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叫声,你们听到了没有?”我开口说道。
“听到了,听到了!”吐死鬼说道。
“那还不去前面赶紧看看!”一边说着,我一边拔腿就往前面跑去。
可就在这关键时刻,我只感觉自己头一晕,脚下一软,整个人直接朝前面扑了出去,瞬间摔倒在了地上。好在这榆州河的上游两岸没有经过修葺,地面都是松软的泥土地,并不会造成什么伤害。
“宿罪。”闫知著说道:“你没事吧?”
我赶忙摆手说道:“我没事,就是快沉寂了,那很可能是张卡德的惨叫声。别管我,这里这么安静,凶手肯定听到我们的谈话了,赶紧去,不要让凶手杀人灭口。”
说着,我就看到闫知著和吐死鬼从我身边跑了过去,溅起了无数泥点,一阵风一样朝着那惨叫声的方位去。灰暗的环境中,我往那惨叫声的方位看去,只看到朦朦胧胧中,一片庄稼正随着微风摆动,紧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宿罪,宿罪!”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温雅蹲在我的身边,正用手拍着我的脸,下手还挺狠的。
“怎么了?怎么了?”我看着温雅说道:“我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了,这么恨我?”
“现在没时间和你解释了。”温雅说道:“凶手很可能就在附近,你赶紧往前面去,闫知著和吐死鬼都已经去追那个人了。”
听到了温雅的话,看着温雅手指的方向,我此刻也顾不得想太多,一骨碌就从泥地上爬了起来,赶忙往前面跑去。我看去,前面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庄稼地已经被踩倒了一片,正好踩出了一条道路来,让我可以在黑暗的环境中顺着这条踩出来的路找到吐死鬼和闫知著。
跑了不久,身上便不知道被叶子划出多少道血痕,终于,我看到了地上的三个身影。
“闫队长?吐死鬼?”我问道。
“过来!”闫知著说道:“扶住他,我来给他止血。”
我赶忙跑了过去,扶住了躺在地上的那个黑影,透过星光我这才看到,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卡德,他此刻光溜溜的,身上都是血。我看去,闫知著已经脱了自己的上衣,死死压住了张卡德受伤的部位。
“张卡德,你坚持住,我们马上送你到医院,张卡德。”闫知著一边止血,一边喊着。
张卡德侧着身子,我正好可以看到他的脸,我感受到他的额头上正不断的沁出豆大的汗珠,整个人几乎无意识的颤抖,他声音不大,但在这个环境中,却是足够传到我们三个人的耳朵里。
“我是不是要死了,我不想死,我还年轻。”张卡德嘴里喃喃着。
“我们马上就送你到医院去,你不要乱动。”闫知著说道。
“不,这里太远了,这里太远了,我好疼啊,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是不是要死了。”张卡德依旧喊道。
“没事,你不会有事的。”闫知著说道。
张卡德却是不理会闫知著:“我肚子里面好疼,我的肠子断了,你们骗我,这里太远了,我根本不可能活着回去,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是不是!”
张卡德的眼睛里忽然涌出了大量的泪水,夹杂着汗珠顺着脸颊流下,这是我第一次见人的眼泪可以有这么多。其实张卡德想的不错,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是看这满眼的庄稼地,就知道不在榆州市城里,我看到张卡德的屁股上不断涌着鲜血,很快就将闫知著的上衣全部打湿,照这样的速度,很快张卡德就会死去。
闫知著叹口气,似乎也明白了,张卡德是救不活了。
“张卡德,凶手长什么样子,他有什么特征,就算是你死了,我们也会为你报仇。”闫知著转而问张卡德关于案件的问题:“到底是谁杀了你,是谁捅了你?”
“果然我要死了,我想我的妈妈,我才二十多岁,我不想死。”张卡德哭喊着。
闫知著骂道:“你理智点,难道你不想我们抓到凶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说。”张卡德的呼吸已经很急促了:“杀我的是个男的,四十多岁,一米七七,他的眼睛很凶,手上都是老茧,他长的很黑……”
张卡德已经哭不出来了,他的呼吸一抽一抽的,眼看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我坚持不住了,我肚子好疼,我不行了……”
闫知著摇着张卡德说道:“他抓到你的时候,都把你关在什么地方,告诉我他关押你的地方,我们就能够找到陈永翔,救出了陈永翔,我们就知道凶手是谁。告诉我,陈永翔被关在什么地方,他去什么地方接人,又把人送到了什么地方?”
“陈永翔。”张卡德嘴里喃喃说道:“是的,陈永翔,是我喊来的,他说会放了我的,他说过放了我的,他说抓到陈永翔就放了我的。”
张卡德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已经失去了气力。
“你肯定知道,陈永翔被关在什么地方,就是关你的地方。”闫知著说道:“不要睡觉,告诉我,快告诉我。”
“陈永翔。”张卡德忽然咧嘴笑了:“我活不了了,陈永翔也不能活,我不想一个人死,就让,就让陈永翔来陪我。”
“你知道地方是不是?”闫知著将张卡德翻了过来,几乎是抱着张卡德,脸贴着他的脸说道:“告诉我,我就能替你报仇。”
张卡德干呕了几声,他的嘴里竟然都涌出了粘稠的血液:“不,我不甘心一个人死,我不说,我不说……我不说……”
“张卡德,张卡德。”闫知著摇晃着张卡德的身体,但是张卡德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可能没有办法准确的描述一个人的长相,但是不会连一个地方都描述不出来。而从张卡德遗言中看,在张卡德生命垂危的最后一刻,他明知道陈永翔被凶手关在了什么地方,但他就是不说。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也知道这么长的距离,就算送到医院,他也活不了了,而因为自己活不了,所以他也不想让陈永翔活着。
之前我们推断出,凶手是让被害人来选择下一名被害人的,之前我还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现在看来,凶手似乎很有远见,他或许知道,被害人永远不会选择救下下一个被害人。或许从陈永翔接到电话的那一刻,张卡德就注定不会救他了。
闫知著还抱着张卡德,他看着张卡德的尸体骂道:“妈的,一个人可以自私到这种程度,明明只要他说出来,我们现在立刻就能去救陈永翔。妈的,这都是什么世道。”
我站起了身子来,借着星光看到自己手上满是血液。可就在这个时候,我余光看到自己右侧的庄稼突然动了动,而且不像是风吹动的。
“谁?”我一边说着,一边往那边跑去。
我双手分开庄稼秆,就看到一个人影往远处跑去,他一脚深一脚浅,似乎是左腿有伤,竟然是个瘸子。他一边往前跑,一边和我一样分开两侧的庄稼,快速往榆州河畔去。可他腿上有伤,自然不能和我个健全人比,很快,在榆州河畔,我追上了他。
“你是谁!”
我一把拉住了他的肩膀,想要把他扭过来,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在死人附近偷听我们谈话的人,自然就是凶手本人了。只要看到了他的脸,就算他跑到天涯海角也不怕了。
可我的手刚拉住了他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飞了起来,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辛亏这地面是泥土地,否则的话,这一个背摔非得摔得我五脏六腑都搬了家不可。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感觉背部火辣辣的疼。
我刚反应过来,立刻睁开眼睛,想要看清楚这个人。可是他的速度比我的速度快多了,我只看见一片漆黑,原来是他一掌打了过来。我立刻用手阻挡,但他的力量很大,还是直接掐住了我的脖子。我的手死死的抓着他的手,可却依旧感觉呼吸不顺,用不了多久,我就会窒息而死。
我眼前一片漆黑,背光下只能看到他的轮廓,面目却怎么也看不清。而这一瞬间发生的太快,我余光看去,黑暗中闫知著和吐死鬼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以这个人的功夫来看,就是三个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就在我呼吸越来越困难,眼睛充血冒金星的时候,他忽然放开了手,然后一瘸一拐的往榆州河跑去,紧接着就是“噗通”一声,这个瘸子直接跳进了榆州河里,不见了踪影。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氧气重新回到了血液中的感觉真好,只要他再掐我一会儿,别说一分钟,就算是半分钟,我也会因为缺氧而死。直到我呼吸喘匀实了,闫知著和吐死鬼才姗姗来迟,从庄稼地里跑了出来。
“花花公子,你没事吧?”闫知著一边往我这边跑,一边说道。
“没事,没事。”我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凶手呢。”闫知著见我没事,才问道。
我指了指在星光下波光粼粼的河面:“跳进河里,连头都没露,不知道游到什么地方去了。”
吐死鬼说道:“我马上追。”
但是才走到河边,他又说道:“这水太冷了。”
闫知著叹口气说道:“不用追了,能在河里潜泳的,可都不是一般的会水性,你下去也追不到。”
我们三个看着缓缓流动的榆州河,在星光的照耀下波纹闪闪发光,一阵阵冷风吹来,吹的人直打哆嗦。我死死的盯着河面,想要看那人会在什么地方露头,但是直到温雅和安画微赶到,那人都没有探出头来,不知道是去了什么地方,只剩下了一流河水。