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他们十八岁上，要准备离庄了。

　　谷场里新来了几个小孩子，常教习如今就主要负责这几个小不点的教习了。其他暗卫会轮流安排在庄里各处当值，也间或出去办差。

　　有个叫飞瑶的小女孩就是晴天和孤怀出去办差时遇到的，管家不想买这女孩子，怕是练不出来，可那孩子当时正在挨人牙子打。

　　晴天道：“看着还算齐整（漂亮），或许能做个舞姬，即便不行，做个普通的奴婢总行吧。”

　　管家只得答应找个鸨母看看。关键这二人如今已是这般好身手了，出门办事竟得仰仗他们保平安，也只能给个面子。

　　这天，常教习拿了鞭子，立着眉毛眼睛，瞪着几个小孩，飞瑶吓白了脸，跟着就要哭。常教习举起鞭子就要抽过去，却微微感觉周围气氛有点不对劲，原来满院子的人都定定的望向他。

　　暗卫们多年习惯性训练，个个面容平静，眼神却带着犀利和果敢，面对常教习的狠辣眼神，并无半分畏惧。

　　晴天和孤怀对了一下眼神，两人齐齐抬手，晴天的一把绳镖和孤怀的三玫铜钱一同飞出，钉在对面的树干上，绳镖在中心，三枚铜钱在绳镖周围，晴天手一抖，绳镖收回的同时，一并将周围的三枚铜钱弹落，然后将丝线绕在镖柄上。

　　大树跟前的雨城先是怔了一下，紧接着反应过来，拾起铜钱，一抬手丢给孤怀，上前道：“常爷，您老这鞭子该上油了吧。”说着接过鞭子去。

　　这常爷也实在长得有点吓人，跟个凶神似的，偏偏他就盯着快要哭出来的飞瑶咆哮道：“不许哭！”

　　飞瑶便忍不住嘤嘤嘤的哭出来了。

　　常教习就想去踹她。被晴天上来劝道：“常爷，您歇着，咱们替您教训他们。”

　　说着提高了声音对那几个孩子道：“常爷对你们严厉，是为着你们好。心里要有个数。再不住声，怕是真的要挨鞭子了。”

　　醉桥递过来一杯茶水：“常爷，您老喝茶。”

　　常教习也明白，当年的那群孩子，武功虽还不精，但已然渐成气候，他们的职业就是杀人取命，这都是他教的，想要了他的命，自然也不是难事儿。

　　自己这些年在他们中积怨颇深，虽然他们也明白他天天叫骂更多的是为磨砺他们的心性，可到底现在不同往昔了，他们不再是小孩子了，而是一个个真正的暗卫了。

　　他心说：“罢了。”接过茶，指着那几个孩子交代道：“今晚带他们上山！”说完喝了口茶，把茶盏往醉桥手上一按，一甩手，自去找人喝酒了。

　　封教习看着常教习有些落寞的背影，指着雨城，晴天，孤怀几个人道：“一个个都成精了你们。”

　　晴天笑着道：“封爷，您老别往心里去，咱们只是不想小孩子挨打。没别的意思。您和常爷的好处，咱们自然都记得。”说罢，几个人拱拱手，自去练功去了。

　　叫他封爷，其实他不过三十五六，他的强项是短刃，在狭小的空间里，招式以速度、狠辣、绝决见长。

　　他不同常教习那般刻板凶煞，也不像他那般在乎自己的教习成效，他向来认为武学这事也讲个缘分，有缘的事半功倍，没缘分的任怎么刻苦也难有长进。

　　正所谓学成容易，学精难，总之全看个人。所以也不过多苛责他们，暗卫们便都愿意与他亲近。

　　几个暗卫围着他，有人问道：“封爷，给咱们讲讲您当年当暗卫的事呗。”

　　封爷点着他们几个笑骂道：“就你们这不长进的样子，还惦记着当暗卫？哼！我劝你们趁早绝了这念想吧，去了也是送死。”

　　“封爷，您就不能盼着咱们点好吗？”

　　“是啊，封爷，咱们还指望着您教点保命的本事呢。”

　　“想保命靠自己。”他指了指房顶上打斗的几个人，瞧见没，人家几个的轻功早在你们之上，还紧着练。我可告诉你们，这两日庄里怕是有买主要上门了。你们就不想给自己找个好去处吗？”

　　话说得几个小哥有点不好意思，小声嘀咕着辩驳道：“咱们虽然轻功不如他们，可暗器功夫是不差的。”

　　封爷又哼了一声。“哼，暗器都算不得货真价实的功夫，常人练这些年也能学个大概了。我问你，你去取人性命，老远的给他一镖，你知道他死没死啊？他若没死，叫起来，呼啦啦追上你，你往哪里跑？或者有人来取你的命，你若轻功慢，可来得及躲？”

　　看他们没话说，又道：“暗卫的看家本事还是轻功、短刃和拳脚，倚云庄的招式不求好看，但求好用，你们好生练，终会用得上。还不去？等着吃年夜饭吗？”

　　暗卫们答应一声，自去找地方找对手修炼。

　　这倚云庄的暗卫，训练起来虽然十分辛苦，可练个十年八年，再卖出去，就是几十倍的银钱，不是真正大户人家是买不起的，而且依照不成文的规矩是按对买，两名暗卫一对，不可单买。功夫越好的价格越高。有的人家甚至是提前好几年就交了定钱的。

　　子时，暗卫们都到了院子里，他们仍然坚持逢五逢十的子时上山，夜课修习武功，不当值的都要去。暗卫们出了后门，施着轻功，呼啦啦的扫着树叶和草尖，一路向后山飞奔而去，此时的他们身手矫健而敏捷，充满自信和豪情。

　　云依听得很认真，孤怀收了冷敷的手巾道：“云儿快点好起来吧，哥哥想看你跳舞。”

　　云依把脚藏进被子里，不再让他盯着看，低着头道：“好了便给哥哥跳。”

　　孤怀笑着捏捏她的手：“晌午想吃什么？我去让店家准备着。”

　　小城的街上的确还算热闹，小贩们各种吆喝叫卖，一些铺面外也站着小二，站在自家的幌子下招揽的客人。晴天四人有说有笑，一路在街上慢慢逛着，晴天和千幽走在前，佩雪和飞瑶走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