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帮人很快就打在了一起,拳拳见血,整个戒治中心中没有铁器,他们就从地上捡石块。花花公子仿佛置身于石器时代,看见了一群原始人在斗殴。张教授虽然拿着一把木头椅子一马当先,像是古代战场带头冲锋的大将,可毕竟有斯德哥尔摩症状的盟友还是少数,很快,张教授带领的人就落于下风。
花花公子被裹挟在人群中,像是一叶随波逐流的扁舟。
“这是勇敢的海燕,在闪电中间,在怒吼的大海上高傲地飞翔。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张教授高声朗诵,紧接着就被愤怒的盟友扑倒在地,人们对张教授拳打脚踢,很快,他浑身是血,花花公子已经分不清,张教授身上的血液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花花公子并没有下脚,即便他差一点被张教授弄死。
花花公子只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只知道,那感觉没有到达仇恨。
“十三号,别把他打死,把他打死太便宜他了。”有个盟友喊道:“我们要把他送到十三号去,慢慢折磨他!”
这个盟友的提议几乎得到了还站着的盟友的一致同意。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是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一条最简单的道理。
他们将张教授抬起来,高高举在头顶,一边往十三号走,一边念着口号:“我们最痛恨的就是口是心非、表里不一、言而无信、承而不诺、耍小聪明、出尔反尔、执迷不悟。”
这让花花公子想到了他之前看的电影,这场景像极了中世纪人们烧死女巫的场景。
被人群裹挟,花花公子移动脚步,来到了十三号门口。
此刻十三号门口的屋门紧闭着,人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忽然停下了动作。他们就这样呆呆站在门口,谁也不愿意先开这扇门。似乎开启这扇门,就会放出一个恐怖的魔鬼似得。这个简单归置的屋子,承载着他们太多的痛苦,痛苦到他们其实根本不愿意来这个地方。
足足沉默了有一分钟,一名盟友才大喊一声,将十三号的门踹开,也将一切的痛苦和所有的恐惧都踹开。
“绑上!”
人们七手八脚将张教授绑在了那张黑色的皮革床上,用皮带将他绑都死死的。
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花花公子五味杂陈,这一次,施暴的人终于要自尝苦果。
“我是这个戒治中心的王!你们这些叛徒,你们都要听我的话!”张教授怒骂叛徒:“你们这是禽兽做法,我是你们的救世主,我在拯救你们的生命。”
花花公子听着张教授的怒骂,默不作声。
他知道张教授背地里的勾当,这些盟友只是他用来掩盖后面那栋楼的幌子,可这个时候,花花公子竟然分不清这些话到底是出自张教授的真心,还是虚伪的威胁。
可能连张有信自己,到现在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救世主了。
谎言的最高境界,就是连自己都欺骗了。
张有信可能真把自己当做这个戒治中心的救世主了,也可能是真觉得自己是这个戒治中心的皇帝。可现在社会早就没有了皇帝,更没有什么救世主。
“电他!电他!”
金属原片贴在了张教授的太阳穴上了,一个盟友操作着转扭,先是最低刻度“5”。
张教授依旧在骂着:“你们这些混蛋,你们怎么能这样做,你们这是背叛。我在救你们,我是在救你们。网瘾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你们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不明白!”
刻度慢慢转向了“10”。
“痛苦吧,疼吧?我们每天就是这样过来的,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受。”有盟友询问张教授的感受,大家轰然而笑。
可张教授笑得比别人更大声:“痛苦不会毁灭我,而你们终将被自己摧毁!”
“继续!看他还嘴硬。”
刻度指到了“15”。
在这个刻度,花花公子已经疼得忍不住挣扎,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可他看到黑床上的张有信,却是毫无痛苦之色,他暴起的血管不是因为疼痛,似乎更多是因为愤怒:“我在救你们,可你们不知道!”
“打着为我们好的名号,用电击来折磨我们,把自己当做是神!你他妈的配吗!把自己的权力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你他妈的是人么?你在救我们?我现在看看你要怎么救自己!”
转动刻度的盟友再也忍不住,他将刻度调到了“20”。
这是花花公子尝试的最高的刻度,这样的电流已经不是人体能承受的范围,不用一分钟,皮肤就会烧焦,或者,干脆死亡。这是花花公子的噩梦,他是亲身经历过的。
果然,烧焦皮肤的味道很快就传了出来,张有信控制不住的颤抖,他的牙齿上下打架,将自己的舌头咬破,鲜血不断从他嘴里喷出来。
可张有信还是笑着:“我是你们的王,想让我和你们求饶,不可能!”
他哈哈大笑,笑到满脸都是血:“蛀虫,败类,让你们回到社会去,我简直是罪人,你们终究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一点本事都没有,你们这个社会的垃圾。你们是垃圾的网瘾少年,你让你们的父母心碎!”
明明是张有信在受辱,可不知道怎么,在场的盟友竟然不约而同的认为,躺在黑床上的,不是张有信,而是自己。那是一种说不出的屈辱感,那是一种什么办法都没有的无奈。
像是一个人可以被打倒,但是却从没有人能将他打败。
“二十五!二十五!”
愤怒中,转扭被转到了最大的刻度“25”。
人们甚至能够听到“噼里啪啦”的电流声从张有信的身上传来,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灼烧着,他身体控制不住颤抖,嘴里吐出来的鲜血越来越多,下一刻,他的皮肤竟然直接燃烧了起来,让盟友们下意识躲避。
所有人都看呆了,他们从没有见过一个人竟然会忽然燃烧起来,而那火焰是从他身体里窜出来的!而机器也开始冒着火花,似乎电量过载,再也支持不住了。在乱叫的电流声中,所有盟友都沉默着,唯有张教授高声朗诵:
你喜欢歌谣孩子
这歌是唱给你的
这漂亮的蜜色的火焰
一次次被秋天吹动
早晨干净得像一块玻璃
上边有水亮着
开始还不知道呢
为你在森林里唱歌
唱过的树都倒了
花开如火
也如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