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筱晓的眼睛停留在,她们中间一位静默不语的少女身上,她好像是被她们硬拉进来的。
所以从进来后就显得兴致缺缺,自顾找了处椅子坐下,当别人附和说话的时候,唯有她并不多话。
那女子身着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震慑、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但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魂牵蒙绕。
景筱晓的双眸闪烁了一下,这女子很特别,看情形也是厉衍的妃子。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女的她看起来有点熟悉,她总感觉好像和那个女的认识一样。
可是之前自己为什么对她,都没有印象呢?
还是说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其实跟那个女的是素不相逢的。
“啧啧——这瑶华宫,今日一见,还当真是不一样啊!”
这个宫殿不仅豪华的可怕,而且处处都是最好的东西,精致到了极点。
在座的人,看见了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羡慕嫉妒恨的表情。
“今天要不是借摄政王妃,容夫人的光,我们姐妹只怕也没有这等眼福!”
一个美人,见景筱晓只顾喝茶,对自己适才的话并没有表示什么不悦。
心里不由得讥讽的笑了两声,这当过皇后娘娘的人,在外人眼中,是如何的厉害。
如今看来,也不过只是一个胆小的女子罢了,更何况他曾经的皇后也没有当多久就被废了。
哪怕后来再被封为皇后,大家也心知肚明,是因为她背后的势力罢了。
所以看到景筱晓这副样子,美人当下不由得更加猖狂起来。
“放肆的奴才,本美人都来了这么久了,说了这么一会口也渴了,舌头也干了,茶水还不赶紧端上来,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
美人寻了一处坐下,见到面前竟然没有茶水,不仅将怒气转到景筱晓身边的莺歌身上。
主子不好惹,教训个丫鬟总还是可以的。
更何况,她早就看莺歌不顺眼了。
从前景筱晓没有在宫里,还没有回来的时候。
好几次在宫中见到她,也不行礼,凭什么,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鬟,竟然也敢那么猖狂。
莺歌听到她的话,没有丝毫的动作,她的脸色紧绷,站在那里没有动。
也不说回答,也没有说要不要给她倒水,只是在那站着。
这个美人,仗着皇上最近对她的宠爱,无法无天了,她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不过是一个舞姬出生的人,下等的身份,还在小姐面前指手画脚的。
更何况,平时连小姐都没有这样说过自己,她算是个什么东西?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而不是像她那样乱吠。
美人见小小的一个宫女,都如此的不给自己面子,当下不由得越发恼怒起来。
她急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向莺歌,扬起涂满蔻丹的玉手,就要朝莺歌的脸上挥去。
眼看着那只恶心的手就快要落下来了。
莺歌冷笑一声,正要伸手挥去,想不到眼前横空出现一只手,握住了美人即将落下的手掌。
莺歌蓦然抬头,看到是林宣,脸色有些奇怪,唇瓣动了动,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她的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你算是什么东西……”
“林宣!?好大的胆子,本宫是皇上的妃子,你敢碰我!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林宣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的站在那儿。
他完全可以说是丽美人对景筱晓不敬,解释当下的行为。
莺歌虽然和他之间有矛盾,但是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即使是皇上的妃子也不行。
美人还想继续不依不饶的说话,但是后面的话,被一直没有出声的景筱晓蓦然打断。
“从前未曾见过你,不知道你是谁?看你的服饰装扮,还有用品,你是皇上封的美人?”
景筱晓抬头看她,眼中有强自压抑的光芒,“是最近才上来的吧?要不然的话,以前我管后宫的时候,以前怎会没有见过你?”
“容夫人这就不知道了吧!我们这位丽美人啊,原本是宫中的舞姬,因为舞姿精湛,才被皇上封为了美人,最近可受宠呢。”
“可不是嘛,后宫里谁得了皇上的宠爱,谁救得了天下?咱们这位丽美人得了皇上的宠爱。”
“什么好看的,好用的,好玩的东西都先送到她的宫里去,那身份地位和所受的待遇,简直都快超过皇后了。”
说话的是一位身着绿纱的妃子,明着是为景筱晓解释,酸溜溜的话语间可谓是一语多意。
即表明了丽美人的身份,又间接地讥讽了她的出身。
同时还可以告诉景筱晓,现在皇上宠爱的是这个女人,不要对其他的女人下手。
这宫中的女人,个个还真不是省油的灯!
几句话就能够将所有的硝烟指向一个人,完美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景筱晓只当听不出来这里面的暗潮汹涌,但却下意识的瞥了眼丽美人的脸色,还真是一个绿啊!
也是身份地位,就像尊着一个人的脸皮,你穿的再漂亮,打扮的再好看,带的东西再华贵。
你的出身摆在那,别人讥笑的永远是你背后的东西。
因为你所拥有的东西很多人,其实在小的时候就已经司空见惯了。
就像丽美人今天带出来的那些步摇,插满了整个头顶,像一只花蝴蝶一样。
那些东西精致是精致,也不可否认上面的宝石是真的很名贵。
只是这些东西,小时候她是当玩具玩的,像什么宝石,哥哥小时候最爱给她磨成球状,一个个圆润光滑。
然后在地上滚着玩,长大了之后,她就越来越不爱这些东西了。
就连厉衍隔三差五的,给她送的东西过来,她也不太喜欢,别头发的永远是那根简单的木簪。
还是容齐亲手打磨好了,送给她的,倒是觉得比什么都珍贵。
“丽美人深受皇宠,身份地位自然尊贵,只怕宫中的宫女太监,个个都是能干的主儿。”
“什么东西都想的比较周到,准备的比较好,没有任何的纰漏,丫鬟婆子的,一个接一个的在身边伺候,生怕漏了一刻钟。”
“不像我们这里,平时闲散粗野惯了,丫鬟也就那么一两个比较称心的,如今倒是让大家看笑话了!”
景筱晓淡淡的笑着,但这番话却让丽美人的脸,越发五彩多姿起来。
景筱晓从前身为皇后娘娘,天下女人的表率,再不济也是景家大小姐,却说自己闲散粗野。
丽美人只是出身舞姬,一向是粗陋惯了,却被说成了有教养。
在场的人都听出来,这是在讽刺她,贬低自己,捧高她,让她觉得难堪。
景筱晓的真实意思,但却没有人敢当面顶撞。
因为她即使在说这话的时候,说着这么难听,刺耳的话。
景筱晓的脸上,也是洋溢着温和的光,泛着耀眼的光芒,仿佛这些话,方才不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
丽美人看出众姐妹眼中的幸灾乐祸,自己的短板被人赤裸裸的展现在大众的面前。
丽美人想到之前和现在天壤地别的待遇,当下不由得更加恼怒起来。
“容夫人虽然是西陵摄政王的摄政王妃,但是你要明白一点事,现在身处的是东翼国后宫。”
“更何况你现在也不是皇后了,你的父亲死了,哥哥也不在了,你没有什么后台了。”
“在这里你没有任何的妃衔,见到本美人之后,即使不行礼,说话上也该注意些分寸吧!”
景筱晓本在喝茶,听了她的话语,将茶水放下,淡淡一笑道,“美人想让我如何做?”
丽美人得意起来,“我……”
未出口的话语在见到门边忽然出现的明黄身影时,吓得蓦然止住了话语。
宫内的所有人本来在等着里美人的话,忽然见她的表情从得意,转化为震惊。
不由略感诧异,顺着她的眼光望去,几乎所有人都吓得齐齐跪在了地上,声音颤抖道,“臣妾叩见皇上!”
厉衍站在殿门处的上弦,乌黑的头发,散在耳边,俊美的不得不使人暗暗惊叹。
他的身边围绕着一股冰凉的气息。
冰冷孤傲的眼睛冷冷的注视着丽美人,良久他的唇瓣轻掀,“朕也想知道你准备怎么做?”
丽美人吓得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在厉衍的眼神下冷汗涟涟。
真是一场闹剧!
厉衍生气了,丽美人几乎是被他狠狠地踹倒在了地上,朱钗尽散,说不出的狼狈。
景筱晓看着厉衍没有说话,丽美人言行即使再如何的放肆,可她毕竟是他的女人,这番对她,是否太过于残忍了。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皇上!”
丽美人哭着跪在地上,哀声道。
厉衍冷冷的笑道,“朕只想知道,你刚才的答案是什么?”
丽美人仿佛是秋日的落叶,整个人簌簌的发抖,颤声道。
“臣妾怎敢对容夫人怎样?她是摄政王妃,臣妾……”
“有胆你再说一遍?”
厉衍忽然恼怒起来,一把捏着丽美人的下颚,阴寒的瞪着她,似乎欲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皇……皇上,臣妾……不明……不明白皇上的话。”
丽美人吓得魂不附身,整个人在下一秒好像就会晕倒一般。
周围跪了一地的人,居然和丽美人的神色无疑,看来皇上对她们出现在这里,很不满!
景筱晓注意到,这些女子中,唯有最初那个清雅脱俗的女子,一直都不卑不亢的跪在那里,挺直腰板,神情清冷高雅。
景筱晓还注意到她下跪的姿势与别人不太一样,她是单膝跪倒在地,这好像是……
这个女子是谁?身份想来也是很尊贵。
那女子似乎感觉到倾城打量自己的目光,蓦然抬起头来,撞上了倾城的视线,倾城也不闪躲。
倒是那个女子,不知道出于何种考量,缓缓地移开了清冷的视线,睫毛低垂,令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你刚刚是怎么称呼景筱晓的,再说一遍!”
厉衍忽然轻轻的笑了,邪魅的如同嗜血的修罗。
丽美人茫然不解的瞪大双眼,嗫嚅道,“摄政王妃!?容夫人?!”
“容夫人?!”
厉衍的手劲加大,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加深,一字一字道,“你称呼她容夫人吗?”
丽美人即使再笨,此刻也听出来了一丝不寻常,不由得忍住疼痛,哽声道。
“皇上饶命啊,臣妾错了,她是摄政王妃,以后再也不叫她是容夫人了!皇上就饶了我吧!”
丽美人要不是被厉衍钳制住,只怕早已跪在地上磕头了。
“还有以后?”
厉衍的手劲加大,只听到咔嚓一声脆响,众人惊恐的望过去,只见丽美人的下巴已经扭曲的歪倒在一边。
丽美人茫然的看着大家的反应,思绪和疼痛背道而驰,她像是忽然意识到了那声脆响包含的意义。
“啊……”的一声,她惨叫出声,血丝从她的唇齿间,蜿蜒留下,她颤抖着手,想要触碰歪掉的下巴,却又害怕一碰即碎。
厉衍嫌弃的扔开她,看到跪倒一室的人,狞笑道,“谁以后再犯了口忌,丽美人就是她的下场。”
“臣妾谨记!”
…………
“都滚出去,以后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擅自进入瑶华宫,违令者斩无赦!”
厉衍翻动着冰冷的薄唇,冷笑道。
所有人都吓呆了,皇上虽然平时并不长笑,但是也从未见过,他如此凶残的一面。
就因为一句称呼,就因为踏入了闲人免进的瑶华宫,皇上才会这般震怒的说出杀无赦的话来吗?
没有人敢质疑,此刻都想着远离风暴,一个个没了刚来时的意气风发,频频告了退,鱼贯的逃了出去。
景筱晓没有忽略,厉衍在经过那位少女身边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还真是有趣,不是吗?
景筱晓淡淡一笑道,“我的身份就让你这么难以忍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