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

　　 季子默张嘴说话，但声音出不来，好像全部哽在了喉咙里面，下不去，也出不来，就堵着，堵得她心里一阵的闷痛，她深喘一口气，又用力的吐出去，才仿若整个的通畅了，她牙齿咬住唇肉，声音轻轻的，说了没两个字，又断了，很痛苦的样子。

　　 但彼时又那里是能够不痛苦，和深爱的人说再见，从此再也不见，就像是要从她自己的体里面挖出去一块肉，还是长在心头上的肉，没麻药，就这么挖，一点一点的挖，能不痛，简直是要痛的浑抽搐，痛的要死了。

　　 不挖行不行？

　　 也不行！

　　 因为这一块肉已经“坏了、烂了”，是一块烂肉了，如果不挖掉，会让其他的好的肉跟着坏掉，最终导致的结果是更加的痛，痛到死。

　　 “不可以。”

　　 很短的一句话，加起来不过是五个字，却是分了几段，用了好长时间季子默才给说完，也好在，终于说完了。

　　 这回便是真的舒了一口气，没什么堵着了，不闷痛了，可剩下的都是空的了，特别的空，就仿若是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一呼一吸都得十分的清楚，寂寞被无限无限的放大。

　　 “离婚吧，好吗！”

　　 又有什么，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孑然一的，到头走了，也是自己走，有什么寂寞的，又有什么怕寂寞的，季子默吸了口气，又说了一句，陈述句，斩钉截铁的不能被反驳的意si。

　　 “好。”

　　 顾疏白沉默，又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而在长长的沉默之后，他哑着出声，跟着点了下头，他的头颅在这一刻仿若是有千斤重的，可最后他还是点了下去，只是抬不起来，就那么的低垂着头在人的面前，像是倨傲的君王终于放下了所有的骄傲臣服在心爱的人面前。

　　 能看得人一阵热泪盈眶。

　　 季子默的目光缓缓在男人的头顶，浓密的头发，不像她的那么柔软，摸上去，会有点儿刺刺的感觉，但她很喜，曾无数次的用手抚摸过他的头发，也不止头发，他浑上下很多地方，她都是喜的，也曾一一抚摸过，虔诚而爱慕，这一刻，她也极想，极想伸手抚一抚，做为最后别离之礼，或者说是纪念，克制住了，已经说到这里，就没有退lu，再者，竟然是要分开了，还要留什么。

　　 分别从来都不需要什么盛大的仪shi，就那么静悄悄的，静悄悄的分了，离了，往日想起来，心间便是涩疼，毕竟分离，离分这样的词本带着的含义就没有多好。

　　 只是，终归有一分，一离。

　　 “恩。”

　　 再见都不必要说，什么从此以后没有我，要好好过，要好好吃饭，或者再找一个人来爱这些话统统都不需要说。

　　 干干净净的，不带一点儿挂念，怨恨的，才算是真的分了，离了。

　　 “北阳，把离婚协议书帮我拿过来一下好吗？”

　　 季子默盯着顾疏白看了一会儿，又回了他的话之后，视线到向北阳上，对他开口说话，嘴角微弯，竟然还是带着一点儿笑意。

　　 向北阳轻点头，转进了一旁的间，再出来，手中拿着薄薄的几张纸，是薄薄的几张纸，却载着顾疏白和季子默的关系，几年的婚姻，爱恨，倘若再压上顾疏白的前面十年，这几张薄薄的纸分量之重，足以将人背脊压弯去。

　　 向北阳递给季子默，季子默接过去的时候努力的让自己的手不要抖，但到这里，绪到底还是有点失控，抖的差点接不住，最后还是顾疏白的手覆到她的手上，与她一道的将那几张纸从向北阳的手中接过来。

　　 这一个触碰没有让季子默和顾疏白心中有什么绪起伏，他们彼此都明白的，事已至此，无可挽回，顾疏白伸手帮她接这么一把，也不过是，这是从他们开始，理应从他们两人手中结束，一道。

　　 离婚协议书，一shi两份，季子默在一份上签完字转给顾疏白，并且在他转过来的那一份上面签了字，那上面提前已经有了他签的名字，只待她的名字写下来，就什么都完了，顾疏白那边也是同样的。

　　 到彼时，两个坚决不已的人，才有一刹的迟疑，笔尖抵在纸上，晕染开了浓黑，还没有移动。

　　 “什么都不要？”

　　 顾疏白轻舔了下干涩的唇，开口。

　　 “恩。”季子默咽了下口水，淡回。

　　 “好。”顾疏白又应了一声。

　　 然后手中的笔轻动，一笔一划的，郑重的写下自己的名字。

　　 而几乎是同时的，季子默也动笔了，写了自己名字。

　　 “这个就由我这边送过去盖章什么的吧！”

　　 “好。”

　　 “那，慢走不送了……”

　　 “不用送。”

　　 顾疏白至始至终都是蹲着子，彼时说完这一句，决定站起来，但站不起来，他尝试了几遍，都站不起来，浑无力，本来子要软下去的，倘若不是靠着茶几座儿，他整个的，现在都是要软下去的。

　　 “老五……”顾疏白朝司彦喊了一句。

　　 “四哥……”

　　 司彦立马站了出来。

　　 “来，扶我一把手。”

　　 顾疏白朝着司彦伸出去手。

　　 “好……”司彦拉过顾疏白，那一瞬间，他觉得顾疏白全部的压在他上，他感觉到了他是没有一点儿劲了，这么被猛地一压，司彦险些担不住，咬牙撑住了，不为别的，就他四哥这最后的颜面，他要给他留住了。

　　 “走。”

　　 顾疏白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字音儿。

　　 “好。”司彦忍住哽咽，扶着他一步一步往门外走，傅临深紧跟在后。

　　 “我走了……”

　　 季子默看着顾疏白一步一步远去，咬牙忍住心里蔓延起来的疼意，但眼睛到底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背影，哪怕一双眼猩红，又有水雾弥漫，她也没有伸手去揉眼睛，想着要把那人看清楚一些。

　　 那人到了门口了，他又突兀的回过头来，季子默神经遽然绷紧，他只扔了一句话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