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场里除了中间的小路上有不朽火燃烧,两边的坟场上都只有棕褐色的黄土裸露,寸草不生,荒凉又凄寂。
当大家踏上坟场土地的那一刻,周遭的景象完全变了。没有了脚底下的火焰,周遭顿时一暗,眼睛都有些不适应。但是,等到适应之后,又发现周围慢慢亮了起来。
他们看到空旷的坟地上耸立着一个个土堆,明明是在山中,抬头望去,竟然能看到天空,不过却不是青天白日的景象,而是漆黑一片如墨染,全无半点星光。如不是挂在头顶的那轮圆月,人们都要怀疑那并不是天空,而是什么黑色的幕布遮挡。
可是那轮月亮也诡异得很,白惨惨一个,看不到中间的那被人们称为月桂树广寒宫的淡淡黑色轮廓。仿佛一只被挖去瞳孔的眼珠,只剩下眼白,呆滞地俯瞰着大地。
少年们看呆了,直到耳边呼啸过一阵阵冷风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才发现周围许多黑气缭绕,忙捏紧手里的罗盘,小心翼翼地徘徊在坟墓之间。
护体灵罩上不断发出滋滋声响,那是自身灵力在与外界阴气、怨气对抗的表现。
“这样消耗下去不是办法呀,得速战速决。”不少人开始避开坟堆,寻找空地,空地下才有更多未被发掘的尸骨,才可以得到前人未得的传承。而且,怨气越多的地方更可能有尸骨的存在。
所以,许多人都选择在空地上找一处怨气相对较强的地方盘膝坐下,诗心一震,释放出心力加持在护体灵盾上,接着,开始在外界怨气的攻击下咬牙坚持,拿出纸笔书写自己以前的作品或是新创作一篇作品,写完之后将其烧掉。
诗文作品被烧毁,其灰烬并不是随风散去,而是化成有色泽的粉末,在诗人身边盘旋,等候主人的命令。
那些被坑杀的诗人的作品焚烧后因为怨气的加持形成了不朽火,而现在,这些试炼者的作品被焚烧后形成的粉末叫做牵丝粉。
诗文牵丝寄知音,好寻故人在九泉。
只要诗人意念一动,这些粉末就会飘散出去,如同一根丝线一样,牵动诗人的灵识。若是泉下诗人有灵,那牵丝粉就会在那一处地面上空飞舞,指引诗人过去探寻。
对于很大一部分人来说,这个坟场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的了,再往后走,他们的灵力难以支撑,所以,他们都卯足了劲,想要在这里得到一些传承。
但是这个试炼地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了,进来过一批又一批的试炼者,这里又是试炼地的外围,该被发掘的基本上都被发掘了,剩下的一些要么就是隐藏的很隐秘,要么就是很棘手。所以,牵丝粉四处飘荡,也没有找到一些共鸣。
随着时间的推进,倒是也陆续有人找到了一些线索。他们兴奋地在牵丝粉停留的地方挖掘,但是大多只挖到了一些断篇残简,根据上面的寥寥几个字迹,并不能可看出这是什么作品,出自什么人的手。而且看得出来,这些书简上涌动的灵气稀薄,一看就不是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有人挖到了一块写有完整传神境诗作的竹简,已经是目前最好的战绩了,不过也不是什么大的机缘。但是,因为竹简上写有作者的名字,若是能找到竹简的主人好好安葬他,就能在功德碑上留名,这个意义就大了。
所以,这个找到竹简的人还在满怀希冀的挖掘,希望下面会有惊喜。
有些人见牵丝寻灵太过艰难,就退而求其次,去那些无名坟墓前问灵,希望能有所收获。
那些有坟而木碑却空着的坟墓里,埋葬着的是那些不知名的人物,问灵就是从这些无名尸骨仅存的一缕残魂中搜寻到能证明尸骨身份的信息,甚至传承。这个过程跟问魔有些相像,但是目的不同。
但是,这样的墓里,尸骨的魂魄大多都消散了,连残魂都没有,不然这个便宜还能给你占?但是,万一有漏网之鱼呢?
所以,还是有一些人开始问灵。问灵一般是是用乐器来感应。大家纷纷拿出五弦琴来弹奏。一时间,坟场上响起此起彼伏的琴音。大多数人弹奏的都是悲歌哀曲,加上坟场的灰暗色调,有种积毁销骨的凄凉。
有些人撑不住都留下了眼泪。
“唔,还是快点做好自己的事赶紧离开这里吧!”
众人深吸口气,用诗心尽量屏蔽外界的其他事物,专注自己眼前的事。
姬尚来到这里之前,还是抱着要寻找机缘的心态,但是当见到这些坟墓时,心就被狠狠地震动到了。人生前不论取得多大功名,死后都要化为一抔黄土,是何等凄凉的一件事。而埋骨在这里的人,生前又遭受了一番极大的苦难,死后出不得山,见不得清风朗月,甚至连姓名都无从考证,这又增添了一层浓重的悲凉。而最悲凉的还要数他们死后都不得安宁,要忍受后人来他们的长眠之地寻找机缘,虽然也是为了给他们正名洗冤,将他们的传承带出公之于众,但还是令人不忍。
在这里的,大多数都应该是为诗界做出过或大或小贡献的诗人,姬尚觉得,抛开什么机缘,什么灵宝,自己作为后辈就有义务为他们尽一份力。比如找出他们的尸骨好好安葬,将无名之墓的姓名补全。
当然,这跟之前自己要做的和现在旁人在做的事是一样的,但是心态转变之后,姬尚就觉得内心很平和很安宁,甚至觉得在这阴冷的坟场都异常温暖。
带着这样的心情,姬尚也开始牵丝寻灵。
此情此景,姬尚深有感触,他不想写之前写过的旧诗,略一思索,便有了思路。
“曾于青史见遗文,今日飘蓬过此坟。 词客有灵应识我,霸才无主独怜君。 石麟埋没藏春草,铜雀荒凉对暮云。 莫怪临风倍惆怅,欲将书剑学从军。”
诗一写完,还没等姬尚焚烧它,它就自动化为一缕金光,穿梭在坟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