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宴君突然的评价拉回了蓝悦的神智,见他挖了一勺子微黄色的米饭放过口中,细嚼慢咽着,他吃相非常优雅,像是一幅有生命力的画卷,赏心悦目极了,但她却没空欣赏,抿唇不语。
祁宴君得不到她的回应也不在意,继续慢条斯理的品尝,脑海中如走马观花的闪过一幕幕画面。
他们坐在操场的秋千上一起吃她亲手做的便当。
她会在他打完篮球安静的递来一瓶矿泉水。
她理科成绩不好,用各类小零食贿赂他帮她补课。
她……
太多太多。
那段过去了太久的青春岁月像放电影一般呈现,祁宴君漫不经心的一勺勺的把海鲜饭吃的干干净净,连一粒米饭也没有浪费,等他吃完了,放下勺子,蓝悦沉默着把空盘子端起来,扔到了厨房的洗碗槽里。
她后背靠在清凉的瓷砖上,纤长的手指穿过浓密的长发,脸上一抹烦躁若隐若现。
曾经最美好的青春记忆只不过是现在噩梦的起源。
她不愿再回想起来了。
等重新平静下来,蓝悦出了厨房,刚想叫祁宴君滚蛋,谁知祁宴君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抢先一步率先打破了有些微妙的气氛,并且直接往她的卧室而去。
“我困了,睡觉。”
蓝悦咬牙,只恨不得一口咬死这个说的理所当然的男人,知道反抗是没有用的,她默认了这一事实,迈步朝客房走去,却在经过他身边时,冷不丁的被攥住了手。
“你陪我一起。”
蓝悦忍无可忍,忍不住的对他怒目而视。
“祁宴君,你不要太过分!”
祁宴君强硬的半拖半拽把挣扎不休的蓝悦拉了进去,没费多大功夫,就把她摁倒在床上,两条长腿半跪在她的身侧,笑的像是风流公子哥在调戏良家妇女一样,“给你两个选择,要么陪我睡,要么被我睡。”
啥?
蓝悦懵了下才反应过来,顿时恼羞成怒的瞪了他一眼。
“祁宴君,这里是我家!你给我出去!”
祁宴君缓缓低头,就在蓝悦以为他会吻她的时候,他突然翻身躺了下来,同时把她紧锁在怀中,语气懒得像是一只在打瞌睡的猫咪,“夫妻没有分房睡的道理,蓝悦,乖一点,别惹我生气。”
蓝悦习惯性的用右手护住小腹,仿佛听不见他话中的警告,讽刺道。
“我们这算哪门子的夫妻,你别忘了,我们快离婚了!”
祁宴君双眸卷起狂暴的飓风,浓郁之色晕满了整个瞳孔,即便他脸上在笑,但和她认识二十年的蓝悦不会不知道他已经怒了,她警惕的往后挪了挪,整条手臂都横在腹部。
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祁宴君嘴角勾起一抹狞笑,刚要开口——
嗡嗡嗡。
一阵震动声从他的西裤口袋里传了出来,祁宴君眉眼的霜色褪去了一些,收回定格在她脸上的冷冽视线,掏出手机。
“喂。”
“宴君,你在哪?”
因为四周寂静且两人距离又不远的缘故,蓝悦立刻听出了这个温婉的女声正是许妙容,刹那间,她浑身冰凉。
祁宴君挑起一边的眉毛,把怀里想要逃离的女人整个按在自己胸口,语气听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有事?”
“你答应陪我去做产检的。”许妙容带有撒娇的甜腻嗓音响起,“宴君,你说我们的孩子是男是女?你喜欢女儿还是儿子?”
祁宴君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蓝悦的后背,感受到她身体的紧绷,随口道。
“女儿。”
“我也是呢。”许妙容娇声道,“我真是迫不及待想看到我们的女儿出生了,她一定非常漂亮。”
祁宴君侧头看向蓝悦,察觉到她眼里闪烁着的讥讽,他眼神顿时凉了八度,阴冷的视线从她护着肚子的手上掠过,声音是和眼眸截然不同的调侃,一派轻快,“当然了,我的小情人怎么会丑?”
许妙容娇嗔,“那你就不疼我这个大情人了?”
“……”
蓝悦再也没办法听下去了。
多么讽刺啊。
她的丈夫在和别的女人打情骂俏,谈论他们的孩子,而她不但什么都不能做,还得被迫听他们调情,真是太可笑了!
也许是愤怒赐予了她挣脱祁宴君的力量,她跳下了床,穿上拖鞋往外走,祁宴君并没有追上去,嘴里随意的应和着,抬起的黑眸一直跟随她的身影而移动,直到听到一声‘砰’的关门声,他语气淡了下来。
“你先去,如果我有空,会赶过去的。”
不等许妙容回答,他干脆利落的撂了电话。
蓝悦把客房的门反锁,刚坐下不久,门板便砰砰砰的响了起来。
“蓝悦,开门。”
祁宴君带笑的声音穿过厚重的门板钻入了她的耳中,“宝贝儿,说好的一起睡,你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丢下?”
他委屈的言语一下子点燃了蓝悦心里的怒火,她身子微微颤抖,死死的咬着牙,像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你滚!”
祁宴君凝眉,眼神阴郁了下来,语气染上一丝命令的色彩。
“蓝悦,我再说一次,开门!”
“滚!”
冷冰冰的一个字,蓝悦紧咬的牙关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她拼命忍着眼眶的酸涩感,仿佛一只受了伤的小兽,爆发出歇斯底里的低吼,“你的大小情人不是还等着你陪她们做产检吗?”
“祁宴君!你到底还要不要脸?!懂不懂得什么叫礼义廉耻?”
一阵短时间的沉默后,祁宴君呵的一声笑了,带着无尽的嘲弄,含着浓浓的冰冷。
“礼义廉耻?最起码我没有意图骗婚,最起码妙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
他一字一句,句句冰寒,冷的叫人骨头缝子都冒着寒气,蓝悦惨然一笑,身体无力的滑到在地,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在你眼里,我毛病太多,多到你都看不到我喜欢你。
她在祁宴君心里到底有多不堪,他才会觉得自己不但骗婚,还给他戴了绿帽子?他们二十年的感情,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这些年的青春和时光,终究是错付了。
“祁宴君,你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滚啊!”
她嗓音透着凄厉,仿佛字字泣血,祁宴君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握紧成拳,手背爆出条条青筋,可见他的情绪波动有多大,他脸色阴森的如同地狱阎王,毁灭欲的气息好似藤蔓,将他的心脏紧紧包裹。
砰!
他飞起一脚,力道之大甚至让钢化门出现了一个浅浅的脚印,灰尘扑簌簌的落下,门和墙壁之间的连接处仿佛松动了一些,蓝悦肯定,如果祁宴君再来几脚,这个门绝对撑不住。
然而,祁宴君出乎意料的没有再动作,他面无表情的望着眼前紧闭的房门。
“蓝悦,你好样的,希望你不会后悔!”
脚步声响起,紧接着摔门的砰响宛若炸弹爆炸,轰的一声炸在蓝悦耳边,她身子一抖,狼狈的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仿佛一个被抛弃的,无家可归的幼兽,泪水无声无息的涌了出来。
她真的受够了!
他的温柔下藏着残忍,她就像他手中的提线木偶,不管是思绪还是身体,都任由他操控。
如果这样的日子永无尽头,她似乎都找不到活下去的希望。
直到小腹牵扯出一丝不适感,蓝悦呆了呆,黯淡无光的水眸终于有了一丝光彩,她用手背擦了擦泪花,又抹了一把脸,拖着沉重的步伐,倒了一杯开水,吃了两粒医院开的保胎药。
哪怕是为了这个孩子,她也得好好活着。
蓝悦清洗了一下自己,又滴了几滴眼药水,缓解了一下眼眸的肿痛,爬上床躺好,即便睡不着,也逼迫自己平静下来,想些开心的事。
摆脱祁宴君,不惜一切代价!
临睡前,她怀着这个坚定的信念,闭上了眼。
翌日一早,清晨的阳光透过拉开的窗帘洒落在铺了碎花床单的单人床上,棉被下蜷成虾米状的身子渐渐的伸直,一只洁白的手臂探出被窝,摸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见还不到八点,蓝悦本想再睡一个回笼觉,好巧不巧的,关晓晓的电话打了电话。
“晓晓,我今天不上班,morning call可以省了,你——”
她的话被关晓晓难得一见的结巴嗓音给打断了。
“小悦悦,出,出大事了!”
蓝悦靠在床头,有些愣神。
“怎么了?”
关晓晓是典型的粗神经,世界大战发生了她都能没心没肺,专心过自己的日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能让她惊慌成这样?
关晓晓欲言又止的了好一会儿,直到蓝悦都有些不耐烦了,她才小声道,“你快点打开海城今日的早间新闻,一看即知。”
蓝悦拿起枕头下的遥控器,开了电视,调到了早间新闻台。
还是上次报导她和祁宴君婚事的女主播,她一改热情的态度,眉眼透着几分愤然,口沫四溅的道,“就在不久前,我们电视台收到热心观众提供的情报,得知前几日才爆出婚讯的祁总夫妻已经婚变!”
屏幕上适时的浮现出一张蓝悦和祁宴君的合照,照片中间一条长长的裂痕格外刺目。
“而婚变的原因在于蓝小姐公然出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