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病床边,阿栗便拿过小碗,一勺一勺喂厉云惜,动作十分细致耐心,厉云惜看他一眼,眸子微垂,视线落在勺子上,默默地喝了起来。
阿栗默默喂汤,厉云惜默默喝汤,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病房内安静得只剩不时的几声勺子和碗的轻微摩擦声。
厉云惜不说话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和阿栗分手以来,这是真正平静的相处的一次,她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跟他说什么,说他们之间的感情的话,话题又很沉重,有些无从张口。
她微微觑了阿栗一眼,阿栗黑眸深邃,根本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她索性便专心喝起了汤,之前喝了温水,嗓子好了不少,但喝着这碗鸡汤,她只觉得嗓子似乎完全好了起来,连一丝干裂的感觉都没有,她觉得里面应该是放了些润肺的东西。
鸡汤上面虽然带着一点点的油光,却一丝油腻的感觉都没有,相反,她甚至能从中尝出的一丝清甜的感觉,可见煲汤的人下了很大的功夫,从食材到煲汤的过程都十分细致考究。
莫名地,她又抬眼看了眼阿栗,似乎是感应到她的目光,阿栗也看向了她,目光相触,厉云惜只觉得脸颊有些发热,错开了眼神。
片刻,当一碗汤差不多见底的时候,厉云惜便推开了身体。
阿栗很有默契地收起了勺子,将碗放到了床头桌上,就在他拿出一颗苹果准备削的时候,厉云惜开口了。
她的嗓子轻轻柔柔的,带着病中的柔弱,却依旧如泉水般好听:“阿栗哥哥。”
轻应一声,阿栗拿着苹果在旁边坐下,干净修长的手指拿着水果刀轻轻动作,慢慢削了起来,他身上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宽肩窄腰,整齐熨帖,而削苹果的动作也十分利落,深邃的轮廓仿佛最名贵的油画中出来的一般精致,剑眉浓黑,眸子锐利深邃,即使做着削苹果的事,身上凌厉的气势也丝毫不减,举止间一派贵气,让人误以为他只是在雕刻一件精细的艺术品。
阿栗黑眸看着厉云惜,但手中的动作却一刻不停,苹果皮被整齐均匀地沿着果肉慢慢削下来,好像一条华丽的红裙子,逐渐在阿栗的手中成形。
厉云惜看了一会,才再次缓缓开口:“上次为什么没来?”
阿栗手中的动作一顿,但也只是一顿,便继续削了起来,只不过此时如果细看,会发现苹果皮上面出现了细小的裂口,虽然没有断开,却少了一分完美。
上次的事,他几乎是瞬间便会意,厉云惜指的是上次烛光晚餐那次他为什么没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那次,他因为生气,便没有赴约,让厉云惜等了整整一个晚上,他心里愧疚,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而且,这次厉云惜会日夜不停工作而病倒,导火线也是因为他没有赴约这件事。
这些更加让阿栗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便没有回答。
厉云惜等了等,阿栗一直没有回答,她便缓缓收回了目光,刚刚温热起来的心脏逐渐冷却,喉间又泛起干涩的感觉了,这次她知道那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心里难受。
目光在阿栗削苹果动作明显变慢的手指上面掠过,又在苹果上面打了个转,渐渐沿着果皮落到那个裂口上,看着那里,她似乎心有所感,说道:“阿栗哥哥,你以前对我很好,只要我生病了,你都会在病床边衣不解带地照顾我,像这样削一个苹果给我吃……”
似乎是陷进了回忆,厉云惜的眸光悠远,淡淡地从苹果上移开,望着虚空出神,她这个样子仿佛现在只剩身体还留在这里,灵魂已经出窍了一般。
阿栗看着她,心中蓦地一紧,握着水果刀的手微微用力。
厉云惜没有看阿栗,仍旧自说自话,只是语气却逐渐淡下来,神情间满是落寞:“可是,这种日子总是短暂的,以前我还不相信,但现在……”
顿了顿,她看着阿栗继续道:“时间久了,人真的会变的,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不如好聚好散吧。”
她话音刚落,阿栗手中的水果刀微微用力,那截果皮彻底被割断,蓦地掉落在地上。
厉云惜顺着果皮看了一眼,嘴角越发苦涩,她看到的似乎不是苹果皮,而是她和阿栗之间的感情线,那条线原本也十分完美漂亮,现在却不得不画上句点了。
“不行!”沉默良久的阿栗倏地抬头大声喊道,剑眉皱得死紧,黑眸锁住厉云惜,眼中满是疯狂。
小九竟然跟他说好聚好散?
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不!这些绝对不可以发生!
厉云惜怔愣一下,随即眼中又再次覆上浓浓的哀伤,有些事,并不是一个人说不行就不行的,她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但它已然变成了这样,没有办法。
“小九,你以后再也不许说这种话了!”
阿栗冷峻的脸上的淡然不复存在,用力握住厉云惜的肩膀,力度大到厉云惜微微皱眉,只觉得他再多一分力,肩膀就会碎开:“小九,我没有变,一直都没有变,我还是爱你的!”
他刚说完,静默的病房中便响起一阵手机铃声,眉峰皱紧,阿栗不耐地拿出手机,电话是夏欣悦打来的。
厉云惜瞥了一眼,看着那醒目的三个字,眼瞳微微一缩,她抬头看着阿栗,说道:“那好,你敢不接吗?”
一直以来,夏欣悦都是横在他们之间的一个心结,他们分手也是因她而起。
这次,如果阿栗能将她的电话挂断,那她或许会考虑,真的会……
看着阿栗,厉云惜水眸深处却藏着一丝期待。
阿栗抬眸跟厉云惜对视一眼,看出她眼中的坚决,他眸子向下,再次落到手机上,眉心不由多了几道褶皱,虽然夏欣悦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让他很不耐烦,但是,他却有些犹豫,因为这通电话也许是跟公司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