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姓送匾过后,现场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沉重,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想起玉龙被雪藏的十多年,都觉得道喜的话有些羞于说出口。
毕竟,普通人该享受到的,对他来说,还显得奢侈。这本身就值得这些大人反思。
“来来来,咱们先回座位上去吧,今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玉龙想做什么,建功立业,交朋结友,都可以去做!”高河清对昌龄使眼色,让他把儿子带回去。
众人规范位子上,唯独昌龄没有坐下,他对众人道:“诸位,既然大家都在,我有件事想宣布一下。”
王玉旌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时候,他父亲会不会想要宣布立王玉龙为继承人啊!
他眼中露出愤恨的眼神看向王昌龄,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局面,难道就因为王玉龙上战场一次就全部成为一个笑话?
就因为王玉龙是正室所出吗?这十几年来,你表面上厌恶王玉龙,但是心底里最在乎的还是他对吗!
昌龄道:“我儿玉龙,不日将前往齐国江陵郡考取诗府,若能考上,便留在那里学习,不出意外,会继续考入诗宫学习。等晋升诗豪再回武威效力边疆。”
这下,不止玉旌懵了,在场其他人也懵了。
高河清问:“王宗师,玉龙这才刚崭露头角,你就要放他走?咱们边关人不是不去那些学府的吗,战场就是最好的学府啊!”
“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就像我一直都墨守着与百姓的约定而不让玉龙上战场,最后却后悔莫及。这次,我决定,尊重孩子的选择!”
“我们以前一直都认为内陆学府只会教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但是,玉龙从杭城诗院回来,学到了系统的诗法,体会到了师生情、同窗情,见识到了与边关不一样的风土人情,开阔了眼界,心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所以他的修为才能在短时间内快速提升。所以,我觉得,我们在这里待久了,思想上确实有很多地方固化了。”
众人纷纷若有所思。高河清和李奚境界高,对新的观点接受得也快,已经开始反思自己了。
“王兄说的有道理啊,我们是有些拘泥了,不仅如此,我们的后辈们非但不以为然,还自视甚高。看来,是得好好改变一下了。”
那几个军机处的官员激动得都要拍手称赞了。
他们就是从内陆派过来的,在边关一直感到郁郁不得志。因为,边关军民都有些看轻他们,觉得他们是绣花枕头,光会纸上谈兵。三位诗宗还好,他们下面那些人,有很多军务不跟他们商量就自己办了。走在街上,老百姓还会对他们指指点点,认为他们是吃白饭的。
所以,他们在军机处的主要任务,后来就变成了分配后方运来的军用物资,有时,甚至要做搬运工。
他们明明也是诗豪境及以上的大人物好不好,在这里,真真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要是边地人民真能反思自己,给予他们更多的众人,他们就是再苦再累也无怨无悔了!
昌龄继续道:“内陆每年都会派学子来边关学习,我们也应该互通有无。所以,我不仅同意玉龙去,以后,只要我玉壶宗的弟子,提出要去内陆学习的,我都批准!”
高河清和李奚相视一笑,道:“那我们两宗自然也要效仿一下啦!”
曾子固忙道:“若是这样,我们也可以跟学府沟通,为三宗弟子专门留出入学名额的!”
宴席结束,众人离场,在一处僻静的地方,昌龄叫住了玉旌。
玉旌吃了一惊,忙行礼道:“拜见父亲,您有事找我?”
“今天月色不错,咱们聊聊?”
玉旌自是不敢拒绝,只是有些紧张。长这么大,父亲也没单独找自己聊过天啊。而且就在庆功宴结束后就急急忙忙找自己聊,玉旌觉得这个话题应该会很危险。
两人来到一个临水的亭子里做了,因是晚上,亭子里并无点烛,只有不远处的路边有盏宫灯,散发着淡黄的光芒。
有了这一层黑暗做掩饰,有些话说出来好像也不那么难堪了。
“玉旌,我看你在宴会上脸色不大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没有!”玉旌没想到父亲居然有注意到自己,欣喜之余又有些心虚。
“为父这些年忙于军务,对你们兄弟是疏于关注了。”
“爹,您别放在心上,我们自有母亲照料,您公务繁忙,不碍事的!”
“可是咱们家还有一个孩子是失了母亲的。”
玉旌明白,父亲指的是姬尚,原来,父亲特意找自己说话,兜兜转转还是绕到玉龙身上,玉旌突然就来了气,梗着脖子道:“父亲想说什么?”
昌龄听出玉旌语气的变化,心中暗叹了口气:“爹是想说,你是爹的长子,爹对你寄予厚望,希望你多多照拂一下你的兄弟姐妹们。”
玉旌脸一红,没有答话。
“咱们边地不像内陆,咱们是军旅世家,每年有多少兄弟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一不小心,就再也见不到了。所以,我们这样的家族,亲人们更该抱团、合作,而不是争什么虚无缥缈的权势。”
“爹是过来人,亲眼目睹过无数亲人离散、骨肉分离,要是你明白这些,你就会发现,只有好好活着,和亲人相守,才是最重要的。”
玉旌闷闷地道:“孩子知道了。”
“你是我的儿子,我对你最了解不过。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过浮躁,像这次三宗诗会,你非常想赢高却舒,却在一开始就乱了阵脚。你自尊心太强,禁不得一点失败,但人生,总不会一帆风顺。爹希望你能想清楚这一点,好好想想,你心里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你若是没想起也不急,爹先来告诉你,爹希望你是怎样的!爹希望你追求光明,而不只是光彩,希望你保持风骨,而不只是风度。爹相信,咱们王家的孩子,即使出了错,也会从头来过!”
又过了两天,姬尚和玉龙与三宗弟子好好交流讨论了一番学问,期间,就连王玉旌都带着王玉驹来讨教了好一番。看他们态度有所改观,姬尚自然也不吝惜与他好好说话。玉龙也陪着他父亲好好下了几盘棋。两人终于要启程返回杭城了。
其实不止两人,三宗弟子有十几人提出想去诗院学习,就趁着这次,和姬尚玉龙一起回去。
昌龄还送了姬尚一头金翅大鹏,让他往来可以方便一些。
这头金翅大鹏自然不是像三大宗师的坐骑那样,实力已经跟他们的主人非常接近了。姬尚这只还处于幼年期,相当于诗君中期的样子。
但这也足够让姬尚爱不释手了,大鹏毕竟是大鹏,人家可是有极好的发展前景的。不像大雁、仙鹤之类的凡鸟,到鼎盛期也不过诗豪境界,而大鹏却能够一直成长到诗王境。
不过,姬尚还是觉得太过招摇,他一个小小诗杰,又无背景,别到时候被人抢了去。早知道,金翅大鹏可是神鸟,血脉力量被激发后可是能爆发强大的战力。他们生活在海拔极高的山峰上,跟金乌的稀有程度也差不了多少。姬尚这只,还是昌龄那只公的与高河清那只母的结合生下来的,要去捉一只,那也只能由诗宗及以上的诗人出马了。
为了保证一行人的安全,李颀再次奉命互送他们前往杭城。为了三宗弟子入学的事,李颀还与院长方一舟进行了交谈。
方一舟对边塞三大宗门作出的决定表示极大的赞赏,很是爽快地给十几名弟子办理了入学手续,安排了住处,请他们安心留下来学习。
李颀道了谢,将杭城诗院恭维了一番,表达了王家对诗院如此关照玉龙的感谢,然后表示,杭城诗院是边关子弟第一次来内地入学的地方,今后每年,三宗都会派弟子到各地去学习。
一番事毕,李颀提出要告辞,边关事务繁忙,大家也不敢拦,玉龙和姬尚将他送到城门口。
“玉龙、阿尚,那我就先走了!”
“嗯,李叔叔保重!”
李颀坐上巨翼鲲,想了想还是招了玉龙上前,道:“玉龙,家主他,其实是很舍不得你的。你有空多去信,有时间回家看看。”
“我会的!李叔叔,你们如果与魔族对战,一定要小心啊!等我学成,我一定会去守卫边关!”
“好,我们等你回来!”说罢,李颀指挥着巨翼鲲飞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