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留下，或者是死
云玥君下唇上翘，往额头上吹气，扬起几缕碎发：“毕竟没有一个正常人会愿意娶一个将死之人。”
说着，女孩的声调也有几分沉重，怕死么？其实她自己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挺模糊的。
她不想死，可又觉得活着少了点什么。
“你说，人活着，究竟是自由重要，还是亲情重要？”女孩望着漫天繁星，双眸闪着微醉的迷离，似在低语，“若是二者中只能选一个，你会选择哪一个？”
席霂一腿曲着，拿酒的手搭在曲着的膝盖上，闻言淡淡一笑：“你的问题可真多。”
“你还真别嫌小爷我话多，小爷告诉你，要不是管着小爷的人走了，你就算是求着小爷陪你喝酒，那也不可能。”
席霂垂眸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脸，依稀记得她之前也有称自己为小爷，所以现在是醉了，原形毕露了吗？
她和她终究是不一样的，她的酒量，连他都难以匹敌。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醉？”云玥君从地上爬起来，晃了晃脑袋，“小爷怎么可能会醉，小爷可是千杯不醉，对啊，小爷是千杯不醉的，怎么会醉呢？为什么会醉？为什么......”
席霂只当她神志不清在胡言乱语：“走吧，很晚了。”
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袖，他低头扫了一眼四周剩下的几大坛酒。
想到他拿酒时，她大言不惭地说要喝光他屋里全部的美酒，嘴角不禁弯起，低低地笑。
“小爷不回去！”云玥君见他要走，一把扯着他的衣袖，将他拉着重新坐下，“你也不许走，你还没回答问题，自由和亲情，你选择哪一个？”
“一定要个答案吗？”男人语气稍显无奈。
“嗯嗯嗯！”女孩猛点头，“你都不知道，这个问题困了小爷一年了，小爷一直都找不着可以问的人，从见着你的第一眼，小爷就确定，你，就是那个可以解决小爷困扰的人。”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云玥君迷迷糊糊地歪着头思考了下，然后道：“大概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吧，其他原因，不知道......不知道......”
席霂也没指望一个醉鬼能说出多少有价值的话，想着她一直揪着的问题，低眸浅笑。
“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会选择自由的吧......”说到一半，他眸色一深，染着些哀，“可她那么喜欢自由的人，却愿意为了喜欢的人，回到烨冥，束缚宫中......”
“自由么？”
云玥君抓住他话里的字眼，猛然抱着他的腰，笑出两行白齿，两个酒窝。
“小爷最喜欢自由了，他们不让小爷出去，他们说外面危险......说一切都是为了小爷好，可是他们不知道......”
女孩双眸透水波，两腮通红。
“他们不知道，鸟儿关在笼子里，迟早是会被闷死的，尤其还是一只......一只不知道为何会跑进笼子里的小鸟......”
低柔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彻底消失。
席霂环着她的肩膀，低头看着怀里已经睡过去的女孩，薄唇紧抿。
真想欺骗自己，你就是她。
......
烨冥皇宫。
狂风暴雨。
一年前，四大家族会晤结束后，位高权重的蒋太傅离奇死亡，向来仁厚稳重的皇帝一夜之间变得狠厉狂暴。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所有人都明显感受到，帝王的性情变得阴晴不定，脸上的表情一天比一天冷厉。
就连在朝堂上占有极大分量，几朝元老的左右相，不过无意间提起冥兮阁阁主聂奕和他随行的红发未婚妻，当天就被罢官抄家。
甚至左相的六岁小儿子顶撞了皇帝几句话，就被打断双腿，从此成为废人。
有些被判罪处死的，甚至连罪名都没有冠上，帝王完全是不加掩饰地以暴施政。
雷厉风行，毒辣无情的作风，震惊朝野，人人自危。
这一年里，若说还能在皇帝面前说上话的，便只有骠骑大将军，云如尘一人。
可是今夜，这种格局，被打破了......
寒风刺骨，百官叩首于大殿前，哪怕是瑟瑟发抖也不敢挪动半步。
倘若连统帅万军的云将军也死了，那下一个死的，又会是他们之间的谁？
这天下，这朝廷，这才统一了一年的国家，又该处于何种风雨飘摇之中！
“陛下三思！陛下三思啊！”百官齐齐哭喊，只望坐于龙椅上的帝王能够改变心意，“陛下，云将军究竟所犯何错，为何要到死罪的地步，陛下一定要三思啊！”
一身白衣加身，恍若隐形人般的云如尘站立在大殿中央。
他的脸，是一如既往的安静，不是冷意，而是一种置身事外的淡然。
高座上，男人一袭黑袍，搭在龙椅上的两只手青筋直冒，额角更是因暴怒而血管涌起。
往日沉稳的气息已然消失，剩下的，只有无边的黑暗和森冷。
“一年了，有些事情已成定局，天意难改。”云如尘淡淡地看着高座上的男人，眸底无畏无惧，“陛下，臣不愿再做无意义之事，辞官，乃臣深思熟虑的结果。”
“留下，或者是死。”赫连玉玦双眸阴沉，每一个字都像是极力压抑怒意后蹦出的。
“她早已不在，即便你留下臣，那也无济于事。”云如尘面色泰然。
“给朕住口！”
一声怒吼响彻大殿，赫连玉玦从椅上起身，周身强大的气流直逼人心。
跪在地上的文官口吐鲜血，一个个面容惊骇，有多恐慌，不言而喻。
他们不懂二人在争执些什么，更不明白云如尘为何要离开，但显然，此刻想要稳下帝王的盛怒，最恰当的突破口，就是在云如尘身上。
“云将军，你就留下吧，朝中不能没有你啊！”
“是啊，云将军，你就留下吧。”
“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商量，你先别意气用事，不要无端丧失性命啊！”
云如尘看了他们一眼，脸色白了几许，他微沉着眉：“陛下，如果你再执意下去，纳兰将军为你打来的江山，迟早会在你手上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