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家,王若愚先去跟王昌龄商量解毒之事,姬尚就回了房。他发现自己的伤已经完全没有大碍了,还隐隐有突破的感觉,这种想要突破而不能突破的感觉最为煎熬,想想有些人,在某一个境界卡了几年甚至十几年,那该有多绝望!姬尚趁热打铁,取出《诗经大序》来参悟。
《诗经大序》为诗界最早的诗法理论著作,字数虽不多,但却是后世诗论的渊薮,也是难以超越的经典。后世的《诗品》《诗评》《诗话》都是等等都是由《诗经大序》启发而生。它言简意赅,字字精辟,向来都是诗人学习系统诗法的第一选择。
姬尚看着面前的甲骨,觉得光是看着,就感到一股苍茫的气息扑面而来,好似灵气,又好像有些区别。姬尚想了一会儿还是不知道是什么,便摇摇头,打起精神去研究文章。
他双手抚上甲骨,就被带入了诗境之中。
这样的诗境是姬尚从未见到过的。
他置身于一片文字的海洋之中。四周墙壁上、头顶、脚下,都是一个个方块的文字,一望无际。姬尚刚想走动,就见墙壁上的方块字有些往外突起,形成了一句句文章,紧接着,姬尚就听到有一个声音将这些句子读了出来,不对,应该说是唱了出来。
“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 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情发于声,声成文谓之音。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故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先王以是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
随着那个声音的吟唱,姬尚脚下的文字开始往前移动,像海浪一样有节奏地随着吟唱声将他或急或缓地往前推。
姬尚感到自己在坐船一样。不过头脑却越发清醒起来,他沉浸在了吟唱声中,感悟着文章的内涵,越品味越觉得通体舒畅。《诗经大序》他也读过,但是在原作的诗境里学习,感觉就是不一样!
“这声音,吟诵文章怎么可以这么好听,比他听过的任何一首诗文谱曲的诗歌还好听!”姬尚觉得自己陶醉了。
“对了,难道这就是一种少有人知,几近失传的诗技——吟唱!一种通过歌唱来引起诗文与天地灵气共鸣,能够成倍增长诗文力量的诗技!学会了不用书写直接唱出来就能杀敌的诗技!”
姬尚心中激动,跟着这个声音学,是不是就能学会呢?学会了吟唱《诗经大序》,其他的诗文应该更不在话下了吧!
说干就干,反正诗境里没人,姬尚清了清嗓子就开始跟唱起来。
姬尚没怎么唱过歌,这声音着实不那么好听。更加尴尬的是,本来诗境的声音在唱的时候,姬尚是一直随着字体的波动而前进的,一边前进,墙上的文字开始显现下面的篇章。
但是,当姬尚一开口,他脚下的文字竟然开始反方向波动,开始带着他往回走。
“诶诶诶,这是怎么回事啊!”姬尚一停下吟唱,方块字也就不后退了。
“这是,嫌我唱得难听吗?”姬尚挠挠头,“也好,这样的话,就相当于有个人在帮你纠错,只要是能让自己前进,说明唱的就是对的!”
想通了这点,姬尚继续扯着嗓子开始跟唱,为了站稳一点,他索性坐了下来。
唱了许久之后,他终于发现也不全是后退,有些地方可以缓慢前进几步了。有进步就好,这种绝世珍宝,不能指望一口吃成个胖子。
“太好了,就是要多练!”姬尚觉得嗓子很疼,就停下来歇了一会儿,仔细聆听诗境里那完美的吟唱声。
当他闭着眼颇为享受地沉浸其中时,身体猛地撞到了一块石头上,他捂着鼻子睁开眼睛,发现前面竟然没有路了,而是一堵竖着的方块字墙。
他正纳闷着呢,就见墙上一些方块字快速突出伸长,朝他冲来。这要是被撞到了,还不堪比胸口碎大石啊!姬尚快速往后退,却发现脚底的石头不听使唤,还在推着他往前走。可怜他感觉自己跑了几里地,还是在原地不动。
看着就要撞到自己的石块,姬尚哀嚎:“快放我出去!”
这时,吟唱声陡然变得高亢起来,像是战场上的号角,姬尚脚底的方块字突然形成一张灵力网,将对面袭来的石柱牢牢捆住。
姬尚这才有时间去仔细看对面袭来的石柱上,每个石柱上刻着一个字,从左到右从上到下读也能凑成一首诗,只是这诗,怎么感觉读起来怪怪的。
诗云:“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姬尚觉得这诗确实是好诗,写了一个矢志报国,不畏艰苦,前往边关杀敌的战士。诗中战士的心情只用“不平”两字就道尽所有,对敌人入侵的憎恶刻画得淋漓尽致,可谓是朴实之中见真情。颔联和颈联将战事的紧迫和边地的苦寒也描写得很精彩,单纯叙事写景,却能让人感受到字里行间的战士心绪。
就是这尾联嘛,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姬尚的心狠狠一抽,就这一句,这个战士的形象就从豪迈坚毅变为了郁郁不得志。这定是一个出身微寒的诗人,他虽刻苦读书,却始终无人赏识,发挥不了他的满腹才华,只能上战场做一个小兵,斩妖除魔,略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他甚至很后悔花了十几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去读书,因为他觉得,读了书,不仅实现不了自己的抱负,反而让他更痛苦,还不如做一个目不识丁的普通战士!
这么说来,首联中的“不平”竟不单单是对外敌入侵的不平,更多的是对人族世道不公的不平!
姬尚明白过来这首诗哪里不对劲了,这首诗整体情感是消沉的、悲观的,甚至还是绝望的。姬尚已经明了两种诗心,又多次明志,他自然不会被这样的事迷惑,但是,这要是让那些刚学诗没多久的平民年轻人看见,肯定会带入自己的情境,从而觉得前途无望而丧失学诗的信心。
这是一首伪诗!诗风不正,即使写得再好也是伪诗!
这时,包裹住石柱的灵网急速收缩,那些石柱砰地碎成石渣落地。
“这是,辨伪?”辨伪是一种极为厉害的诗技,学富五车、博古通今的人才能用出。其作用就是辨别出一些披着光鲜亮丽和启迪世人外衣而实际上宣扬的是消极厌世甚至仇世思想的伪诗,揭露他们的真面目,消除它们对世人的恶劣影响。
不过,这种诗技好像近百来年都没有听说过谁用过了,大概只有诗王境及以上的诗人才有可能会用吧。除了那些真正德高望重的诗人,还有就是借助绝世诗宝也能使用,就像姬尚手里的《诗经大序》原作!
“对呀,《诗经大序》本就是诗文创作的规范总则,他自然具有辨伪的能力!”
姬尚觉得,自己真是捡到宝了!
整个晚上,姬尚都激动得睡不着觉开始疯狂地学习吟唱和辨伪的技能。
到了接近天明的时候,他终于顺利突破,晋升诗杰。
他的第三个诗环形成,识海窍穴的第三个穴位打开,丹田与识海相通的空间更大了。浑身经脉经过又一轮魂力的洗礼,再次排出许多杂质,不过,这次不是通过吐血排出,而是通过浑身毛孔流汗排出,彻底清理完身体的杂质后,姬尚发现不仅筋脉又扩张了,骨质也更加紧实,而且筋脉壁和骨头都变成了淡蓝色的水晶状,颇有冰肌玉骨的感觉。
成为诗杰,能延寿百年,身体自然也脱胎换骨了。
姬尚下床洗了个澡,觉得身轻如燕,忍不住到院子里打了一套拳法,把整个院子糟蹋得像被洗劫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