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眼神让贺兰梦卿直觉危险，以至于整个早朝她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乾公公一声“退朝”才将她唤回神来。
“恭送皇上……”她拱手，有气无力，心不在焉。
而后转身，一只脚已经往大门口迈去！
而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了蔚魇月的声音，漫不经心，却透着几分邪气，“左相留下！”
“……”贺兰梦卿心里咯噔一下，这什么意思？
极不情愿的转身，贺兰梦卿看向站在侧门华丽屏风边上的帝王，懒懒垂眸，强装镇定，“不知皇上还有何吩咐？”
“你跟朕来！”
嘴角微微扬起，蔚魇月丢下一句话之后，转身进了侧门。
贺兰梦卿扶额，只能随后跟上。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只是跟他进去。
磨蹭半晌，贺兰梦卿跟着他进了御书房。
蔚魇月来到龙案后方坐下，掀眸扫了她一眼，“不知丞相大人昨夜做了什么噩梦？”
“……！”贺兰梦卿心里咯噔一下，却又情不自禁红了脸。
她未经人事，要是耍流氓她估计还能撑一阵子，真的上战场可不行。
昨晚蔚魇月那个春梦太激烈，她简直不能想。
她轻咳两声，信口胡诌，“梦见杀犯人的场景，然后就惊醒了。”
“哦。”帝王悠悠的叹，执笔批改奏折。
贺兰梦卿看着他，也不知道他信了没有。
他不再说话，整个大殿里，只剩下他翻动奏折的声音和两人的呼吸声。
贺兰梦卿扫了一眼周围，也没看到乾公公的身影，只觉得和帝王共处一室压力很大。
半晌，她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默，“多谢皇上刚刚在金銮殿上为臣解围。”
可贺兰梦卿没想到的是，那看上去全神贯注批改奏折的人，竟然瞬间回应，“哦？左相大人准备如何感谢朕？”
“……”贺兰梦卿被狠狠地噎了一下，只好抱拳，“臣自当为了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嗯，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他一本正经。
贺兰梦卿惊的瞪大眼睛，不由看向他。
却发现，那人又在低头批阅奏折，似乎聚精会神。
贺兰梦卿的震惊，就这样被不咸不淡的晾在了一边，散了。
于是，御书房里又陷入了沉寂。
贺兰梦卿觉得左右不对劲儿。
可蔚魇月却怡然自得。
果然，比冷静淡定，贺兰梦卿又输了，问，“不知皇上让臣前来，所谓何事？”
蔚魇月放下朱笔，目光投向她，打量半晌，道，“左相不是说睡眠不好吗？正好，朕年幼时曾学过把脉，过来让朕看看。”
“臣不敢劳烦皇上费心！”贺兰梦卿闻言顿时一个哆嗦。
她想都没想，当场就跪下了。
别看这人看着清风霁月貌如谪仙，实则，他心狠手辣乃地狱修罗，这一路登上皇位，不知埋葬多少枯骨？
况且，他什么时候学过把脉了？分明瞎扯，显然另有所图！
对方意图不明，贺兰梦卿又是女儿身，生怕他借机发挥，死活不肯上前，就硬着头皮跪在那里。
蔚魇月见状，眼睫轻轻掀了掀，瞄她一眼，“只是把脉而已，爱卿为何反应如此强烈？”
他唇间噙着邪魅笑意，不动声色的威胁她，“莫不是说，左相大人失眠另有隐情，想要欺瞒于朕？”
“臣不敢！”贺兰梦卿一个头两个大。
这顶帽子她可戴不起，只好闷声妥协，“皇上若是不信，那……那您就亲自把脉吧！”
话虽这么说，但是想想昨夜蔚魇月做的那个梦，贺兰梦卿就一阵鸡皮疙瘩。
“过来！”蔚魇月得逞，嗓音染上一丝愉悦，憋笑。
贺兰梦卿佝偻着身子，像是赴死一样垂头丧气起身走向蔚魇月，满脸的生无可恋。
隔着龙案，她把手递给了蔚魇月。
心突然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贺兰梦卿的脑子里，又不由自主的浮现他昨夜那个春梦。
当蔚魇月的手指按在她腕间的时候，贺兰梦卿像是触电一样，脑子顿时就懵了。
她一张脸红的像是虾子似的，看着他修长如玉的指扣住她的腕，脑子里一团浆糊，眼都要被晃花了。
蔚魇月装模作样给她把脉，歪着头打量她的表情，心道，“这丫头长大了。”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贺兰梦卿终于撑不住，梗着脖子结巴，“皇……皇上，好了吗？”
她颤巍巍的嗓音，让他眸色幽深了几分，大手握住她小手，指腹不轻不重在她掌心掠过。
“皇上……”贺兰梦卿手抖了抖，几乎腿软，震惊的瞪着他。
“嗯，左相……”他似乎这才回神，恋恋不舍的松开她柔润的皓腕，歪着头打量着她，一本正经道，“左相大人阴阳不和，内外不调，形体消瘦，失眠多梦…”
贺兰梦卿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就听年少有为的新帝金口玉言，醇冽嗓音清扬似有疑惑又似揶揄，“爱卿肾虚？”
“噗——”
贺兰梦卿没忍住，直接就笑了，呛得自己直咳嗽，“皇……皇上，臣不足十六，府上没有女子，不曾伤于室，又怎会肾虚？”
“你是说朕判断失误？”蔚魇月顿时眯眼，眼底闪过一抹威胁。
“……”贺兰梦卿只能妥协，“臣不敢。”
她握了握手，却觉得刚刚被他摸过的左手仿佛不属于自己了一样，感觉很微妙。
就听那帝王仿佛自说自话，“嗯，肾虚也简单，补补就是了，再就是，多锻炼。”
他合上奏折，起身来，负手往外面走去，“后山枫叶正好，正巧，你陪朕去看看，也好活动活动筋骨。”
他的背影挺拔隽秀，嗓音铿锵如同兵戈，听不到任何不妥之处。
贺兰梦卿不好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随后跟上——
毕竟，她暂时还不能确定蔚魇月究竟是不是她的仇人。
而且，她的确也是已经决定找个机会去后山看看，听说当年明月城政变，是因为有人从后山潜入皇宫，直接刺杀了沧月帝，导致沧月皇宫群龙无首，这才引发了后来的八王之乱……
眼下蔚魇月提出这个建议，算是刚好中了她的下怀。
所以，贺兰梦卿这次倒也没怎么懈怠。
“皇上天纵奇才，不知对前朝覆灭怎么看？”
经过御花园的时候，看着熟悉的场景，贺兰梦卿情绪颇为激动，禁不住有些冲动的出声。
九年之前，这里是她的家。
恍惚间，她还能记起当年母妃音容，她是那样明媚的女子，笑起来如同春华灿烂。
可如今，朝代更迭，这里已经换了主人。
贺兰梦卿有些失神，而前面的帝王已经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看着她，幽潋眼眸微微眯着，眼底似是噙着一抹凌冽寒芒，乍一看如同刀锋令人心惊胆战。
他的嗓音更是凉到了极致，“左丞对前朝之事颇感兴趣？”
他震惊于她的胆量，竟然敢在他面前公然问起这个。
幸好今日在这里的是他，要是换做别人执掌明月宫，她有几个脑袋可以给人砍？
难怪前世到了最后，她死的那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