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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兄弟

诗御天下 咏归春 3895 2021-08-05 14:48

  迷川,顾名思义,就是能让人迷失的河流。更让人无奈的是,连指南仪和罗盘在这里都失了效果。

  “要不,我们随便找条路,一直向前好了,也许途中会有什么转机呢?”有人建议道。

  “对啊,一直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啊!”

  “天上不是有个月亮吗,要不我们顺着月亮的方向前进吧!”

  “可是这月亮高悬于天空正中央,也没移动,我们怎么顺着它的前进方向啊!”

  众人抬头看了那月亮一会儿,才发现它真的纹丝不动。

  “咦,是啊,这月亮怎么一动不动的?”

  “也许是因为水面的流速跟月亮移动的速度差不多我们看不出来月亮在移动呢!”

  “也许吧,但是这样的话,月亮又不能帮上忙了。”

  姬尚早在坟场那边就已经发现了这一点,如果说在水里可能是因为水流在移动,跟月亮的移动速度相同而看不出月亮在移动,但是在坟场里,地面总不会运动吧,那月亮也没有在移动,不过是大家都没注意罢了。

  “这月亮能随着不同场景需要而变化,始终保持在各场景中央。”这是姬尚的初步猜测。至于作用嘛,根据在坟场里小明阵的表现,这月亮里应该蕴含着惊人的能量能够供给葬书岭里的需要。

  甚至,这水网的流动,也跟这月亮脱不了联系呢!

  “不管这么多了,我们先往前面走吧,走一步算一步吧!”潘博文道。

  众人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自然也没有意见。

  大家便通过抓阄,驱使船只往其中一条水路走去。

  一路上,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四处看,生怕错过什么能走出这片水域的线索,但是前后左右都是差不多的支流,大家失望之余甚至有些神游起来。目之所及虽然是波光粼粼,但是总归是水银河,泛着充满死气的色泽,水中根本看不到底,天空中一只飞鸟也无,周围也无细草河岸,只剩一叶扁舟在天地之间,顿生一种渺茫之感。

  大家心情都有些低落,潘博文那样铁骨铮铮的少年都沉默不语。玉龙靠在张泰背上,吹起了家乡小调,苍凉悠远,令人思绪翻飞。

  屈揽洲靠在船沿,想起了自己方才经历的幻境。他从小众星捧月,在外人甚至亲友间都是被羡慕的那一个天之骄子,家世好,样貌好,天赋好,仿佛所有好事都被他占尽了。但是,其实他心里一直有块心病,他极少与人提起,但是幻境里却恰恰造出了这件事的影像来迷惑他,使他差点为此沦陷。方才局势紧迫,他只有强压下心中的惶惑,但是此时这种慢悠悠、平静静的冒险却让他又忍不住想起了这件事。

  屈揽洲所住的楚王宫里有一处禁地,他父亲下令不许任何人进入。八岁的他曾按耐不住好奇,偷偷溜进去过一次。就是那一次,差点改变了他的一生。

  在那里,他看到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侍候他的人都叫他少爷。一开始,自己还纳闷,这人到底是哪家的少爷,可等到过了一会儿,他看见自己父亲的得力属下也叫他少爷,他才意识到,那个孩子也是父亲的孩子,自己的兄弟。仔细观察会发现,这孩子的眉眼跟自己的确实有些相似。他们屈家的人,向来是眉目如画,精致俊美的。

  可是为什么,他被关在禁地里不能出去,父亲对外也宣称他只有自己一个儿子。

  屈揽洲其实也很想有个兄弟姐妹能够一起玩耍,虽然这个孩子不是自己母亲所生,但他对他的期待却远远超过了不喜,甚至根本没有不喜。

  后来,自己就时常溜进禁地去偷看那个孩子,也渐渐了解到那孩子身体不太好,要一直吃药才能维持生命。难怪他看起来一直病恹恹的。他常常看到那个孩子大夏天的也苍白着一张脸,裹着厚厚是狐裘坐在廊下的木栏杆上望着院子里的花草或是天空中的飞鸟发呆,一副惹人心疼的样子。

  屈揽洲就以为父亲是想保护他而不让他出现在公众的面前。直到有一天,他赶到男孩住的地方,却听到屋子里传来了一阵阵凄厉的哭喊,令小小的屈揽洲毛骨悚然。

  他壮着胆子捅破窗户纸往里偷看,却看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场景。

  那个长得精致却瘦弱的男孩被仰面绑在屋子正中的一张榻上,他的上衣被完全解开,露出骨瘦如柴的胸膛。不过此时,他的心口处插着一圈足足六根粗粗的管子,鲜血直冒。看着就异常疼痛。

  他最敬爱的父亲朝着管子里注入一些五颜六色的液体。那孩子疼得哇哇乱叫,额头的发丝都被汗浸湿黏在一起,嗓子都喊得沙哑了。

  “不要!不要!求您杀了我吧!”

  是怎样的疼痛让一个孩子一心求死呢?屈揽洲以为父亲在给他治病,看得心中不忍,就准备离开。可是刚想走就听到父亲说了一句:“你的命是我给的,生还是死,我说了才算!”

  一向温和的父亲为何说这么严厉的话,他不是生病了吗,父亲就不能哄哄他?想自己生病时,父亲态度可是好得惊人。他又忍不住继续看下去,就听到那孩子带着哭腔的虚弱声音:“我也是您的儿子啊,您就不能可怜可怜我?”

  “我的儿子只有揽洲一个,你只不过是我生来装他心脏的一个容器罢了!”

  “装心脏?容器?”

  屈揽洲觉得脑袋嗡嗡作响,那一天,他的心脏第一次疼了起来,感觉就跟在门口跟姬尚握手一样时的疼痛一样。所以他才会对姬尚另眼相看。

  八岁的他躲在窗下,震惊得不知如何是好。他留着泪听他父亲恶狠狠的声音继续传来。

  “你要是死还是要活,最好先想想你的母亲,你要是死了,她也活不成!你的命在我眼里不值钱,你要是有异心,我大可以换一个人!”

  屈揽洲痛苦地捂住耳朵,可是却阻止不了这些声音入耳。他没想到,平日里以仁善温和著称的父亲竟会对一个孩子说出这种话,而且这个孩子还是自己的亲骨肉。

  他伸手捂上自己的心脏,感受到心脏稳定的跳动,又对父亲的话感到十分疑惑,什么叫“装自己心脏的容器,我的心脏不是好好地在自己的身体里吗?”

  这以后,屈揽洲就有了心病。他再也没去看过那孩子一次,那孩子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去看过他,府里任何人都不知道自己曾经去看过他。但是屈揽洲自此常常做噩梦,做一些很奇怪很可怕的梦。屈九歌给他请了不少名医问诊都没有效果。

  这次的幻境也是一样,他竟然在幻境中跟那个孩子互换了身体,他被绑在床榻上,他的父亲把五根粗粗的管子扎到他的胸膛上,他疼得死去活来,后来还是凭着强悍的毅力走了出来,但是却让他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终于明白,这许多年,他一直在逃避,逃避一个可能让他难以接受的残酷真相,逃避他那狠心的父亲的两副面孔,逃避那孩子对他的怨恨和自己的懦弱。

  他决定,回去后要再去看那孩子一次,最好是能跟他见面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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