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西水国便发生了一件震惊明夏大地的大事件,让其他诸国不得不将惊诧的眼眸凝聚到这里……
那一日,深秋的天气格外的晴朗。
一行人,护着两辆马车进了原西水国故都,丰城。
前面马车里的吴九一,撩开马车帘向外望去,眉眼有些恍惚,记忆里这座城池富足祥和的让整个明夏大地都羡煞,百姓安居乐业,夜不闭户,农富贾足,多少人来到这丰城都久久不愿离去。
而如今……街巷萧索,两旁商贾门户禁闭,一阵秋风卷动着地上的尘土飞扬,马路上的人也行色匆匆,脸上带着朝不保夕的沧桑。
吴九一心里蔓延开来的沉痛,本来那般一个美好的城池,那么一个富足的国家,因为自己的一时愚昧便遭受了如此劫难,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多少英雄将士血洒战场……还有那同自己生死与共的长安骑,还有仁厚的父皇,温婉的母后……想到这里,吴九一那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那么想要亲手将顾云城撕碎……
一旁的君临轻轻的握着吴九一那冰冷的手,他手掌的炙热传到吴九一的身体里,莫名的让吴九一那愤恨和悔恨的心境平和了几分……还好一切都不晚,还好有君临在。
而后面马车里慕长宁的心境却不同于此,离开丰城多年,再次回来,恍如隔世一般,这哪里还是那个生他养他的那个美丽城池……萧条支离破碎像是一座荒废多年的地方。
马车一前一后的行走着,却听见街道前方一阵混乱,那路上为数不多的人们都四散奔逃,躲避着。
吴九一抬眼望去。
只见一个衣着褴褛少女浑身伤痕的拼命奔跑着,身后一群凶神恶煞般的人手持鞭子,嘴里骂骂咧咧的追赶着。
那女子边跑着便恐惧的哭泣着,见到吴九一的马车,见后面的人已然追了上来,她扑通一声跪在马车前,放声哀求着:“求求你们救救我……救救我,让我做牛做马都可以……救救我……”
那声音悲戚里带着绝望。
眼见着那身后的壮汉便追了上来,一把扯着那女子的头发将她挒倒,狠狠踹了一脚,骂道:“死丫头,让你伺候连侯爷还敢逃,要不是连侯爷喜欢你打紧,今儿老子就打死你这个西水贱婢!”
那话说的嚣张极了,说完那话便拖着那女子的头发向回拉扯着,那女子指甲深深的陷入那青石板的缝隙中,似乎死也不愿意同那些人走一般,眼眸苦苦的哀求着那驾着马车的青峰。
青峰的眉头深深的聚拢,似乎下一刻便要冲出去一般。
这是下一刻冲出去的不是青峰,而是一道银色骨甲长鞭翻云覆雨般飞了出去,直奔那拉扯着女子头发壮汉的胳膊,随即紧紧的缠绕上。
那大汉一愣,再缓过神来,只觉得那手腕火辣辣的像是断掉了一般疼痛,接着,重心不稳,直直的仰面倒在了青石板马路上。
那女子一看逃脱了桎梏,忙爬起来,跑到马车身后。
旁边那几个大汉一看,忙聚拢过来,看着那银鞭的主人,正萧杀的立于他们面前,面容里杀气一览无余。
“哪里来的野狗,也敢管连侯爷的事……”为首的那个大汉话还没有说完,马车里一道凛冽的寒风带出一枚黑色棋子,直直的打在那大汉的嘴上,那大汉痛的大叫一声,忙用手捂住嘴,再张开时,两颗门牙已然脱落,献血顺着他黑胖的指缝流淌出来。
其他的人一看,也不管其他,都向那立于马车前的慕长宁冲过来。
慕长宁眉眼一眯,手腕用力,舞动手中银鞭,转瞬即逝间,那几个身形肥硕的大汉便被撂倒,他们还想要挣扎起来,却被慕长宁几鞭子打得动弹不得。
周围远远驻足的西水国老百姓看到这样的场景,先是震惊,随后脸上出现了那种恨不得冲过去将地上那几个人千刀万剐的表情,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打的好……
顿时周围响起了一阵叫好声,稀稀拉拉却有一股子大快人心的感觉。
那样的叫好声,在被那趴在地上的大汉一个凶狠的瞪眼里,吓得都嘘声。
慕长宁紧皱着眉头,眼眸犀利,冷峻的问道:“你们可是西水人?”
那为首的壮汉趴在地上,啐了一口,不屑的说道:“谁是西水的亡国奴,老子是东陵人……”
周围的老百姓也纷纷得说着,这几个恶霸怎会是我们西水人。
慕长宁听完那话,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笑容,手腕凝聚力量,那银鞭猛然的缠绕到那壮汉的脖子上,只听咔嚓一声,那银鞭硬生生的将那人的脖子勒折,那男子瞪着突兀的眼睛,头一歪,没有了气息。
旁边那几个人见状,吓得撒腿便逃,只是没有跑出几步,终究是被那银鞭一个一个的拉扯回来,然后随着几声咔嚓声音,那本来就萧索而了无生机的青石板马路上,多了几具尸体,横亘在那里。
吴九一和君临坐在马车里,透过缝隙看到了马车外面的一切,吴九一看着那浑身是煞气的慕长宁,眼里心疼极了,曾几何时那个英俊的少年连一只野兔都不敢杀死……
吴九一正难过着,却听见君临沉声说道:“长宁……比你能成事。”
听着君临的话,吴九一不知道是喜还是悲伤。
顿时,方才还叫好的老百姓,鸦雀无声,下一刻便四散奔逃起来。
那躲在马车后面衣衫褴褛的女子也吓得脸色苍白,腿软得站立不起来。
待到马车上下来的琳琅和红鸢将她扶起来后,她扑通一声跪在慕长宁面前,边磕着头,边哭着说着:“多谢恩公……小女给恩公招惹了杀身之祸,恩公还是快快离去吧……”
慕长宁那眼里的杀气未散,深深的说道:“在西水的国境,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如此猖狂,不杀之不心快。”
那女子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一味的哭着。
红鸢给了那女子些银两,让她离去,那女子迟疑了一下,再三叮嘱慕长宁快些离开,然后拼了命的跑了。
一旁有一个沧桑的头发花白的老者,拄着拐杖,衣服上补丁摞着补丁,那老者拉住慕长宁,脸上带着沉重的无奈。
“年轻人……一看你便是其他国来的,不知我们西水的情况,听小老儿一句劝,莫要逞一时英雄,快些离开吧……”
一旁的琳琅有些不解,还未等慕长宁说话,她便问道:“老丈,这西水怎么了,方才那些人是什么人?”
那老丈四外环顾着,看四下无人,沉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西水国灭了,而且我们的百姓真正的成了亡国奴……那些人是东陵派驻丰城的连侯爷的人,这位连侯爷将城里的年轻女子都掠到皇宫里……唉,命苦呀……从皇城外面都能听到那些女子日夜的哭声,没几日便有一批女子被折磨致死,抛尸荒野……”
那老者的话还没说完,慕长宁的脸已然变得铁青。
“你们为什么不反抗呀……”琳琅愤恨的说着。
那老人笑的悲凉极了,幽幽的说道:“反抗?那皇宫里驻扎着五千精兵,也有起义的老百姓,却连皇城都没进去便一批又一批死在了外面,后来,城里所有的青壮年男子都被送去东陵国做苦力了……所以,各位还是快些逃命去吧……”
那话说完,那老人也佝偻着身体,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吴九一在马车里眉头深深的拧在了一起,胸口压抑的像是要爆发一般,想不带当年自己一手设计的固若金汤的皇城,如今倒是成了东陵仇家的庇护,而那些自己西水的老百姓便是那样惨死在了皇城外,任人宰割。
慕长宁那煞气迸射出来,拖着银鞭便要离开。
“世子。”吴九一沉沉的唤道。
慕长宁顿了一下,却没有停下来。
吴九一声音带着些许的严厉:“世子,怕是忘记了,凡事都要同九一商量了。”
慕长宁停住脚步,狠狠的说道:“死的不是你的百姓,不是你的亲人……你当然如此云淡风轻。”
那话让吴九一一愣,心里像是炸开了血口子一般,半天没有言语。
慕长宁似乎也觉察出自己言语的不当,转回身来,重新回到车上,深深而带着颤抖的声音说道:“长宁,言失去,愿听从先生。”
吴九一没有言语,马车重新向前行驶着,后面的尸体很快被暗卫处理掉,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到了这丰城唯一还依旧营业的风月居。
不知为何,这风月居在这乱世中依然能够生存下来,吴九一曾询问过红鸢,红鸢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一行人刚刚进了风月居,还未同吴九一安插在这里的线子碰上头,便心思一沉起来。
那悠然的坐在角落里的一个身影,隐藏在黑暗里却依旧让人无法忽视,他迸发出来一道锐利的光芒直直的射向吴九一,顿时君临的眉眼凛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