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

　　煞尸们宛如野兽般匍匐在地上，不像那些普普通通的铜甲尸般直立行走，反倒是用四肢爬行，而且速度极其恐怖，像是狂飙的花豹。

　　“凭煞尸的威力，我们攻破小王庄易如反掌！”于骏捷森然冷笑，挥臂授意所有赶尸派的人发起总攻。

　　纵然上一回受挫，铜甲尸损失惨重，但于骏捷和李天华依旧是自信满满，完全就没有任何受挫的迹象，反倒是越战越勇猛，像是要将小王庄连根拔起一般。

　　我们诡事局的人，所得到的任务，则是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做收尾工作即可，无需冲锋陷阵。

　　乍听上去，于骏捷似乎算是厚道了一回，但实际上，我们仨很快就发现自己被摆了一道。

　　因为赶尸派和风水局的人显然得到了吩咐，所以跟我们保持了距离，因此，在滚滚洪流中，我们就变成了“软柿子”，因此待会杀入小王庄后，我们很可能就会被视为突破口，被重点攻击。

　　到时候，若想不崩溃的话，恐怕就得全力以赴地战斗，很可能因此损失惨重。

　　“该死的，我就知道，他们一定会给咱们穿小鞋的。”李叔恨得牙痒痒，“于骏捷小肚鸡肠，李天华睚眦必报，他俩的性子就注定他们不可能安分守己，肯定能捣鼓出点破事来。而且，这样一招实在是高明得很，我们根本没法子说三道四，也很符合当初的逻辑。”

　　“无所谓了。”木毅撇撇嘴，“小王庄本来就是一块硬骨头，想啃下来的话，终归得付出血的代价！总想投机取巧的结局，很可能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打硬仗虽然是笨法子，但成功的话，却也能够将非议降到最低，得到应有的尊重，让所有胆敢嚼舌根背后指指点点的人全都闭嘴。”

　　“罢了，既然已是退无可退，那就拼命吧！”我淡漠道，眼神冰寒，扫向四周。

　　小王庄的栅栏木墙被铜甲尸们轻易掀翻，撞得粉碎。

　　有三尊神祇站在中间，魔神道的狂信徒们则围拢在他们中间，全部聚集在村庄的广场旁。

　　吸引我们所有人眼球的，赫然是一柄巨大的招魂幡。

　　它矗立在天地间，燃烧着熊熊不灭的绿色鬼火，无数的怨灵围绕着它飞翔，而当我们冲杀到附近时，所有的怨灵双眼中霎时射出猩红的狠戾光芒，冷冷盯上了我们。

　　于骏捷冷哼：“看来，这就是魔神道的最后一张底牌了——猛鬼幡。”

　　李天华忧心忡忡地道：“我们带来的僵尸们，多都是血肉之躯，现在却有这么多的怨灵，恐怕很难应付吧？”

　　僵尸对抗怨灵，始终是被克制的，很容易落入下风。

　　毕竟，僵尸得靠尖牙利爪来攻击，而那些无实体的怨灵，密密麻麻，数字太恐怖了，它们能够很大程度上免疫物理伤害，唯有依靠道法和诡术才能高效地将其歼灭。

　　“你不是有阴兵令牌吗？”于骏捷淡漠地问。

　　李天华顿时一窒。

　　他自然是极不情愿动用它的，毕竟，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一回他们是在啃硬骨头，阴兵们召唤出来的话，很大概率被魔神道给消耗掉，可能会死伤惨重。

　　他依靠着签署一系列丧权辱国的条约，出卖风水局的利益，才从于骏捷手中换到灵鬼将阴兵令牌的威能弥补到最强，支付出如此之大的牺牲，他哪会乐意再拿阴兵令牌来冒险？

　　一旦它损毁，不止是损失巨大，无法弥补，更是会撼动他在风水局的统治地位，可能会被彻底架空。

　　甚至，于骏捷都可能翻脸不认人，不再愿意用他来做傀儡。

　　那，是李天华的命根子。

　　所以他的反应十分激烈，立刻就冷淡无比地道：“不行。阴兵令牌是我们风水局面临生死关头时，我才会动用的压箱底东西，它是我们风水局的至宝，不能随随便便拿出来。于骏捷长老，就算我们这一趟进攻小王庄失败，我也不可能把它拿出来用。输了就输了，并不会伤筋动骨，但阴兵令牌如果损毁，我们风水局也就完了。”

　　于骏捷冷冷地斜睨他一眼，面带讥讽：“现在你假惺惺地跟我装最关心风水局未来的？”

　　李天华的脸顿时尴尬得红成猴屁股。

　　我也面露不齿，他的手下们更是不好意思说话。

　　人人都心知肚明，李天华的所作所为，无疑是损公肥私地将风水局打包卖给了赶尸派，做出这种行为，哪有脸说那些屁话？

　　“远道而来的朋友们，欢迎光顾我们魔神道的鬼祭盛典！每隔十年，我们才举办一回，你们能够来做客，我们深感荣幸。”猛鬼幡下，一名黑袍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恐怖的脸：左脸完整无损，清癯淡然，长满皱纹，像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右脸恐怖阴森，所有血肉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露出骨头，极其骇人。

　　那是一张令人毛骨悚然的阴阳脸。

　　“哼，患上炼尸后遗症的蠢货，你故意露出那样一张丑陋的脸是想吓唬谁吗？”于骏捷淡漠冷笑，“就这些杂碎，对付一些三脚猫或许很容易，但我好歹是赶尸派的正牌长老！一个猛鬼幡便想让我束手就擒？”

　　“炼尸后遗症？”我怔了怔。

　　李半仙颔首，神色凝重地解释道：“那是一种炼尸太久之后，尸煞浸入骨髓，最终将活人转变为半死者的病症。你可以理解为何天豹那样半人半僵尸的存在，但何天豹是主动拥抱死亡，化为僵尸，企图靠它来长生不死，以及提高战斗力。但那个魔神道余孽，则是尸煞入体太深，侵蚀了脸，身体也腐烂了一半。”

　　“阁下出身赶尸派，从入门起就享受一群炼尸大师的指教，理论基础扎实，实践炼尸时也有师门长老保驾护航，自然永远都不可能患上炼尸后遗症。”阴阳脸老者涩然苦笑，口吻森然地冷冰冰道，“那从从无到有，一点点去摸索炼尸术的玄奥，从零基础到炼成一具普通僵尸的艰难和心酸，你是不会懂的。呵呵，炼尸后遗症，的确全都是一些小势力的炼尸者才会患上的病痛，而且十分普遍。”

　　他话语落寞，带着一丝羡慕夹在嫉恨的苦楚。

　　我叹了口气，实际上那种滋味，所有出身寒门的人都是一清二楚的，尽管我们是敌对阵营，但他所说的感觉，我亦是感同身受。

　　“哼，炼成一具普通僵尸有什么成就感可言？”于骏捷冷冷一笑，“那种最低等的垃圾，就算是有成千上万具，也屁用都没有。我身旁的这些铜甲尸和煞尸，才是炼尸术的高等成就，它们才是真真正正的尸体艺术品！”

　　“是么？”阴阳脸老者的唇角绽放出一抹惨笑，“阁下知道我的炼尸术等级吗？”

　　“你都一把年纪了，胡子花白，起码得有炼出铜甲尸的水准吧？连这都没有的话，你的脑浆恐怕全都是被僵尸嚼碎的浆糊吧。”于骏捷不耐烦地回答。

　　“抱歉，您太抬举我了。”老者摇一摇脑袋，戳着自己的脑门，“这里，的确是曾经被僵尸给咬过，所以我始终不开窍，这辈子活到现在，只能够炼一些最初级的普通僵尸。”

　　“啧啧，一个废物。”于骏捷狞笑，“待会，我会让煞尸跟你亲密接触一回，让你死而无憾！”

　　李天华则是冷哼：“长老，别听他叽叽歪歪，他一定是在撒谎！”

　　“哦？”于骏捷一怔，没料到李天华会忽然那样说，而且十分的肯定。

　　李天华冷笑连连地反问：“试问，一个只懂得炼制低级僵尸的垃圾，怎会被派来主持鬼祭大典这样的大事？他在魔神道中身居高位，难道都是靠炼那种垃圾低级僵尸赢得的？我想，他一定是在刻意藏拙，说不准就有很多的高等级僵尸隐匿在四周荒野中，等着埋伏我们呢。”

　　“嗯，言之有理。”于骏捷微微颔首。

　　阴阳脸老者却是展颜微笑：“尊敬的风水局之主，您虽然说反了，但起码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我，的确是依靠炼低级僵尸才获得今日成就的！因为我炼了整整……五千三百二十七具啊！！！”

　　话音刚落，从荒野中传来瘆人的僵尸嚎叫。

　　如狼如狗如猫如鬼，带着嗜血的杀意，以及对人肉的极度渴望。

　　我们瞬间毛骨悚然，那种滋味，就像是老鼠被大猫盯上的感觉一般。

　　一时间，荒野震动，那是无数僵尸从四面八方赶来的足音所带来的声响，宛如十面埋伏！

　　赶尸派与风水局的人，一下子便变得惊慌失措，我们诡事局的人同样如此，因为关于那五千僵尸的秘密，我只告诉了几个高层，并未告诉所有人，免得人多口杂，泄露消息。而且，人心隔肚皮，很难说其中究竟有没有奸细。就算是他们都对我十分忠诚，可阴阳道上诡术众多，很可能就存在一些窥视记忆的秘法。

　　所以，最终我也是决定缄口不言。

　　同时，面对那浩浩荡荡袭来的五千僵尸时，我也立刻就将早已准备好的震惊、骇然、恐慌表情，表演给于骏捷和李天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