哥!” 府库一天比一天热闹。 楸瑛面带笑容望着眼前温馨的一幕,边往尽头的房间走去。 “邵可大人,叨扰了。” 不受孩子们的喧哗声影响,孜孜不倦投入工作的邵可耳闻这句话,吃惊的抬起头来。 “哎呀、原来是蓝将军,有何贵干?” “是的,有件事想拜托邵可大人帮忙。” 翌日拂晓——托珀明之福,秀丽阔别整整一个月才回到自己家中。或许是熬夜的紧张感消弭的缘故,秀丽像断了线一般瘫软无力。一道回家的影月也是揉着红肿的眼睛,倒向床铺。 把睡得跟死人没两样得两人分别运往寝房之后,邵可面露苦笑。 “难为他们了,这一个月来他们简直是累得不成人形。” “……说的也是。” 静兰沏好茶,邵可便邀他来到庭院。 “嗯、想不到你现在泡的茶愈来愈好喝了。” “过、过去的事情请老爷忘掉吧。” 静兰想起以前叫他去泡茶,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把茶叶放进茶杯里再注入热开水的往事,不自觉面红耳赤。这一家人虽然觉得好笑但仍然一饮而尽。 春天的庭院从一个月前便显得色彩缤纷。李花盛开,飘送着淡淡香气。 “你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吧。” 凝望李花的静兰听到这句话不禁肩头一颤。视线移向坐在身旁的邵可,不意撞见一张温和的笑脸。 “老爷……” “自从收留你,与拙荆一同为你命名开始,我就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看待。为人父母、不应该给予孩子们太大的压力,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我。” 望着笑容可掬的邵可,静兰心中一阵感动。 “我明白你的烦恼,尽管烦恼没关系,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出符合自己期望的最好决定,也因此已故的拙荆才会将秀丽托付给你。” “……不、夫人是为了我、才许下约定。” 给予他笑容、心、幸福的日子。给予他家人。给予他“静兰”这个名字,甚至是他最冀望的最温暖的家。 “说好了哦……静兰?你一定要保护她。即使我走了,这个约定仍然有效,直到她能够独立自主的那一天为之。明白吗?——那就这么约定了。” 直到最后的最后仍然笑容满面,并以沙哑的声音给予他必须遵守的约定。 否则愚蠢的他老早便已放弃生命,这么做全是为了要将他留在这个人世。 他曾经认为自己的生命毫无价值可言。即使与这家人度过一段漫长的温馨时光,他仍然抱持着这个想法。在她临终之际甚至还挪出时间操心他。 为了愚蠢到没有理由便什么事也做不了的自己,于是那位女性给予他一个最温柔的束缚。 在这个家、永远一起生活下去—— “不是保护小姐,而是借此保护我自己,我希望——永远留在这个家,希望这段时间永远持续下去。” 然而约定的时间一天天接近,亲手守护的少女已经开始自行踏出步履。 邵可轻泛苦笑。 “不是说过好几遍,你是我们的家人,就算没有约定的束缚,你随时都可以回来这个家。永远都能留在我——还有秀丽的身边。” “……老爷,我太任性、太自私了。” “嗯,我知道,而且我知道你非常善良。” 自然流露的一番话让静兰一时之间不知如何答腔。 “因此,在你苦思之后所寻得的答案绝对不会错,再说一遍,你并非为我们而活,而是为你自己而生存。” 喀的一声,邵可放下茶杯。 “在秀丽确定分发单位之前,还有一段时间,你慢慢思考,我不会逼迫你的,因为你的自尊心很强。” 静兰用力点点头,举止宛若一个年幼的小孩。 过午,秀丽与影月才恍恍惚惚的醒来。 “……我、我睡过头了……爹、静兰、对不起,没办法帮你们做饭……” “大……大家早安……没想到我会在别人家睡得这么沉。” “看来你们睡得很饱。” “小姐、影月小弟,你们肚子饿不饿?先喝杯茶再说吧。” 秀丽瞅着静兰的笑脸,看起来似乎神情愉悦。察觉前阵子静兰的情绪有些低落,但现在又稍微恢复,秀丽心中一颗大石也落了地——这种时候特别觉得爹实在很厉害。 而邵可则是一副临时才想到似的出言表示: “啊啊对了,告诉你们一件事,其实下午有客人要来。” “什么?爹你怎么不早说!瞧我完全没有准备,也没有打扫!” 见秀丽惊惶失措的模样,邵可连忙双手举至眼前用力左右摇晃。 “啊——不用在意这么多没关系,真的不要紧。因为对方希望跟我单独谈谈,所以很抱歉,可不可以请你们三人待会儿离开一下?由于对方事务繁忙,在你们出门顺便采买晚膳的食材之际应该就会告辞,所以只需要一些时间就好。” “……跟爹单独谈吗?那我先准备好茶点,不过爹你不可以泡茶哦!对了,我先泡好冷茶倒进茶壶,到时只要注入茶杯就行了。记住只能喝茶壶里的茶哦!” 秀丽的叮咛听得邵可几乎蜷缩成一团,口中不认命的振振有词:我泡的茶有这么难喝吗? “这么一来,待会儿要做什么好呢?” 刚啜完茶,门外传来“有人在家吗——”的呼喊。 秀丽前去开门,之间熟识的信差大叔讶异的撇开视线。 “……我送信过来,呃、总共有两封。” 信差几乎是以硬塞的方式递出信匣与书信,接着逃命似的离去。以前每次送信来都会顺便跟秀丽开开心心站着闲话家常,自从她及第之后,却摆出一副从此不相往来的态度。 秀丽虽然感到有些失落,仍旧勉强打起精神。 “呃——一封是给我的,另一封是快马——哎呀、这不就是前阵子影月从我家捎出信件之后的回复吗?呵呵、他一定很高兴。” 返回屋子途中,秀丽边走边打开寄给自己的精致信匣阅读信件内容。 盯着字面——秀丽这次总算泛起满面笑容。 “决定了!下午就出门!” 语毕秀丽便飞也似的返回屋内。 当爱女一行人兴高采烈的出门之后,邵可便在可以观赏李树的庭院里,准备好茶点等待贵客临门。李花随风摇曳,花瓣如同雪片纷纷飘落。 等待的时间并没有太久。 “打扰了。” 带着一脸迟疑走进空荡荡的宅邸之人,正是绛攸。 “欢迎光临,百忙之中把你找来真是抱歉,来、请坐。” “啊、好的……” 两人所在的地点是这座萧条的庭院唯一热闹的地方,可以正面观赏绽放着雪白花朵的李树。然而绛攸却悄然将视线从李树移开。 “真稀罕,没想到邵可大人有事找我。” “应该、不会比你现在这副表情稀罕吧。” 绛攸瞠大双眼——竟然、会被发现。 “……邵可大人。” “现在这里没有别人,虽然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不过至少可以听你吐吐苦水,假如舍弟又有亏待你的地方,那就非告诉我不可。” 绛攸面露苦笑。 树枝轻轻摇曳,邵可技巧生硬的沏茶声响听来十分悦耳。 顷刻,绛攸才缓缓喃道: “……我询问义父,如果、我想到全国各地学习制作点心的手艺,不晓得他以为如何?” “结果呢?” “他说我想去就尽管去。” 邵可停下动作,接着重重叹出一口气。 对于胞弟不看场合以及不留颜面的说话方式,邵可揉着太阳穴。 (真是,怎么每次对绛攸大人都是这种态度。) 邵可一面思索着应该从何说起,一面开口表示: “绛攸大人,那株李树是今年的赠礼。” “……?是、我听说了,不过不知赠礼者是哪位?” “或许是听说陛下御赐樱花树,他便把一位经验老练的园艺师父连同李树一同送来,还附带一封莫名其妙的书信:‘假如这座庭院最早开花的不是李树的话,就算是我大哥也罪无可赦!’” 绛攸微瞠双眼,邵可面带苦笑。 “他从以前就非常钟爱李树,无论花朵或者果实。” “……李树!?可是庭院里连颗李树也没有,甚至从未见他吃过一颗李子。” “因为他在闹别扭,舍弟向来不会坦率说出自己的好恶,对于‘最爱’的事物反而还会刻意隐瞒到底,我想了解他这种个性的大概只有我了。” 耐寒耐热,任何土壤均能生根、花朵、果实、树根均可作为药用,而且还会绽放出如同白雪一般的花朵。 “不只美丽又美味,连根部也可以做为药材,足见在其不为人所知的部分隐藏着无比的韧性,无论在任何环境均能发芽茁壮的耐力也令人激赏。” 并非全然甜腻的果实正合我意——黎深笑道。 “……黎深他、并不喜欢红家。” 伴随着喟叹的低喃令绛攸为之一惊。 “因为从以前到现在的许多事情都是为了我的缘故,最为决定性的关键是一族趁他不在期间,在会议当中将我排除,推举他成为宗主。我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并趁着一团混乱之际离开红州……得知此事得黎深却是火冒三丈、怒不可遏。‘再这样下去恐怕全族上下无一幸免’面色铁青得使者飞也似的追上行至中途得我们……不过到最后黎深仍旧接任宗主之位,一向桀骜不驯、随性而为得舍弟也无法摆脱红家得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