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的一句佛谒,定闲、定逸、定静听在耳里,却都没有开口说什么话。众人继续往前走了一段,定闲师太才诵了一声:“阿弥陀佛。”随即便不再言及此事,转而问起云歌云山派的一些事情。
云歌小心翼翼地作答,却是不太明白对方的心思,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所言,对方究竟是认同还是不认同。
“听你所言,你想求我恒山派的天香断续胶?”来到前厅,众人坐定以后,定闲师太这才将谈话转入正题。
云歌点了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不止如此……若是方便的话,还想借天香断续胶的配方一观。”
“什么!你……”定逸闻听此言,霍然起身,怒道,“天香断续胶乃我恒山派独门秘药,你竟然敢说要配方。”
定静师太脾气好一些,却也是一脸不悦。惟有定闲师太稳坐不动,只将一双眸子投注在他身上,似是在寻问他的理由。
云歌知道此事为难,也不知道从何开口,想了想,只得如实说道:“晚辈也知道这么开口实在有些为难,不过我也是没有办法,若是三位师太有什么要求,尽管向晚辈提出,我云山派上下定当竭尽所能,全力完成。”有求于人,身段不能不放低啊,云歌连着两个“晚辈”,说得身边的苍风、暮雪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时一名小尼姑奉上清茶。定闲师太随手接过,却是不接云歌的话,反倒是说道:“先不着急。尝尝我们恒山特有的苦茶。”
云歌有求于人,心中着急,却也只能陪着她端起茶盏,茶色微黑,入口却有一丝别样的甘甜,:“好茶。”
定闲师太笑道:“这是恒山特有的‘三瓣莲台’,最适合这个时候喝。”
云歌将骨瓷盖杯搁回几上。清了清喉咙,试探性地问道:“师太。不知刚才所求……”
定闲师太敛目微笑,端起茶杯就口,片刻才道:“诚如刚刚定逸师姐所说,天香断续胶是我恒山秘药。若是单纯求药也不是不可,只是若要这药方,怕是不可能了。”
这个答案早在云歌意料之中,可为了《辟邪剑法》这门高级武功,云歌依旧不肯放弃,继续问道:“没有一点办法吗?”
定闲师太微微摇头。
云歌仍不死心:“我向三位师太保证,秘方决不外泄,我云山派也不会自行生产天香断续胶,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这个誓言一出,恒山三位师太却有点疑惑了,既不生产。也不外传,这要了何用?定逸藏不住话,忍不住问道:“那你要这配方何用?”
云歌苦笑道:“研究!”
“研究?”三人疑惑不解。
云歌解释道:“实不相瞒,我门派中有一位医道高手,最近研究一种外伤新药到了关键时期,迟迟不能突破。她提出来想参考一下天下治疗外伤最好的药。于是这才有了此刻上山求药一事。”云歌这话说得亦真亦假,顺道还将恒山派的天香断续胶奉为天下治疗外伤第一圣药。这个马屁拍得不可谓不大。
定静师太似是对此药了解最深,出言道:“天下第一那是不敢当,不过天香断续胶在治疗普通外伤方面效果很好。”
云歌趁热打铁,继续开价道:“若是我门中这位医者能借此机会研制出新药,云山派保证将成果和恒山共享。”
不外传,不生产,只是借来参考参考,还将新研制出的配方拿来共享,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只赚不赔的买卖啊。
定闲师太以被盖轻刮茶面,含笑啜饮:“这么看来,对恒山派来说,这倒是一件有益无害的好事哦。只是……”
“师太有什么担忧,尽管直说。”
“只是如你之前所言,这个江湖并不平静,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更何况,你云山派树敌并不少,你怎么能确保这药方不被外人所夺。”定闲师太不动声色,却是问了一个云歌万万没想到的问题。
不等云歌开口,就听她又说了一句:“定逸师姐,不如你去试一试云掌门剑术造诣究竟如何。”
…………
比武场上,定逸师太飘然若仙,一柄长剑矫如游龙,正在追击云歌。仪琳远远看见,识得师傅使得正是《万花剑法》,不由得暗自为云歌开始担心。
恒山派剑法绵密严谨,长于守御,而往往在最令人出其不意之处突出杀着,剑法绵密有余,凌厉不足,但这套《万花剑法》却是杀招迭出,十分符合定逸那火爆的性子。
仪琳知道这套剑法是师傅的得意之作,轻易不拿出来施展。没想到此刻竟用在和云歌的比武之中,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只见定逸唰唰两剑连刺,直指云歌手腕和双目。云歌见她剑芒若吐未吐,知道她剑招之中暗含着不尽余意,心中暗道:这老尼姑脾气不好,武功却是一点不差。这套剑法竟如高峰坠石,气势渐宏,越到后面越难以招架!
两人初一接手,云歌还谨守弟子之礼,一味靠着逍遥游步法闪躲规避,谁知越到后面,躲闪招架越感吃力。尤其是这两记直刺,真如电破长空,后有惊雷。心道,再这么被动下去,只怕连对方的衣角都摸不到,就要败下阵来。当下一声清啸,猛提内力,手中长剑有如大刀横斩。
“不差!”定逸见他久守之后突然一招反击,竟是大开大合,藏巧于拙,以明爽对自己的余味,不由心生赞叹。她这套《万花剑法》脱胎于《恒山剑法》,虽是气势磅礴,杀伐果断,但本质上仍是不离恒山剑法“招招成圆,余意不尽”的特点,若是对方想以巧制力,则会正好落入她的下怀,反倒是云歌这种蛮横打法,对她最为克制。
眼见云歌应对得法,当即剑势一变,朗声道:“云掌门,接下来的剑招,你需要小心应付了!”
云歌凛眉以对,嘴上却是恭敬道:“多谢师太指教。”
定逸师太倾刻间又攻出一剑,一旁的仪琳低声叫道:“云公子可别上当啊。”
场中,云歌见定逸师太剑招又变,气度与之前又有不同,直如霞舒云卷,天骥行空。云歌见她剑法之间有广翰之意,连忙挥剑抢攻,身影犹如翩飞蝴蝶,围着定逸暴风骤雨一般出剑,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仪琳双手捧在胸口,长吁一口气:“吓死我了。还好,还好。”心中却是疑惑,明明这位云公子是个男儿身,为啥使的剑法这么飘逸好看呢。
定逸见他以密攻疏,正是破这一剑的关键所在,不由暗道:此子资质绝佳,假以时日,必成栋梁。难得是衡山城中一别才短短数日,修为精进如此,实属不易。
称赞归称赞,手上却是毫不留情,长剑一圈,顿时大圆套小圆,瞬间幻做一个雪亮的剑刃漩涡。
云歌惊觉自己攻势全被这剑刃漩涡吸收而去,并且这漩涡依旧不依不饶地将手中长剑往漩涡中心里拉,心知不妙,连忙提运内力,就要外逃。
定逸有心试他内力修为,他向外的力量提一分,定逸的力量也提一分,始终叫他不能脱身,逼着他不断催运内力。云歌长剑被牢牢吸住,已经可以感受到定逸剑刃带来的冷冽寒气,不由得心中暗惊。
然而他这人越到危险,头脑越是清明,再加上这些时日以来的江湖历练,将他内心磨练得愈发强大,当下果断撤剑,左手却是如蛇翻转,毫不犹豫地向剑刃中心伸去……
“师父,手下留情。”仪琳见状,失声惊呼。
定逸没有料到云歌会有此招,也没有真正伤了云歌之意,眼见他竟不管不顾地空手探入剑刃,连忙收了剑势,不料云歌脱手的长剑撞入漩涡中间,却让她剑势一滞。只这一个间隙,定逸只觉右手一轻,手中长剑已然易主。
金蛇缠丝手,空手入白刃!
“云掌门,你的手臂!”仪琳没有关注战斗的结果,只盯着云歌从手背到手臂一条长长的血迹。
定闲师太拍了拍依旧愣在场中的定逸,朗声道:“仪琳,快取天香断续胶给云掌门敷上。”顿了顿,又轻声道,“定静师姐,怕是门派中药物有匮,还是将药方交予云掌门,由他自行配药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