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姬尚就去四季林找了鲁元。
“呦,考核这么快就结束啦?”
“师父有所不知,考核过程出了点问题,所以就提前结束了。”
“我听说了。”
“您听说了?我还以为您不理世事呢,没想到消息这么灵通啊!”
“嘿,我听着怎么就不像是夸奖呢?”
姬尚靠到正在桌前打磨玉器的鲁元旁边讨好道:“师父,您知道吗,那魔物足足相当于咱们人族的诗豪境呢,十位诗杰联手才勉强制住了他,我看这杭城,只有师父能一人制住这魔物!”
“那是,你师父是谁啊,杀这小小魔物不在话下!”
“师父,您应该是这杭城里唯一的诗豪吧,怎么大家都好像不认识您呢?”姬尚问出了心中一直的疑问,就连他师父都不太清楚。
“我不是最近才晋升诗豪的嘛,还没几个人知道呢,而且我醉心于诗器,也不参与各种诗文唱和,识得我的人自然少了。”
“原来是这样啊,师傅您相当于隐修了。”
“嗯,可以这么说,在诗界,有许多很厉害的隐修,你师父我只能算中上水平。对了,我真名虽不怎么为人知晓,但是我的号在诗工界还是挺响亮的。”
“您的号是什么?都没听您说过!”
“我这不是也没想到嘛,外界人都称我为惊鸿君。”
“惊鸿君?您就是惊鸿君?”姬尚咋舌,“惊鸿君”的名号在诗界不是挺响亮的,那是太响亮了,传此人做出一把诗器弓箭,在试弦时以空弦拉弓,天边鸿雁闻声而落,其技艺巧夺天工至于此耳,故世人称其“惊鸿君”。
“是啊,我就是惊鸿君,小家伙,是不是觉得拜了我为师,赚到了?”鲁元停下手中的活计,转过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姬尚。
“那实在是学生之幸,师父,您,您如此之才,为何要收我为徒?”
“啧啧啧,你看你又开始妄自菲薄了,你可是诗士境就能写出传世诗之人,干嘛这么不自信,当我鲁元的徒弟一定要认为自己天下第一才行!”
“额。”
“知道了吗?”
“是是是,我也没有不自信,只是有些纳闷,毕竟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还一无所成,但是我当时就觉得您对我有些不一样。”
“这大概就是缘分吧。”鲁元笑着招姬尚过去他身边坐,说道:“阿尚啊,我现在再问你一遍,拜我为师,以后你可就得花时间钻研诗器之道,你现在发展势头极好,不会后悔吧?”
“怎么会呢,我很喜欢作诗器,不觉得会分心啊,我认为凡我所为,皆是修行。万事万物都能为写诗作文提供灵感和素材,只要用心去体会,有哪里是浪费时间呢?况我还记得您写的那首诗‘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作诗器和学习诗文本来就是相关联,相促进的呀!”
“说得好,凡我所为,皆是修行!我果然没有看错你,难为你小小年纪,便能看得如此透彻,多少饱学之士甚至都看不透这点!”
“师父,您既然看得起我,我一定会好好学习,不辜负您的期望!”
“好!好啊!”鲁元显得很激动。
“后天就是诗工大会,我教你诗器制作秘法,你好好修习,到时候跟我一起去参加。”
鲁元起身去书架上找要给姬尚看的书,一边找一边问:“我听说最后是你一刀结果了那魔物?”
“嗯,当时其实先生们已经将它打成重伤了,我刚好路过,所以,”
“你不用解释了,运气本来就是实力的一部分,反正这次你是大大的有功啊,不愧是我的徒儿!”
“好了,找到了!”鲁元拿着一份竹简坐回到桌前,也不直接翻开给姬尚看,而是问道:“阿尚,你有没有想到一个问题。魔族是靠肉体吸收天气灵气,并通过武学锤炼肉身来提升实力,人族却用诗文便能控制使用灵力,这是为何?”
“这,”姬尚一愣,他好像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都说人族和魔族是一文一武,魔族的肉身生来就比人族强大,但是智力却不及人族,所以便走上了一条与人族截然相反的修炼之路。但是,天地初始,人魔两族就有这种区别了吗?
“我记得诗界史课上老师有说过,人魔两族身形五脏都差不多,一开始区别没那么大,只是划部落而居,后来仓氏先祖仓颉创造了文字,发现它能引动天气灵气,就开始钻研此道。此后,仓氏所在部落蒸蒸日上,其余部落纷纷依附于它,而与仓氏有隙的部落则拒绝学习文字,修习武艺,自成一派,久而久之,便发展为人魔两族。而魔族在发展过程中,借助天地间各种灵兽的血脉强化自己,其外貌身形开始发生变化,渐渐地与人族有了明显的差异。”
“嗯,你说的没错,不过这些只是妇孺皆知的事情,文字究竟为何会有这样大的力量,才是我们要探究的,这也是诗匠赖以生存的资本。”
“这个学生不知,您的问题已经到了追根溯源的程度,学生还未有触及。仓氏先祖缘何能造字,实在不是学生能窥知的。”
“世间至理,皆为简朴。你并非不能窥知,只是没有往这方面去想过。我的家族鲁氏你可曾听过?”
“楚国鲁氏?出过师宗鲁钥的那个鲁家?”
“正是!”
“原来师父出身鲁家,难怪在诗器方面造艺非凡!”
鲁元苦笑着摇摇头,眼神中涌动着复杂又伤怀的情绪,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陈年往事,半晌方道:“我鲁家先祖曾跟随仓颉大圣研究造字法门,颇有心得,写下一本《六书》,就是你眼前这份竹简。”
“天哪,这,这该有多珍贵,师父!”鲁元看着姬尚兴奋的小表情,忍不住敲了他一个暴栗,“等一下再看,我先给你讲解一番。”
“造字乃惠及万代之事 ,其实并非一人之力可以完成,但其中最有名的创始人即为仓颉大圣,后世则归功于他。仓颉大圣最初是根据山川草木,日月星辰之形态造出文字,这一批文字极尽物态,能与造化共鸣,具有最大的灵气,成为‘象形字’,如日月水火草木人兽等等。”
鲁元只点拨了这么一句,对姬尚而言便如醍醐灌顶,给他打开了一个新世界,他觉得自己的识海里,那组传世诗《九章》和《观活水有感》都蠢蠢欲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