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就像尘土,风一起,便会被吹起来,紧接着越卷越高。
瑜贵妃和冬充媛都有了身孕这个消息,不知道是谁的手笔,反正很快也在宫里传开了。
帝王很是高兴,这可是好事,好事成双,那更是上上大吉。
靳瑢光当时就下令,大赏两人:瑜贵妃本身就是贵妃,位份上是动不了,他便赐了一堆东西,流水一样的往两人的殿中抬去。
补品、衣料、首饰等等,就连同住一宫的含璋都能看见那个热闹的劲儿。
瑜贵妃身子弱,怀孕之后,反应比较猛烈,于是帝王还另外免去了她初一十五去太后那里的请安,让她安心在殿内修养。
冬充媛可就享受不到这个待遇了,只是太后赐了一个姑姑,专门来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承诺只要她顺利诞下孩子,不管男女,都升为昭容。
冬充媛一听,更是喜不自胜,当即就拜倒谢恩。
一时之间,宫里众人也都紧紧的盯着这两个怀孕的人,生怕这个好消息变成了坏消息,毕竟宫中之前也不是没有妃嫔有孕,可是都没留下来。
瑜贵妃谢绝见客,一群人就是想去看看,也是拜访无门,只能瞪大了眼,脚步一转,结伴转而来了冬充媛这边。
于是樱桃每日就看着这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人,一边和含璋抱怨:“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整日这般吵闹,还能安心养胎吗?”
含璋闻言,哭笑不得:“你操心这个做什么?”
“主子,您是不知道,因着隔壁的事情,这几天上门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来了又走,走了又来,要不是我知道这是深宫,还以为是菜市场呢,一群人吵得奴婢是头疼的不得了。”
她看着樱桃苦着一张小脸,温声道:“快了,超不了几天了。”
樱桃不太信,可是看着含璋笃定的目光,她又暗暗期待,要是果如主子那么说,那自己的苦日子要结束了。
她揪了两团棉花,塞在耳朵里,含璋喊她都得扯着嗓子大声叫,弄得石榴和含璋笑了好几天。
结果就在含璋说了之后,才两天,隔壁那络绎不绝的人就没了,听石榴打听来说:“你不知道呢,太后派来的姑姑估计也是受不了的,和太后一禀告,太后当即就给六宫众人下了口令:所有人一律无事不得打扰瑜贵妃和冬充媛两人静养,如有违者,一律严惩不怠。”
含璋压根没想着凑这个热闹,她只是给两人送了些礼去,便成日躲在殿内看书喝茶,要么就去谢瑶盛那里转转,散散心。
慧妃有事没事就和含璋凑在一起,两人闲来无事,下下棋,说说话,也乐得自在。
“没想到素来不出门的高昭仪,倒是近些日子和贤妃走的很近。”
含璋最开始以为谢瑶盛是个话少的人,结果没想到相处下来,她发现自己倒是那个闷沉的人。
她抬眼看了看谢瑶盛深锁的眉头,嘴角微勾:“无非是最近宫中发生了大事,有些人坐不住罢了。”
然后将手中的一枚黑子下在了棋盘上。
含璋是个喜静的人,难得在宫中找到了一个棋艺不相上下的人,这两日两人天天对弈,她输多胜少。
今日不知道是不是谢瑶盛心不在焉,倒让她连赢了几盘。
她顿了顿,然后笑嘻嘻的嗔道:“姐姐,你输了哟。”
谢瑶盛的眼眸一沉,她看向两人中间的棋盘,果然不知不觉间,黑子已经将白子给包围了,只在周围零零散散的落下几颗漏网之鱼。
含璋捕捉到她的心不在焉,提醒道:“姐姐,下棋要专心呐。”
然后清丽的面容上流露出着丝丝狡黠之色冲着对面的谢瑶盛轻轻的眨了眨眼。
谢瑶盛一愣,她眯了眯眼睛,被太阳刺得有点炫目。
含璋则是打了个哈欠,然后又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
“姐姐,莫非是看我太可怜了,这才故意输给我。”
慧妃闻言一笑,她用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宠溺的说道:“是啊。今日就多让你几盘,省得你总是我欺负你。”
“顺妃,似乎最近安生了不少?”
含璋收起了玩闹的心思,正色道:“是,自我们升了位份之后,似乎很少见到她,最近去请安也是去了就走,也不多留。”
她也心中起疑:顺妃怎么近来像是换了一个人。自升了位份以来就格外低调,平素里看见自己就跟个炸毛公鸡一样。
听着慧妃这么一说,含璋脑子里灵光一现,她拍拍自己腿:原来如此!
如此一来,她的种种怪异的行为倒是有了解释。
慧妃问她:“妹妹这是怎么了,为何这般激动,是想起来什么了?”
谢家的人都生了一双好眼睛,黑眸点漆,幽深逼人,当她直视一个人的时候,墨色的眼眸仿佛一潭幽深的水,有种神奇的魔力,简直能把人吸进去一般。
她清了清嗓子,应声道:“我已经好几次看见,用一双怨恨的目光看着冬充媛的肚子,仿佛能盯出一个洞。好在近些日子冬充媛大多都是在殿内静养,极少外出,否则我还真是有点担心。”
她没有隐瞒,如实说来,毕竟现在她还是和谢瑶盛属于同一派的,都是太后手下的棋子。
“担心什么?担心她肚子的龙胎有什么不测?”谢瑶盛斜着眼,冷嘲道。
顺昭仪并不是个会按常理出牌的人,含璋回忆起她那怨毒的目光,心中发寒,始终是放不下心来。
她放下手中的棋子,蹙蹙眉正色道:“谢姐姐,我总觉得她不会善罢甘休,好不容易升了位份,结果却被一个小小的充媛分去了宠爱,她岂能心中不怨,加之现在她又有了身孕,更是集万千目光于一身。”
谢瑶盛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有些不解,但是又没有多问,只是安慰道:“不必如此担心,陛下和太后心中都有数呢。更何况顺妃身边还有一个贤妃呢,王贤妃这人虽说心思重,但是起码的分寸还是有的。”
含璋听着她将其中的原委,细细道来,心下一松,如此一来,倒是将之前所留意到些许的奇怪的地方给串了起来。
含璋垂着眼眸,在想着这些事情,没有注意到谢瑶盛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她状似无意地看了看含璋和自己皆平坦的腹部。
谢瑶盛掩饰住心中的酸涩,风轻云淡的说道:“至少在冬充媛平安诞子之前,她还是无碍的。”
至少暂时是安全的,以后如何,谁都不能保证了。
对于子嗣一事,太后和陛下向来都是极为重视的。因此也三令五申的跟她们交代过,再怎么争斗,也绝对不许对子嗣下手。”
含璋自顾自的喃喃道:孩子是无辜的,这怕是那人的底线了。
这顺昭仪最近异常的低调,也只怕是贤妃跟她说了什么,或者她有什么把柄被拿捏住了,导致她不敢动冬充媛,自然而然的只能将愤恨埋在心里面。
谢瑶盛则是凝视着远方,神色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