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狼一样的目光……带着压抑的愤怒和欲望……
慕长安怔怔的望着那目光,竟然有些恍惚,像是穿越了这一切过往一般,从相遇到相知再到相爱……
两束目光便在那空气中相遇。
她见过君临冷峻、淡漠、阴狠、凛冽的眸子,只是那些却全都不是对自己,他望向自己的目光从开始的探究到后来的平和,再到后来的温柔,没有哪一种眸子时他现在看向自己的。
皇甫青云在一旁看着慕长安那清澈眸子中那般的百转千回,在一旁轻声的提醒着:“你面前的是北冥的皇,如狼一样的男人,不是那个曾经爱你胜过一切的君临,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将你西水覆灭。”
那样一句话像是三九天的冰水一般将慕长安从头淋到脚,瞬间让她清醒无比。
再看慕长安眼眸中,除了一片透彻和冷静外,别无其他。
慕长安紧紧的抿着嘴唇,重新望向着君临。
瞬间两道目光如同冰川和寒石一般,在这逐渐开始炎热的天气里硬生生的碰撞出让人浑身打颤的气场。
即便是这样,慕长安那眼眸依旧没有离开那个男人的脸上,即便是那样的兵戎相见,她也想多看他几眼,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爱君临的。
只是下一刻,别开脸却是皇甫君临,他淡漠疏离的转回身,一旁护卫忙上前,拉住缰绳,君临利落的下了马,大跨步向正在搭建的营帐走去,身后跟着一大队的主将副将。
那高高的阎王山上,慕长安望着皇甫君临的背影,终究是颓然的跌坐在那轮椅上,有些气息不稳。
强大凛冽如慕长安,却也在同君临对视后,被那强大的气场压制得喘不过气来。
慕长安知道在气场上,她从来不及君临,却不知道在战场上……慕长安知道,这场战争,会异常艰难。
皇甫青云轻轻递上了帕子,他看到了慕长安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随即他也从那压抑的气场中长长而缓慢的舒了一口气。
慕长安同君临回到山寨中后,山下便来了北冥的传信使。
慕长安正襟坐在帅位,左右两边分别是皇甫青云和赵广等人。
侍卫通报,说北冥信使要亲自将书信交到长安公主手中,慕长安点头。
那信使一身铠甲,大跨步走进来,慕长安抬眼一看,此人正是君临曾经的暗卫护卫,代替平江位置的左岸。
左岸恭敬的对慕长安行礼,随即朗声道:“公主,我主命属下将此信交于公主。”
说完将纸卷高举呈上,一旁的白起拿过来,双手递给慕长安。
慕长安展开那纸卷,眉头微蹙。
只见那诺达的纸卷上上只有一个黑色的远点,再无其他,一旁的皇甫青云看后,一脸的诧异却也不明白是何意,赵广和蓝挚也探出身子瞪着眼睛看着,也是不明所以。
慕长安拿着那纸卷,抿着嘴唇,许久后,沉声问道:“何时?”
“明日午时。”左岸恭敬的回答。
“何地?”慕长安眯着眼眸,声音更是低沉。
“我主营帐之中。”左岸继续恭敬的回答。
左岸后面的话语,顿时让在场的人们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时间小声喧哗起来,虽然众人不明白那纸卷上到底写了些什么,但听到了对方营帐,却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慕长安眼眸一凛,顿时下面鸦雀无声,一下子站满人的房间里安静的像是掉下一根针都能够听得到一般,有些低沉的压抑。
长久的沉默和安静后,只听得慕长安声音沉静而清淡的说:“回去告诉他,我定赴约。”
左岸一听,俯身道:“属下定然将公主之意带到,告退。”
说完便躬身退了下去,身形一晃,便消失不见了。
左岸一走,下面的众将领都满脸震惊的望着慕长安,等待着她的解释,却只听得她淡淡的说:“先退下吧。”
众人一愣,迟疑了一下,却看到上面赵广和蓝挚使了使眼色,便都带着疑惑,不甘心的推下去了,只是几乎每个人心中都带着不安。
赵广和蓝挚还有皇甫青云没有离开,都定定的望着慕长安。
慕长安将那纸卷展开,轻声说着:“北冥皇邀请我对弈,于公于私……也得赴约。”
“对弈?”蓝挚瞪着眼睛看着那雪白的纸卷上唯独一个黑色的原点,有些不敢相信。
皇甫青云拿过那纸卷,随即了然,道:“这黑点便是黑子,而那白子么……便是这白色的纸卷。”
赵广也了然,轻声的说着:“果然……都是高手。”
“若是我猜的不错,平日里你同君临对弈,你执黑子,他执白子……”皇甫青云眼眸幽深,轻声说着。
慕长安眯着眼眸,看着那纸卷,抿着嘴唇说道:“没错。”
“看来,他这次是下定了决心要将西水吃了……”皇甫青云阴郁的说着。
慕长安在那纸卷上看到了浓重意味的警告,那黑子代表自己,同时也代表西水,而那白色,便是他君临,他是想告诉自己,他定要吃掉自己,吃掉西水。
浓重的威胁气息,一想到西水和那数万的百姓,慕长安一下子煞气腾升出来,手上一用力,将那纸卷揉成一团,狠绝的说道:“我怎会再让西水百姓再次经历痛苦……黑白之间,胜负未定!”
“此约,不能赴。”皇甫青云沉声说道,毋庸置疑。
一旁的蓝挚看着慕长安,也赞同的说着:“公主,依属同意皇甫殿下的意见。”
赵广也点着头,连不言语的白起都有些担忧的看着慕长安。
慕长安摇了摇头,说道:“此约,必赴。”
“为何?”赵广眉头紧皱追问道。
“首先……赴约显示了我西水强大的阵势和气场,其次,若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双方也可以不用兵戎相见……”慕长安说着说着,几乎连自己都没有底气了。
外人不说,却也都知道,连同她自己都知道,若是对面的北冥皇帝是旁人,这约任谁也是不能去赴的,只是……他是君临,是她慕长安挚爱的男人。
这场生死之约,慕长安更多的是出于私,她想知道他的近况,他的伤是否痊愈,他是否真的如同自己想的那般恨自己……
其实这一切在君临御驾亲征西水的时候,便早已有了结论,但慕长安除了是西水的护国公主,她还是女人,一个对自己深爱男人怀着愧疚的男人。
蓝挚有些急躁的想要继续劝阻慕长安,却被一旁的皇甫青云拦住了,他看到了慕长安眼眸的脆弱和颤动。
“你若决定了……便不拦你,但你要做好思想准备,他已然不是曾经的君临,或许……还有你更接受不了的事情。”皇甫青云深深的看着慕长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早晚,她都要经历这一遭。
“好……”慕长安看着皇甫青云,深深的说着。
那一夜,无眠……
第二天快到正午的时候,慕长安坐在轮椅上,在众将士的簇拥下,下了山。
众将领脸上的表情不言而喻,除了担忧再无其他。
很准时,正午时分,北冥营帐里出来一大队人马,似乎是出来迎接慕长安的。
慕长安没有带其他人,身后十名精卫统统现身,尾随着。
慕长安知道,在君临面前,精卫隐藏不了,索性便让他们现身,来迎接依旧是左岸。
左岸恭敬的同慕长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慕长安同十名精卫便淡然的走进了那满是敌军的营帐里。
而那阎王山下,皇甫青云同蓝挚、赵广的心却悬在了针尖儿上一般。
到了一处金黄色的打仗门口,左岸停下,说道:‘公主,我主望您一人进入。’
身后的精卫顿时不让,慕长安摆了摆手。
自己已然在北冥的地盘,即便是精卫都跟了进去,却也不是君临一人的对手。
“无碍。”慕长安沉声说着。
大帐帘子一挑,慕长安滚动轮椅走了进去。
慕长安几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那个男人正稳稳的坐在那一方红桌旁边,他没有抬头,营帐里安静极了,能闻到龙延的香气,淡淡的却让人舒缓不起来。
“你来了。”君临声音淡漠,听不出任何情绪。
“嗯。”慕长安听得出自己声音里带着细密的颤抖。
“过来吧。”君临继续情绪不明的说着。
慕长安便是那样滚动轮椅,一步一步的走向君临,只是那个君临却让她莫名的想要逃离,逃离到他找不见的地方,但身后的西水让她无处可逃。
到了近前,慕长安看到了那桌子上的棋盘,一盘残棋。
这盘残棋她同他对弈过,那一局……她胜了。
“你猜……这一次,谁会胜?”君临忽然望向慕长安,笑的温和极了。
只是那笑容却让慕长安浑身打了一个冷战,那笑容没有一丝温度,没有一次曾经的情意,他的目光更像是再看一个猎物……
“我……”慕长安控制不住的声音颤抖,却依旧坚定的说着。
“是么?”君临玩味的笑了,像是一头暗夜里的狼。
“你若赢了,朕便撤军……你若输了……便陪朕一夜……”君临阴森的露出白齿,蔓延的愤恨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