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你不觉着你对表姑娘管的有些太多了?”闵氏委婉的提醒她,颜黛比婵衣还要大一岁,可婵衣却将颜黛当成小辈来看待管束,凡事都有个度,过犹不及。
婵衣有些不好意思:“舅母,我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这些都是自己应当负的责任,便接手做了,想尽善尽好。”
闵氏叹了一声:“做的尽善尽好没错儿,但表姑娘跟意舒都是隔了这么些年不曾相见,何况是你这嫂子与表姑娘又隔了一层,有些事意舒做合情合理,可你做就不应当了,现在是因为表姑娘与你日日相见走的亲近,才没有隔阂,若是等表姑娘成婚之后,再这么着,只怕就要闹出矛盾来。”
婵衣受教的点头:“往后我会多加注意。”
“也不是说你这样不好,”闵氏笑了笑,“只是怕你辛苦出了力,却讨不到好,你长大了,不再需要五舅母在一旁耳提面命,这是好事儿,走这么一趟,见你过的还不错,我与你五舅也能安心了。”
“舅母,你跟五舅定下什么时候离开了?”婵衣许久没有见过自己的家人,恨不得他们能在这里住几个月才好,忍不住伸手过去拉住闵氏的手,“就不能晚些时候再走?我这段时间实是忙的很,照顾不到你跟五舅。”
“真是傻孩子!”闵氏慈爱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与你五舅原本就是出来游玩的,不急着赶路,不过即便是留下,也待不住,你五舅那个性子,若不是先前家里离不开他,只怕他一年有大半年都在外头。”
这边儿说着话,谢砚宁披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从里头走出来,阳光十分的好,他也懒怠将头发绞干,就那么半躺在廊下的长椅上,头发撩起放到椅背后,滴滴答答的不会儿就积成了一小滩水迹。
“你瞧他,若是在家就是这么个惫懒的模样,旁人不知道的都说谢五爷的才学风仪堪称仕子当中的一等人物,可实际上呢?”闵氏一脸的嫌弃,却还是走过去拿了巾子帮他绞头发。
婵衣抿嘴笑了,男子向来在家里跟在外头有着截然不同的两种面孔,即便是前一世号称稳重的简安杰,他在家里时也大多如此。
“五舅又做了哪些画?我可否瞧一瞧?”婵衣凑过去,想第一个先看谢砚宁笔下所画的峨眉山,这小半个月里头,他定然又不知画了多少主峰。
谢砚宁半湿的头发被闵氏握在手中一点点的绞动,他舒服的眯起眼睛,口气也掺杂了几分惫懒之意,这会儿听见外甥女与他说话,挑起眉毛看了婵衣一眼。
“想看?”
婵衣猛然点着头,她觉着五舅好不容易来她这里一趟,她却只得了一幅牡丹图,实在是有些吃亏。
“不给!”
“五舅!”婵衣瞪着眼睛,三个舅舅里,她向来跟谢砚宁走的最近,这会儿扯着他的袖子就撒起娇来,“五舅,就给我看一眼,我保证不打主意,好不好?”
“别扯别扯!一件儿好好的白绸袍子别给扯坏了,这还是你舅母一针一线缝的。”
“我回头就给您缝十件儿白绸袍子,您就让我看一眼,行不行?舅母,你瞧舅舅,这么大人了还跟我一个孩子计较!”说不动谢砚宁,婵衣干脆将闵氏搬来当救兵。
闵氏“扑哧”一笑,将绞的湿漉漉的巾子替换下来,语气无奈:“甭求我,你舅舅的画儿,就是我也不敢做主,这事儿你得求你舅舅!”
“舅舅!”
“你这个猴儿,当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看见好的就想霸占,那些画让你看一眼还了得?”
不论怎么说,谢砚宁都是看着婵衣长大的,她这点儿小心思如何瞒得过自己?只不过谢砚宁也没有多少身为长辈的自觉,自己都已经近不惑之年的人了,跟这儿逗一个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孩子,也不嫌丢人。
“五舅!您怎么越发的小气了?您那些画儿,我还不知道么,您画完了觉着不好,回头就全都撕了,还不如给真正喜欢的人呢,您瞧我,我就是真正喜欢的人,我可喜欢五舅画的画儿了!当初出阁的时候我可后悔没多跟五舅讨几幅画来……”
说到讨巧卖乖,婵衣向来得心应手,她在夏家本就是唯一的嫡女,在谢家又是唯一的外甥女,两家子的人都十分宠她,从小就是唯我独尊的性子,不过是后来娴衣跟楚少渊进府之后,分了她的宠爱而已。
谢砚宁被缠的没办法了,才点头:“既然晚晚这么说了,我这个做舅舅的也不能太小气。”
婵衣笑得眉眼都弯了,在谢砚宁的箱笼里头将画一张一张的翻出来,铺好了在书桌上,当下便选了有三四副她觉着画的最好的。
谢砚宁一脸心疼,指着婵衣跟妻子道:“我就说她从小就是个强盗性子,雁过拔毛,咱们这回过来什么都不用带,只带了人过来就已经是吃亏了,你瞧我说准了不是?”
“哪儿有人这么说自个儿外甥女的!”闵氏不赞同的看着谢砚宁,后想到什么,笑了一声,“我瞧晚晚这性子指不定是跟你学的。”
婵衣听音知雅,忙不迭的点着头连声道:“舅母说的对极了,我确实是跟舅舅学的,舅舅一来便横扫了整个益州城,我不过是扫了扫舅舅的几幅画,看舅舅这个心疼的哟,若是我将舅舅珍藏的那副快雪时晴字帖拿了,指不定舅舅要如何呢。”
只不过这么说了一嘴,谢砚宁脸上就一阵扭曲,他那副字帖可是花了大功夫才得来的。
“我瞧着晚晚这一嫁人,可是越发的泼辣了。”谢砚宁心有余悸。
“舅舅再说,我可写信给翾云哥哥了,就说舅舅藏的名帖都在舅舅书房里头,反正舅舅在外头云游,翾云哥哥若是回来找着了,也不能怨人家……”
谢翾云是继谢砚宁之后谢家第二喜书法的人,当初他得了一副宋徽宗赵佶的名帖,还没捂热就被谢砚宁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