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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九松浦父女扬威 风云庄祖孙纳客(4)

我的荡寇志 雨清尘. 4241 2021-08-06 12:58

  那小官人灯光下,见那希真二人的模样,正在惊疑,又见那两般兵器,烂银也似的,一发吃惊,便去立在水桶边,看他洗毕。

  丽卿收了兵器,又唱了个喏。希真道:“官人何不请坐?”那小官人一面携着希真的手,同进耳房里坐地。

  希真同小官人坐在铺沿上。只得一张椅子,丽卿去坐了。那庄家已是鼾鼾的同死人一般,在那个铺上挺着。

  小官人一面问道:“二位客官方才说什么遇着歹人厮杀得脱,愿闻其详。”

  希真把那飞龙岭一节才说得头起,丽卿嘴快,便抢过去,把那怎的落黑店,怎的挖开那板,怎的张见那人肉作坊,怎的杀了那班贼男女,怎的放火烧了他的巢穴,怎的下岭到那冷艳山,怎的遇见两个贼强盗,带着若干喽啰,……希真恐他说出放雷的话来,忙喝住道:“长辈在此说话,你这般乱抢,什么规矩!”

  丽卿笑着低下头,不敢做声。那小官人却不甚晓得东京口音,听他那莺啭喉燕语,洁洁汩汩的,已是辨得大半,心中大喜,立起身道:“二位客官且莫睡,请少坐。”出了房门,飞跑进去了。

  希真埋怨丽卿道:“你这厮恁地教不理,方才素性道起万福来,吃人看破怎好?”

  丽卿笑道:“悔气,没来由做了多日的男子,好不自在。”只听里面一片声的叫“开厅门”。

  那小官人跑出来,到耳房门边道:“家祖请二位客官里面相见。”

  希真与丽卿忙随那小官人进内。只见里面厅上,灯烛辉煌,几个小厮掌着灯,照那云太公出来。希真看那太公时,河目海口,鹤发苍髯,堂堂八尺身材,穿一领紫绢道袍,头戴鱼尾方巾。

  希真忙迎上厅中,一边施礼,那太公连忙一只手拉住袖子回礼,便请上坐。

  云太公道:“适才村汉无知,说什么过往客人投宿,以致简慢。幸小孙看见,识得二位英雄。特请开罪。”

  希真拜谢道:“仓忙旅客,得托广厦,已属万幸;何期世见青睐,又沐谦光。”

  云太公吩咐叫厨房杀鸡宰鹅,准备酒撰,一面动问二位在东京官居何职,到山东有何公干,却为何又从敝地经过,怎的遇着强人。

  希真道:“晚生姓王名勋,在东京充殿帅府制使,奉着钧旨到山东沂州府等处采办花石纲;这个是犬子王荣,叫他路上做个伴当,因顺便探个亲戚,惊动贵地。”又把那飞龙岭、冷艳山的事细说一遍。

  云太公大喜道:“二位果然是大豪杰。那两个强徒,一个是飞天元帅邝金龙,一个是摄魂将军沙摩海。

  这厮们屡次烦恼村坊。那飞龙岭上黑店,是与他做眼的,来往客商俱受其累,官兵又不肯去收捕他。

  那厮倚仗着山东梁山泊的大伙,无恶不作,几处市镇,被他搅乱得都散了。

  老夫这里叫做风云庄,共有六百多家,只是风云二姓。

  我这里深防那厮来滋扰,是老夫与一位风姓的英雄,叫做风会,为首倡募义勇,设立碉楼木卡,土阖濠沟,防备着那厮。

  那厮们倒也识得风头,这里却不敢来。今被贤乔梓一阵扫绝,为万家除害,实属可敬。老夫东京也到过几次,颇亦结识几位好汉,却怎的不识仁兄?”

  希真道:“晚生系微职新进,未及追随。敢问老相公间阅。”

  云太公道:“老夫姓云名威,表字子仪,本处人氏。少年时因军功上,曾滥叨都监。

  神宗年间征讨契丹,在边庭上五年,屡沐皇恩。只恨自己不小心,三十六岁那年,追贼抢险,左臂上中了鸟枪铅子。虽经医治好了,只因流血太多,筋都挛了,骨头也有些损伤,不能动掸,只得告退,辜负了官家也说不得。

  今年七十一岁了,精神还好;只是一臂已废,全身无用。

  我有个儿子,今年三十八岁,名唤天彪,颇有些武艺。

  平日最是爱慕汉寿亭侯关武安王的为人,使一口偃月钢刀,寻常人也近他不得。老夫胡乱教他些兵法,也理会得。

  老种经略相公十分爱他,一力抬举,感激圣恩,直超他做到总管,现在总督山东景阳镇陆路兵马。仁兄前去,正到那里,老夫大胆,托寄一家信可否?”

  希真道:“此却极便。既有府报,晚生送去。”云威谢了。

  只见酒食已备好,搬出厅上。云威让希真二人坐了客席,自同孙子坐了主位,开怀畅饮。

  云威回顾那小官人,对希真说道:“这个小孙,便是他的儿子,名唤云龙,今年十七岁了。十八样武艺也略省得些。只是老手夫废,不能指拨他。叫他父亲带了去,他父亲务要留在我身边。”

  希真道:“这是大官人的孝思,不可拂他。”

  丽卿看那云龙,面如满月,唇如抹硃,戴一顶束发紫金冠,穿一领桃红团花道袍,生得十分俊俏。

  云龙也不落眼的看那丽卿,暗想道:“此人这般文弱,倒像个好女子,却怎的邝金龙、沙摩海都吃他一人杀了?我明日和他比试看。”

  云威、希真二人,一面饮酒,一面谈心。丽卿、云龙陪奉着。

  谯楼五更,丽卿望外看道:“天要变了,怪道日里那般潮湿。”

  不多时,黑云压屋,凉飙骤至,霹雳震天,电光射地,霎时大雨如注,檐前瀑布漰湃,好一似万马奔腾。

  希真皱眉道:“天明便要动身,这般大雨怎好!”

  云威道:“仁兄休这般说,难得光降敝地,宽住几日。”

  希真道:“已是深扰,只恐误了限期。”

  云威道:“此刻总走不得,夜来辛苦,权去将息。”

  云威自己掌火,引到厅后面测首一间精雅书房,两张桶木榻床,被褥帐子俱已另外设好,房里桌椅摆设。

  希真的行李已放在里面。希真谢了。云威叫了安歇,领了孙儿自去了。希真父女上床去睡。天已大明,那雨越下得大了。

  早上庄客们起来,方知道夜来两个客官杀了冷艳山的强盗,又去细问了庄家,一发惊骇。

  少刻,云威出堂吩咐庄客:“整办酒筵,务要美好。”

  又叫庄客:“去后庄看风大官人归家不曾,如已归家,一发请来相见。”

  巳牌时分,希真父女起来。那云龙挨房门进来,问候毕,丽卿还未下床。云龙便坐下,七长八短的和丽卿扳谈。

  那丽卿有许多遮掩的事要做,吃他纠缠定了,举动不得。

  希真只得把他演了出去,同到厅上与云威相见。丽卿忙去关了房门,色色做完,装束好,方去把房门开了。已有庄客进来送汤送水,自不必说。

  丽卿到厅上见了云威,各慰劳已毕,那雨兀自未住。早饭罢,已是晌午。

  希真同云威论些古今兴废,行兵布阵的话,说得十分入港。

  丽卿同那云龙在廊外扶栏边,说些枪剑击刺厮杀的勾当,也十分入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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