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怔,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已经好多了,可以走了。”
慕宁嗯了一声,率先往前走去,蓝悦亦步亦趋的跟上。
别墅内部装修的很简单,比起奢华精致的梨园,这里就像是一个冷宫,清冷的一点儿人气也没有,连灯光都是惨淡的白,除了必要的家具,格外的装饰品更是少得可怜,很符合慕宁疏冷的气质。
佣人也只有小猫两三只,见到他来,规规矩矩的问了声好,便一个字也不多说的退到一边。
“先生。”
一个穿着唐装,提着个药箱的中年男人走过来。
慕宁看了一眼蓝悦,“给她看看。”
“这位姑娘,请坐。”
蓝悦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给自己把脉,眼里多了一丝惊奇。
中医呢。
“姑娘最近心事太多,导致动了胎气,吃点药放宽心,好好养着就可以了。”中医收了手,开了一张方子递给蓝悦,又检查了一下她崴的脚,最后留下一堆药材,这才对慕宁告辞离开。
慕宁让佣人去给她熬药,蓝悦有些局促的捏着衣角。
“慕先生,谢谢你。”
慕宁看了她一眼,微微敛眉,“不用。”
蓝悦干干一笑。
貌似她一直在对他道谢。
“慕先生,上次的事我还没对你说一声谢谢和对不起。”她眼神歉然,郑重道,“我也不知道有人拍下了那样的照片,连累慕先生了。”
慕宁喝了一口茶,眉眼淡然。
“没事。”
“……”
话题又戛然而止了。
蓝悦也是尴尬,慕宁简直就是冷场王,她还没见过这么惜字如金的人,弄的她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好在端药过来的佣人缓解了她的尴尬,她捏着鼻子,像受刑一样,把一碗黑漆漆的中药全部灌了下去,顿时苦的一张小脸皱巴巴的,忍不住的伸出了舌头。
“好苦。”
她目光不经意的一扫,扫到对面慕宁眼里的一丝笑影,不由眨了眨眼,等再看的时候,他眸光平淡疏离,哪有什么笑?
幻觉吗?
“你要去哪,我让人送你。”
突然,听到慕宁的询问,蓝悦为难的咬着唇。
海城已经容不下她了。
不管她住哪,祁宴君都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找到她。
“我——”
慕宁捕捉到她眼中稍纵即逝的迷茫,仿佛一只迷路的小鹿,顿时眸光微闪,依旧是一副轻描淡写的姿态,“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暂时留在这里,等你找到去处了,我再派人送你离开。”
蓝悦虽然不想麻烦他,也觉得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有些不好,但她如今无处可去,只能答应。
“好,谢谢慕先生愿意收留我。”
慕宁拿起搭在一边的西装外套,往外走的同时丢下一句清冷的话。
“我不会住在这,你可以放心。”
闻言,蓝悦有一种心底的小秘密被戳破的窘迫感,这个男人看人的目光太精准,她的心思在他面前无所遁形,她咳了一声,生硬的转移了话题,“我留在这儿,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慕宁脚步一顿,转过头来,刺目的白灯光下,他一双凤眸淡的不起半点涟漪,却带着与生俱来的矜傲。
“你指的是你丈夫祁宴君?”
“嗯。”
蓝悦垂下眼帘,点了点头。
虽然她不知道慕宁是什么来历,但她从小跟祁宴君一起长大,名门公子,权门少爷,她不知道见了有多少,自认看人的眼光还是有几分的,这个慕宁气质矜贵,举手投足带着的优雅贵气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培养出来的。
慕宁察觉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担忧,微微垂眸,语气一如既往的疏淡。
“不用担心,他找不到这里。”
蓝悦心头泛起一丝嘀咕,忍不住的揣测他的身份,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多余。
“慕先生,谢谢。”
不管他是什么人,他几次帮助她,她只要记得他的恩情,将来找机会报答就可以了。
慕宁微微一笑,冷峻的眉眼如春花一样舒展,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你好好休息,只要你一日在这,我就会保证你的安全。”
“……”
蓝悦看着他脸上昙花一现的笑容,有一瞬间的晃神,向来冷着一张脸的人突然一笑,惊艳感成倍的增长,而且慕宁容貌出色,不同于祁宴君的妖孽类型,宛若天神精心描绘的画卷,清俊而雅致。
慕宁敛去笑意,回复到平时的清淡。
“有事可以打电话给我。”
“嗯,好。”
蓝悦目送他修长的身影出了客厅,一颗起伏不定的心竟奇迹般的平稳了下来,紧绷的身体也逐渐松弛。
慕宁身上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仿佛只要有他在,不管遇到任何问题,都不用担心。
“小姐,我带你去房间休息。”
佣人走上前来,一板一眼的道。
蓝悦站起来,“我叫蓝悦,你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佣人从善如流的改了口,“蓝小姐,这边请。”
蓝悦无奈,随着她到了楼上的卧室,推开门,开了灯,环顾了一圈室内环境,发现和楼下的布置差不多,极为的简单,除了一张king、size的席梦思大床,只有一个超级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
蓝悦躺在床上出了一会神,佣人端了一些夜宵过来,见她吃光后,又默默的退了下去。
“哎。”
一声轻叹响起,蓝悦站在窗前,把已经关机的手机拿出来,三下五除二的抠出电话卡,又换了一张新的插进去,然后拨打了艾律师的电话,当得知离婚协议书已经拟好后,她没有犹豫,直接道。
“你亲自送到他的手里,如果他不同意,你再向法院递交资料,由法庭判决。”
艾律师一惊,试探着问。
“你宁可打官司,也要和祁少离婚?”
“是。”
艾律师张了张嘴,想问什么,但作为一个律师,职业道德她还是有的,叹了口气,点头道。
“既然我接受了你的委托,你放心就是。”
蓝悦又和她说了几句,才挂断了电话。
她双手托着下巴,望着星子点点的夜幕,表情漠然。
这个时候祁宴君已经知道她逃走了吧?依照他的性格,哪怕把海城翻个底朝天,他也会把她找出来,可是这一回,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摆脱他们这个令她感到窒息绝望的婚姻。
……
“你说,她上了一个男人的车?”
此时的梨园灯火通明,祁宴君面沉如水的站在客厅中央,听着保镖的禀告,他猛地一脚踹翻了水晶茶几,只听砰的一声,上面的果盘,水果等滚了一地,前一秒还整洁干净的大厅,刹那间一片狼藉。
“连一个女人都看不住,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一群废物!”
十来个保镖站成一排,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祁宴君扯了扯领带,坐在沙发上,一双总是笑吟吟的桃花眼阴沉的可以挤出水来。
“宴君——”
穿着真丝睡衣的许妙容扭了扭纤细的腰肢,坐在他身边,细白的手指勾了勾耳边散落的一缕秀发,端的是风情万种,她拉了拉祁宴君的衣袖,娇柔的声音难掩喜悦,“既然蓝悦跑了,你又何必再管她?”
祁宴君看向她笑靥如花的脸,眸内暗潮流动,倏地,他的手掌一把攥住了她漂亮的下巴。
“谁准许你插手我的事了?嗯?”
“……”
他眼底迸发出的寒光如同冷箭一样,刷刷刷的刺过来,许妙容甚至感受到了浓烈的杀意,她面色一白,咬牙克制住从心底上升的冷意,咬着唇,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宴君,我只是不想看到你生气。”
祁宴君冷锐的视线扫过她泫然欲泣的小脸,冷冷一哼,松了手,从兜里掏出一张男士手帕,擦了擦手指。
“一尧。”
站在一边的黎一尧上前几步,面无表情的道。
“老大,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很快就会有结果。”
祁宴君神色平静了下来,长腿交叠,懒洋洋的道。
“那个男人的来头查到了吗?”
黎一尧皱了皱眉,神情罕见的有些冷凝,“已经有点眉目了,他应该不是海城人,甚至不是华夏的居民,大概是半年前过来的,他藏的很深,动作也很神秘,需要多一点的时间才能查清楚。”
祁宴君玩味的勾唇一笑。
“是吗?”
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绷紧的唇线逐渐的平和,骨子里泄露出的凛然气息却没有一点收敛的迹象,他手指点了点膝盖,语气微冷。
“下去吧,继续找,一有消息,立即向我报告。”
“是。”
黎一尧一挥手,领着一众保镖快步出了梨园,祁宴君捏了捏眉心,高大挺拔的身躯陷入米白色的真皮沙发内,整个人都散发着森然的冷气,表情罕见的淡漠,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
许妙容偷偷的觑了他一眼,明明他就坐在她身边,她却觉得他那样的遥远,远到她穷尽一生,也抓不住。
“我先走了。”
“……”
许妙容不敢反对,她喜欢祁宴君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深知他的性格,只能状若委屈的低下头,挡住了瞳孔上浮出的不甘和怨毒。
没弄掉蓝悦的孩子也就算了,没想到她人都走了,还能影响她!,
祁宴君坐进了停在门口的一辆SUV,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拨打了蓝悦的号码。
不出他的意料,关机了。
“呵。”
他轻笑了一声,眸光冷的惊人,“蓝悦,这是你自找的!”
他饶了她,连带着她肚子里的野种也放过了,她却敢逃跑?是不是他对她太手软了,让她有恃无恐,觉得不管她做了什么事,他都不会计较?
想摆脱他?
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