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我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我只是站着打了个盹而已,额头并没有磕碰到哪里,绝不可能产生伤口,唯一的解释就是:额头上的伤口是那个女鬼做的。
她前天出现在嫣然的背后,嫣然就在睡梦中被切去了头盖骨,鲜血被抽干;她在酒吧出现在我的背后,我坐公交车打了个盹,梦到她之后,额头就多了道渗血的伤口。
如果我再晚一会儿醒过来,是不是就要被切掉头盖骨,没命了?
我颤抖着手摸出纸巾,小心翼翼的擦拭着额头上的鲜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把自己的头盖骨擦掉。
好在恐怖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那只是一道细细的伤口,感觉不到疼痛,擦干鲜血之后,也不再渗血,就好像被树枝划过皮肤留下一条血痕一样。
陈大鹏也吓坏了,他告诉我,我打盹的时间绝对不超过一分钟,因为他只是低头刷了几个短视频而已。
“怎么办?”我已经六神无主。
“没事,去寺里烧香拜佛,实在不行咱们再找找高僧,不会有事的。”陈大鹏安慰道。
事到如今,我除了寄希望于烧香拜佛有用,还能做什么?
只是,烧香拜佛有用吗?
看到我一脸的绝望,陈大鹏告诉我,他听殡仪馆的同事说过,东山大寺有个高僧很厉害,只要请他出手,一定就会没事的。
“真的假的?怎么以前没听人说起过?”我将信将疑。
“公司内部不许说这种事情,这也是我跟老员工一起喝酒时听到的。”
看来殡仪馆没少出类似的事情,只不过公司不许议论,在瞒着我们这些新人罢了。
有了前车之鉴,我的心终于没那么发慌了,经历了一番焦急的等待后,我们在终点站下了车,一路直奔山顶的大寺。
进入大寺看了一圈,我的心就凉了一半,这边香烛什么都要钱,到处都是和尚在做生意,有卖开光佛像的,还有各种求财运姻缘运的香火套餐,让我感觉完全就是个大卖场,没有佛门净地的感觉。
陈大鹏却不同意我的看法:“大家都要恰饭的嘛,再说了,有本事的人才敢要高价,要你去做手术,你选技术好要价高的医院,还是选免费的赤脚医生?”
我无言以对,总觉得陈大鹏的逻辑似乎有哪里不对,却又想不出话语反驳。
陈大鹏按照记忆中的法号打听了几句之后,立刻有一个年轻僧人上前搭话,收了我们两百块之后,领着我们七扭八拐的去了后院的一个小禅房里,见到了这位名叫空明的高僧。
一见到对方,我就感觉这次真没白来,老和尚须眉皆白,面色红润,双目炯炯有神,洁白的眉毛垂下能有五六厘米长,一看就是高僧风范。
空明大师微笑着听我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之后,长长的眉毛抖了抖,朗声诵了一声佛号,说道:“封施主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施主不用担心,只是一个小小的孽障作恶,在佛祖面前,就如蝼蚁一般。”
“大师救我。”我知道机不可失,赶忙跪倒在地,可是脑子里却没来由的想起小时候在道观里跪拜三清祖师时的情形,还有师父凌厉的眼神。
我这才想起自己还是半个出家道士的身份,师父也曾经交代过我,入了道门,就不能去跪拜佛门,可是如今我都小命难保了,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想降服那孽障其实很简单,只是……”空明老和尚说到这里,面露难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只是什么?”我现在只想着活命,哪里还等得了老和尚的关子?
空明老和尚耷拉下眼皮,开始默念佛号,一副高僧的模样。
倒是一旁领我们进来的年轻知客僧凑了过来,低声道:“空明大师有降魔法器,只是炼制很耗费心力。法不轻传这句话,想必两位也听过,所以……”
“我懂,我懂,买法器要多少钱?”陈大鹏比我机灵,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潜台词。
“忒俗忒俗,这是供奉佛祖的香火钱,明白吗?”年轻知客僧一脸严肃的纠正了我们,接着道:“两万五。”
“不是吧?!这也太贵了吧?再说我们也没带那么多现金啊!”
我和陈大鹏决定来烧香拜佛的时候,总共取了一万块现金,觉得怎么都够用了,没想到居然要那么多。
“没现金没关系,支付宝和微信也可以的。”知客僧从口袋里摸出了支付宝和微信的二维码,让我有种幻灭的错乱感。
最终,我和陈大鹏支付了两万五千元,购买了两个开光玉观音,空明大师亲手为我们两人戴上,还念诵了一段地藏王菩萨经,说可以超度恶鬼。
陈大鹏挺相信的,不过我还是有些心里没谱,毕竟被鬼缠上的是我,打个盹都要掉脑壳,哪里敢轻忽大意?
万一这开光玉观音没有用,我回去睡一觉可能就挂掉了,到时候跟谁评理去?
空明大师得知我的顾虑之后,笑道:“封施主大可不必担心,那恶鬼肯定不会再出现,如果担心的话,贫僧可以为封施主作法一次,你可以在我这禅房里小憩片刻。”
说完,老和尚就敲起了木鱼,别说,这木鱼声还真的带着一股让人心灵平静的韵律,我很快就觉得倦意来袭,沉沉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太阳西斜,夕阳的余晖照进禅房里,把整个禅房都镀上了一层金色,有股说不出的庄严肃穆之感。
空明大师和知客僧盘膝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他们的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意,夕阳的余晖照在他们两人的脸上和光头上,把他们映照得像是两尊雕塑一般。
我推醒了还在睡觉打呼的陈大鹏,准备招呼他一起回去,到了此刻,我算是彻底相信空明大师是得道高僧了。
我至少有好几年没有这样高质量的睡眠了,更不要提遇到女鬼之后,一直提心吊胆的,可大师只是敲了敲木鱼,就让我睡得如此香甜,梦中也没有出现女鬼,这不是得道高僧是什么?
我和陈大鹏从蒲团上起身,小心翼翼的来到空明大师和知客僧的跟前,弯腰施礼:“多谢大师,我们告辞了。”
空明大师和知客僧脸上带着笑意,却丝毫未动。
我感觉有些不对,准备上前再次询问,就在这时,空明大师和知客僧的身体软软的歪倒了,他们光秃秃的头盖骨滑了下来,像两个盘子一样,在禅房的地面上骨碌碌的往前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